第30章 同帳共寝
同帳共寝
他當着衆人的面兒問她,她敢說有意見?實則容瑤很明白,兩人已成親,那圓房再所難免,對此她并不排斥,朝他柔柔一笑,
“驸馬且随意。”
難得驸馬要求睡帳,下人們相視一笑,皆識趣告退,不在這兒礙事。
衆人走後,景成在帳邊坐了會子,确定她們都已離開,他才轉身去抱被子,還特地寬慰容瑤,
“公主莫怕,今兒個我娘問起此事,我才做做樣子給她們看,我這就睡塌去,不妨礙你休息。”
居然只是做戲?容瑤很懷疑這戲能不能做成,“明日一早她們進來侍奉,看到你睡在塌上,照舊露餡兒。”
她這話還真的提醒了他,景成順勢拐向門口,将門給拴住,如此一來,明早丫鬟敲門時,他便有機會整理,不教人瞧出破綻來。
見此狀,容瑤有些不大理解他的行為,“我也沒說不許你睡帳,既然病已好,大可同衾,何苦瞎折騰?”
盡管他的病已好,季夫人也允準了,可景成這心裏還是有所顧忌,總覺着自個兒是假驸馬,心裏頭沒那個底氣,下意識的找借口推脫,
“所謂的痊愈只是在安慰我娘,怕她擔心才那麽說,實則我這病尚未除根兒,身子還虛弱着呢!”說話間,景成又咳了兩聲,佯裝成一副病恹恹的模樣。
容瑤又豈會看不出來他在僞裝,但他無意圓房,她總不能相迫。既然他樂意折騰,那就随他吧!
她一個人睡,翻身自在,倒也樂得清淨。
她倒是看得開,可下人們卻在盯着呢!次日嬷嬷沒有收到那方白喜帕,不由起了疑。
昨夜兩位主子不是已經同衾了嗎?怎麽還沒圓房?當她避開驸馬向公主打聽此事時,正在梳妝的公主柔眸淡瞥,唇角的笑意逐漸消失,
“驸馬久病初愈,仍需調理,此事急不得,順其自然即可,嬷嬷別再過問此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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若非職責所在,喬嬷嬷也不敢管公主的閑事,還不是因為回門期将至,到時候怡妃娘娘問起來,她總得有話回不是?
既然公主不許她過問,那她還是乖乖閉嘴吧!至于怡妃娘娘那邊,讓公主自個兒去交代。
這尋常人家大都是三朝回門,大盛朝的公主出降,乃是九朝回門。
十月二十五,容瑤與驸馬一道入宮。
仁壽宮中,目睹兩個孩子叩拜行禮,太後感慨萬千。
容瑤這孩子,打小就調皮,性子十分強勢,不像個公主,倒像是皇子一般。因着她聰慧伶俐,常常能無理辯三分,偏偏太後還覺着她說得頗有道理,加之容瑤身子骨兒不好,受不得氣,便對她格外的縱容,時常維護她。
久而久之,她才養成那樣刁鑽的性子,等太後意識到不妥時,已難再改變。
太後是想着,反正容瑤貴為公主,就該嬌寵着,也就沒有嚴加管教。奈何這位驸馬文質彬彬,對于九公主的行徑頗為不滿,這倆孩子互看對方不順眼,才會鬧出那些個不愉快之事。
好在季彥安回頭是岸,沒再瞎鬧騰,與容瑤完了婚。
而今容瑤已将長發攏起,盤作淩雲髻,左側簪着兩朵蠶絲所制的紫色絨花,右側橫一支垂着碧玉珠子的金步搖。
許是初為人婦的緣故,褪去青澀與稚嫩的她平添了幾分溫婉之态。
言談舉止間,驸馬對她頗為照顧,眉眼間盡是溫柔,不似從前那般冰冷,太後見狀,其心甚慰,慈眉溫笑道:
“成親可是大喜事,哀家只盼着你們能夫妻恩愛,和睦相處,明年的這個時候,能讓我抱上重孫就好咯!”
容瑤心道:這圓房都還沒一撇呢!孩子的事兒都更不用提了。
反正她是女子,只裝作嬌羞狀,不予回應即可。
說到圓房,景成莫名心虛,摸了摸鼻梁,幹笑道:“微臣定當盡心盡力照顧好公主,不辜負太後您的期望。”
拜過太後,兩人又去拜見帝後,用罷宮宴,六皇子趙致來找他閑談,容瑤則被她母妃叫了過去。
女兒終于順利完婚,怡妃甭提有多高興,但嬷嬷卻說他們尚未圓房,怡妃心下疑惑,這才将女兒單獨叫過來問話,問她是何緣故。
容瑤早就猜到母親會過問,這種事無可隐瞞,她只能如實講明,說是季彥安最近一直在養病,這才給耽擱了。
“即便風寒發熱,頂多休養五六日便可痊愈,這都過去九日了,難不成他還沒康複?”怡妃總覺得不大可能,狐疑的盯着女兒,
“該不會是你在跟他鬧脾氣,故意不與他圓房吧?”
明明是他自個兒要睡榻,怎的母妃竟認為是她的錯?容瑤頓感冤枉,“瞧您說的,兒臣有那麽無理取鬧嗎?”
怡妃卻覺得,依照女兒的性子,還真能辦出這種事兒來,随即好言相勸,
“他和林奚文的事早已成過往,如今他已是你的驸馬,你實不該再計較那些前塵往事,好好與他過日子,盡快圓房才是正事。
這男女之間啊!不了解對方,初初成婚時的确會有些尴尬,而圓房便是培養感情最佳的方式。”
面對母親的教導,容瑤心很累,懶聲應承着,“嗯,兒臣記住了。”
“記住什麽了?”眼瞅着女兒心不在焉,怡妃又刻意問了一遍。
無奈的容瑤只得拉長腔調,重複母親的話,“盡快圓房嘛!”
“不是盡快,是今晚回去就圓房!這可不是你自個兒的事,關系到兩家的聲譽,你遲遲不與驸馬圓房,整個府邸都會議論紛紛,看你們的笑話,過不了多久,驸馬便會入朝為官,到時他怎麽擡得起頭來?”
怡妃不厭其煩的啰嗦着,未免耳根子不清淨,容瑤答應得十分幹脆,保證今晚就圓房。
怡妃滿意一笑,只等着抱外孫,可憐容瑤心神不寧,壓力甚大。
傍晚出宮回府時,一路上她都默不作聲。景成只當她是太過勞累才會如此,也就沒打擾她。
入夜後,景成照舊将錦被抱至塌上,悶了一整日的容顏見狀,終是忍不住問了句,
“你打算這樣僞裝到什麽時候?”
被詢問的景成腳步微頓,默了片刻才道:“等我的病好一些。”
“你的病早已痊愈,卻拿這種模棱兩可的托辭來糊弄我,我可以不與你計較,但婆婆和母妃那邊如何交代?”想起母親的那番話,容瑤便覺委屈,悶悶的扯着中衣邊系着的襟帶,紅唇微努,輕聲埋怨道:
“今兒個母妃還訓我來着,她以為是我在與你賭氣,不肯與你圓房,明明是你在逃避,憑什麽讓我替你背黑鍋?”
将錦被放在榻上,景成又繞了回來,看她神色凝重,遂行至床畔坐下,“怡妃娘娘說什麽了?”
将臉扭至一旁,容瑤懶得看他,悶聲道:“還能說什麽?催着圓房呗!那位喬嬷嬷根本就不是我的人,是母妃派來的,她那雙眼睛,盯得緊着呢!”
兩邊都在催,景成這日子越發難捱,“那你就騙她說咱們已經圓房。”
“我說頂什麽用?人家要看喜帕!”
呃……這就麻煩了!苦思片刻,景成悄聲提議,“要不割指滴血?”
“……”虧他想得出來,“她們都是過來人,精明着呢!臨走前母妃還警告過我,不許玩那種小把戲,你還自作聰明,真以為旁人都傻乎乎。”
景成不由冷汗直冒,心道姜還是老的辣啊!怡妃娘娘居然把他的後路都給堵死了,
“咱夫妻倆的事兒,自行商量好即可,怎的旁人都緊盯着一直催?煩不煩吶!”
“誰跟你商量好了?”看他一副不情願的态度,容瑤登時火冒三丈,
“季彥安,你到底什麽意思?是覺得本公主配不上你,所以才一直找借口拖延不肯圓房嗎?”
這誤會可真是鬧大發了,坐直了身子,景成正色澄清道:“公主言重了,微臣絕無此意,該是微臣配不上公主才對。”
這種場面話她不想聽,她只希望此事可以盡快揭過去,
“你無需妄自菲薄,若你對我沒意見,那今晚就圓房,我可不想整日的被人緊盯着,只要喜帕順利上交,往後随你睡哪兒,睡書房都成。”
她這番話,已經留有很大的餘地,她并不認為自己有多過分,只是照規矩辦事而已,可他居然還在猶豫。
許久不聽他回應,容瑤只覺面子挂不住,臉上火辣辣的燙,
“圓房本該是男人主動,如今倒像是我在求着你一般。你不願便罷,我絕不再提,往後長輩們若是問起來,你自個兒擔責,莫讓我替你背鍋。”
憤然道罷,容瑤先行躺下,将錦被裹在自個兒身上,翻身朝裏躺着。
屋子裏突然安靜下來,沒了争執,只餘寂然。
雖說這種事是男人占便宜,但景成畢竟不是季彥安本人,他總覺得,在公主不知情的情況下,用另一個人的身份與之圓房,對她很不公平。
容瑤對他并無感情,只是礙于皇命才會下嫁,假如某一天她知曉了真相,會不會對他恨之入骨?
正是因為有這樣的顧慮,景成才一直克制着,沒有貿然圓房。一向果決的他竟為此事而變得優柔寡斷,他也不明白自己到底在等什麽,等一個合适的契機?等着容瑤對他有感情?
可眼下容瑤已經誤會了他,他若再睡榻,豈不是給她難堪?
顧慮到她的感受,最終景成又将錦被抱回帳中,兀自攤開,順勢在帳邊躺下。
兩人就這樣各蓋一被,誰也不挨着誰。
容瑤雖是背對着他,卻能感受到他的動作,曉得他此刻就在他身後,卻不肯再與他說話。
鬧到這個地步,是否圓房已經無所謂了,她只希望自己還能保留最後一絲尊嚴,免得他還以為她有多稀罕他。
悶着一肚子氣的容瑤閉眸養困意,恍然間感覺到被子動了一下,緊張的她立馬回首,防備的盯着他,整個人不自覺的往裏縮去。
景成的手懸在半空,怔了片刻才收回,黑亮的眸子一派坦然,“你的被子沒蓋好,後背漏風。”
原來是在替她蓋被子,意識到自己誤會了什麽,容瑤的眼神明顯不自在,回身平躺,依舊未接話。
周遭的氣氛冷凝的令他很不自在,先前兩人一直分開睡,也沒怎麽說話,但今日明顯不同,他能感覺到,容瑤是真的生氣了。
明明是他的問題,卻害得她被誤解,景成這心裏很是過意不去。有些事,必須得給個交代。
遲疑再三,他終是開了口,“其實并非我不願與你圓房,而是因為我的情況比較特殊……”
難為他琢磨了半晌,終于找到一個借口,容瑤突然有些好奇,睜眸望向他,輕哼道:
“請開始你的狡辯。”
感謝子姮投的火箭炮和地雷,感謝大家留評支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