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3-蔣一澈-2

臺上有個很大的易拉寶,印着陸晚雲的半身照片,背景牆上則是某個鍋具品牌的大型logo和産品廣告。

陸晚雲的照片底下,寫着“著名美食KOL小晚”,還有她的公衆號二維碼。

臺上的陸晚雲正在跟主持人說話,可惜她的嘴唇有一大半被話筒遮住了,蔣一澈完全沒有看出來她們在說什麽。場地四周安置着好幾組大音響,有一組離他站的位置很近,他能感覺到音箱在微微震動,于是便往音箱那裏又挪了兩步,似乎這樣就能知道陸晚雲在表達什麽。

陸晚雲早就看見了他,遠遠地沖他笑了笑,笑完又低頭将碎發挽到耳後,低下頭咬了下嘴唇,臉頰好像有一抹紅暈。

他頓時也沒忍住笑了起來。

她在臺上做了煎牛排和其他幾道他不認識的菜,動作溫柔又麻利,時不時地眼神還會飄到他這個角落來,對上他一直盯着她的目光以後又會立刻彈開。

活動結束後,她第一時間下臺朝蔣一澈走過來,一邊走,一邊匆匆摘下圍裙。

她走到他面前,仰起臉說了句什麽。

蔣一澈怕她一直跟自己打字聊天太辛苦,所以上次特別關照過她,要盡量跟他說話,實在不行再打字,就當是幫他鍛煉讀唇了,而她立刻就照做了,每次都格外認真地跟他說話。其實中文的發音口型對他來說陌生極了,只有簡單的內容才能根據當時的情況大致猜出來。

所以她剛才應該是在說“你怎麽來了”吧。

“午飯。”他想盡量少打幾個字。

陸晚雲點點頭,指了指地面,示意他在這裏等一下。

她繞到後臺,不一會兒就端着一只紙盤子出來了。

盤子裏是她剛才煎的那塊牛排,已經切成了若幹小塊,每塊正适合一口大小。

陸晚雲把盤子交到他手上,拿出手機打了一行字給他看:“A5級的和牛,很棒的,你試試?”

他并不知道A5級的和牛是什麽,但還是情不自禁地笑着叉起一塊牛肉送進嘴裏,果然肉香四溢,軟滑無比。沒等她再說什麽,他便吃完了一塊,又塞了一塊在嘴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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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擡頭看着他吃,笑得眼睛彎成了月牙形。

蔣一澈叉了一塊牛排遞到她嘴邊,她卻搖搖頭,“我剛吃完飯,好飽的。你多吃一點啊。”

其實他也剛吃完飯,也挺飽的,但是不知道為什麽,看着她一臉欣慰的表情,他就一塊一塊吃得停不下來。

更何況這塊牛排是真的好吃……他平時對吃很不講究,半個冷披薩,兩塊炸雞,一個隔夜的三明治,都可以湊合一頓。不知道是這塊上好的牛肉,還是她的廚藝,忽然就像替他打開了一扇門。牛肉那飽含彈性的纖維,香濃的肉汁,還有一股他說不上來的奇香無比的味道,簡直讓人停不下來。

蔣一澈吃到一半一低頭,發現陸晚雲正用帶着一抹擔憂的神情看着他的右手。

他自己看了一眼,發現手背還是有點紅,便笑着對她搖搖頭,表示沒關系。

她點點頭,沒有再問什麽。

周圍參加活動的人都已經陸續走了,只剩下他們兩個人站在商場中庭裏。

蔣一澈有點不好意思起來,迅速地吃完了剩下的肉。

陸晚雲及時地遞給他一張紙巾和一小杯水,又從他手上拿過盤子,扔到角落的垃圾桶裏。

她回來時,他終于來得及對她比了兩個大拇指。

“非常非常非常非常好吃。”他覺得四個“非常”也并不足以描述自己的感受,只是一時想不出更複雜的詞,也不願意讓她等太久。

陸晚雲又笑起來,“有人喜歡我就最開心了。”

蔣一澈不知道自己為什麽忽然問她:“等下有事嗎?要不要去逛逛?已經下了一個星期雨,今天終于天晴了。”

他比她高一個頭,站在她的側面,能看見她打每一個字的過程。看着她手速飛快地打出“那你先等我一下”幾個字時,他如釋重負地笑起來。

陸晚雲去活動後臺跟什麽人打了個招呼,換了一雙平底鞋,背着一個很大的環保袋走出來。

兩個人也沒有什麽特定的目的,出了商場随便挑了個方向就走了起來。

他們一直走在老法租界的窄馬路上,這一帶的路很多都是單行道,車流又大,加上混了很多電動車自行車,他光是看路就要動用百分之兩百的注意力,陸晚雲需要時不時地要抓住他手肘,把他帶到牆邊,好讓後面的人先過去。

從他們第二次見面起,陸晚雲就已經開始在過馬路的時候格外放慢腳步等他,碰到有車忽然開過來時,還會下意識地輕輕帶一下他的衣角,似乎完全理解他對洶湧人潮的小小恐懼。她這一切都做得自然而然,仿佛都是出于本能,沒有經過思考一般。

只是兩個人這樣一走路,就根本沒有辦法交流了。

他其實根本沒有那麽愛聊天,平日早就習慣了有什麽事都放在心裏,但是對着她不知道為什麽就有很多話想說——比如問她最近怎麽樣,問她需不需要幫忙拿包包,問她渴不渴,要不要去便利店買瓶水。

又走了幾分鐘,陸晚雲忽然在經過一個地鐵口時拉住了他的手肘,把他帶到入口處,才拿出手機問:“你有沒有坐過雙層觀光巴士?”

蔣一澈搖搖頭。

“我一直想坐坐看,但是又覺得太游客了,不太好意思。你想坐嗎?”陸晚雲問他。

蔣一澈笑了笑,“我就是游客。”

看到他這行字,陸晚雲露出一個淺笑。

她指了指下樓的電梯,表示需要先下去坐地鐵。

兩個人走進地鐵站裏,一前一後地站在站臺上排隊等地鐵。

站臺上有個男人在打電話,一邊說話一邊無意識地走來走去,他靠近陸晚雲時,陸晚雲像觸了電一樣立刻往旁邊撤了一步。

她似乎對安全距離很敏感,不願意別人輕易靠近。

打電話的人根本沒有注意到這一點,又往她身邊走了一步。

陸晚雲這下往後一退,直接貼在了蔣一澈胳膊邊上。

她的手臂離他已經很近,卻并沒有要躲閃的意思,反而覺得這個位置很安全似的,定定地站住了。

意識到她對自己的肢體接觸并沒有那麽反感以後,蔣一澈忽然覺得自己的心有一點飄了起來。

他們到了南京路口新世界對面的觀光大巴起始站,買了票,蔣一澈跟着陸晚雲上車,爬到敞篷的二層,找了個位置坐下。

車上很空,除了他們,只有幾對外國的情侶。

觀光大巴上配了講解沿途景點的解說耳機,陸晚雲皺了下眉把耳機丢在一邊,并沒有戴上。

坐定以後,陸晚雲從她碩大的環保袋裏摸出兩瓶水,遞給他一瓶。他很自然地把瓶蓋擰開到一半,又遞還給她,從她手上接過第二瓶水,才擰開了自己喝。

她接着又很神奇地摸出一盒燙傷膏遞給他。

其實他手已經不疼了,但還是笑着接過來,抹了一點薄荷味的藥膏在手背上。

藥膏很涼,氣味很香,他覺得很舒服。

旅游大巴路過的自然都是熱門的景點,蔣一澈打開手機裏的地圖,沿着顯示坐标的小藍點看他們經過的地方。

陸晚雲一邊看着他手機上顯示的定位,一邊不停地用自己的手機查找周邊景點的介紹,一直指給他看。

看了沒一會兒,蔣一澈就覺得她這樣埋頭像做功課一樣地當導游實在是太辛苦了。

他先把自己的手機鎖屏放進口袋裏,又伸手摁下她手機的開關,指指車外,示意她不要看手機,還是盡情看外面的風景比較好。

她不好意思地沖他笑笑,便扭頭看向車外,一只手臂支在車邊,托住臉頰,整個人漸漸放松下來。

初夏的暖風熏得人有些飄飄蕩蕩的,間或撩起她的長發,撫上他的臉頰。

其實他們倆在一起的時候,不是匆匆地趕着去看房子,就是低着頭拿手機對話,他還很少有機會能平視她的側臉。

她一直看着窗外,并沒有意識到他一直在看她,看樹影在她臉上投下的小小光斑,看她微微抿起的粉色雙唇,看她鼻翼一顆芝麻大小的咖啡色小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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