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2-田澄-3
田澄和老太太同時驚詫地看着他。
“這房子我挺喜歡的。既然現在沒人住,空着也是空着,不如租給我。”秦書一副大爺樣地說,“多少錢一個月?”
老太太還是沒反應過來。
“五千?”他又問。
田澄真想捂住他的嘴。
這位大爺不知道是從什麽地方穿越過來的,這個啥也沒有的小破樓,又不是在什麽黃金地段,能值一兩千就不錯了,他居然張口就是五千一個月。
老太太這下反應過來了:“這不是我的房子,是我家小姑子的。她跟老伴去上海兒子家了,我今天只是來打掃衛生。我得回去打電話問問她。”
“您請便。”他點點頭,還沖老太太彎了下腰,“我在這裏等着。”
老太太一邊走,一邊又狐疑地看了他們兩眼,拖把抹布還在手裏攥着,都忘了放下。
等老太太的背影消失在角門外,田澄才瞪他兩眼:“你錢多了花不掉啊?這種破房子哪值五千?”她想想覺得自己好像抓錯了重點,又問:“你不是來參加……那啥的麽,租什麽房子?”
秦書走到院門口,擡手扶着門框,看了看門前青石橋下靜靜流着的小河水,緩緩地說:“我不想回去。”
微風拂起他的衣角,将他忽然認真起來的聲音吹得支離破碎,全黑的背影有說不出的憂傷蒼涼。
他大概也是個有故事的人。田澄嘆嘆氣想。
心剛為他軟了一秒,他便回過頭來,欠揍地笑笑:“附近哪兒有家具城?”
田澄這個周六賺了史上最難賺的三千塊錢。老太太答應把小樓租給秦書以後,他們先是馬不停蹄地從古鎮出來,開車去家具城,定了一堆家具,約好送貨時間,又出來殺去超市買了好幾車生活用品堆在後備箱裏,再去凱賓斯基退房拿秦書的行李,最後再把這些東西送回同裏那棟新租的小樓裏。
好在他買東西極其爽氣,看上什麽便二話不說買單,搞到最後田澄都看不下去,主動承擔了讨價還價的任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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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到同裏時天已經黑了,田澄說什麽也不肯再幫他出苦力,便坐在樓前回廊的欄杆上,一邊挖冰淇淋吃,一邊看他進進出出地把采購的東西搬進去。
秦書最後一趟上樓以後好久都沒下來,樓上悉悉索索一陣以後沒了動靜,田澄不禁有些擔心,想了想還是上樓看看比較保險。
秦書坐在拔步床最外面的臺階上,雙目緊閉,無力地靠在床側。
田澄走過去晃晃他肩膀:“喂,你沒事吧?”
他沒有答話,田澄更擔心了,蹲下去仔細端詳他的神色。
可能是真的累了,他臉色不太好,原先就沒什麽血色的皮膚這會兒白得像紙。
“哎哎哎,你可不要暈倒在這兒啊,我可沒力氣扛你下樓,救護車還在鎮上,開過來不知道……”田澄一慌起來就有點語無倫次,話說到一半,他卻驀然睜開眼睛,擡手勾住她的脖子,把她的話硬是用唇堵了起來。
“上當了不是。”他含着她的唇瓣壞笑着說。
她還沒來得及掙紮,便已經被他一轉身撈起來,扔到剛鋪好的床上。
新買的埃及棉床單極其溫暖舒适,新買的床墊如同一塊棉花糖,柔軟得田澄整個人都陷了進去。
清醒狀态下,田澄才意識到他的吻技多麽高超。嘴唇輾轉厮磨,舌尖輕巧靈動,懷抱緊實溫暖。
她呼吸紊亂之際,他才輕輕放開她,鼻尖蹭着她的鼻尖,纏綿了好久才問:“晚上不走了?”
她用盡全身力氣想搖一下頭,卻一絲一毫都動彈不得,只是傻傻地盯着他的眼睛,思緒已經不知飄到了哪裏。
一天,他們認識才一天而已,她就已經淪陷成這個樣子。更可怕的是,昨晚還在他的眼底看到另一個人的影子,今晚,他便只是他而已了。
見她半天不說話,他露出一個略顯孩子氣的笑容:“我餓了。”
古鎮的夜極靜,連自己的呼吸心跳聲都歷歷在耳。田澄睡不着,睜大雙眼盯着頭頂的床幔。她很想說服自己,告訴自己她不是一個輕浮随便的女人,但是接連兩晚都跟一個只認識了一天的男人同床共枕,顯然不是什麽有利的證據。
自從跟那個人分手以後,她便再也沒有過正常的戀愛關系。有的只是欲說還休的暧昧,輕飄淺薄的一夜情。她不再想像以前那樣投入地愛一個人,把整顆心都挖出來交給他,任由他踐踏輕慢了。
“田澄。”秦書第一次連名帶姓地叫她,把她從黑暗的思緒中驚醒。
“啊?”
他把她拉到懷裏,一邊吻她的額頭,一邊說:“你可不要愛上我。”
他動作輕地像是在吻一朵雲,生怕碰散了它,聲音卻極其冷靜平淡。
田澄愣了愣,嘴角浮出一抹微笑:“小爺我才不會那麽容易愛人,你少自作多情了。”
他的氣息動了動,似乎也在笑,沒有答話,只是勾住她的腿,把她整個兒圈在身體裏。
她把臉埋在他胸口,頭頂蹭了蹭他下巴,靜靜地睡了。
周日回到自己家,田澄做的第一件事情就是洗澡鑽進被窩裏,睡了個天昏地暗。并不是她這兩天沒睡好,而是這兩天太像一場夢,她覺得必須再做一場夢,才能忘了這一場。
可她一口氣睡到傍晚醒來,眼睛都還沒完全睜開,耳邊就又響起那個平淡的聲音:“田澄,你可不要愛上我。”
“愛你妹愛你妹。”田澄在被窩裏憤憤地踹了兩腳空氣,一咕嚕爬起來,狠狠拉開窗簾。
初夏的夕陽從落地窗裏折射進來,把她光着的雙腳映成了金橙色,床邊那雙淡青色的平底布鞋也染上了濃濃的金色。
田澄一腳把鞋踢進床底,忽然想起來自己周五的時候跟陸晚雲電話打到一半就挂了,這兩天居然都沒想起來給她回電話。
她咬着嘴唇,想了半天怎麽交代自己這兩天的行蹤,才撥通了陸晚雲的電話。
陸晚雲那頭傳來弦樂悠揚的聲音,間或夾雜着有些嘈雜的人聲。
“你在哪兒呢?”田澄問。
“同事結婚,在飯店呢。你這兩天跑哪兒去了?電話都打不通。我差點就打電話去你爸媽那兒了。”
“嗨,手機壞了我都不知道。”
田澄沒敢跟她說秦書的一系列荒唐事。雖然她跟陸晚雲認識二十年了,但陸晚雲從小就是一身正氣的班長,對她這種放浪形骸的生活一向嗤之以鼻,偶爾知道她跟別人搞點不負責任的小暧昧都要訓斥她半天,何況是這麽徹底的鬼混。
“哦。”陸晚雲不置可否地應了一聲。
“你找我什麽事兒?”
“早解決了。指望你,黃花菜都涼了。”
“哦……哎,高正銘跟你一起嗎?”田澄問。
“他也來了。”陸晚雲沒有回答她的問題。
“光來有什麽用啊?還是你坐你這桌,他坐他那桌?”
“嗯。”陸晚雲的聲音有點低下去,“今天沒跟他說過話。”
“哎,我說你們這辦公室戀情要折騰到什麽時候?又不能公開,又不能分手,耽誤的可是你的時間。到時候不管是分手還是失業,慘的可只有你啊!”田澄不知不覺聲音越來越大。
“随它去吧。”陸晚雲顯然不想繼續這個話題。
“随什麽随?我看高正銘也是個不靠譜的,別跟他耗了,趕緊把他甩了,找個正常人吧你。”
“你說得輕巧。”
“有什麽不輕巧的?要不你就辭職,換個工作。”
“我不要。現在這個節目是我自己好不容易做起來的。憑什麽換?”
陸晚雲雖然說得不緊不慢的,沒有半點生氣的樣子,但田澄知道工作是她最在乎的點,頓時附和道:“對對,你是全靠自己本事才有今天的。不能為一個渣男放棄。”
陸晚雲自己換了個話題,“對了,高正銘從日本帶了很貴的清酒回來,下次你來的時候記得拿走,我又不喝。”
“哦,好啊。”田澄拿人家手短,立刻嘿嘿一笑。
“但是千萬別給你爸喝了,不然你媽肯定要罵我。”
“知道了啦陸老師,你比我媽還啰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