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 ☆、11-秦書-2
第二天他發微信問田澄,昨天的約會進行的如何。
她遲遲沒有回,卻在周二的時候忽然發消息問他:“你31號有什麽安排?我帶兩個朋友去你那裏跨年,方便嗎?”
秦書愣了愣,這又是唱的哪一出?
田澄連珠炮一般地補充說:“我朋友的好朋友剛去世,她想帶她好朋友的哥哥出去散散心。同裏我跟她都熟,晚上住你那兒行嗎?我們倆睡樓上的床墊,我朋友睡一樓的大床,那個哥哥睡你一樓的羅漢榻。”
她連睡哪兒都安排好了,他還能說什麽?只好回了一句:“好的。”
田澄又說:“晚上吃什麽你不用管,你負責安排一點娛樂項目,他倆心情都非常差,你給找點樂子。”
秦書簡直無語,他怎麽一瞬間就成地陪了。
田澄還說:“那個哥哥失聰的,又是國外回來的,所以你不要安排卡拉OK這種項目。”
他頭疼,頭很疼,花了好幾分鐘才完全消化了田澄的指示,回了一句:“好吧。”
不過有人來也好,至少給了他機會,讓他不用單獨跟田澄說某些話。
因為他知道,他要說的話不會讓田女士很開心的,有外人在,至少可以确保他不會被推下河。
12月31號那天,田澄果然吃了午飯沒多久就到了,跟她一起來的,是她的閨蜜陸晚雲,和閨蜜的朋友蔣一澈。
田澄前所未有地來了他這兒就往廚房鑽,把蔣一澈手裏拎着的一大堆東西放到竈臺上。
秦書走進去一看,發現他們居然帶了電磁爐,鴛鴦鍋,還有很多食材。
“你,去街上買點蔬菜回來。”田澄指指秦書,命令道。
還沒等他說什麽,陸晚雲就攔住田澄,“我們這麽打擾秦先生,怎麽還好讓他去買東西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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說着,她轉過身,微微一笑對秦書說:“秦先生,真是不好意思哦,我準備晚上做羊蠍子火鍋的,但是我們來的有點急,蔬菜沒有買。沒關系的,我先把這裏收拾一下,平時這些餐具你應該用的很少吧?我們先洗一點出來,然後我跟田澄去買菜就好了。”
這才是典型的江南女孩子的樣子,白皙纖瘦,又溫柔可親,連說話的聲音都甜蜜得能掐出水來。
秦書一邊想,一邊反而不好意思了:“那怎麽行,我好歹也是主人,怎麽能讓你們什麽都帶來呢。這兒我反正幫不上什麽忙,我去買,倒是勞駕你回頭要做飯了。”
“沒事的沒事的。”陸晚雲還要推辭,田澄又領導上身了,“行了,讓他們也幹幹活。這樣,我們倆來洗碗,你不是還要先把羊蠍子炖起來嗎?你先開個單子,要買什麽蔬菜,讓兩個男的去,扛着怪重的,我才不去。”
陸晚雲看看秦書,又把蔣一澈拉到邊上,兩個人用手機交流了一番,才回來說:“那行吧,我把要買的東西發給一澈了,你們再看看自己要吃什麽,也買一點就好了。”
臨走時,秦書又被陸晚雲偷偷拉到角落裏。她壓低了聲音說:“秦先生,你帶他去逛逛吧,這邊你應該很熟了,有什麽好玩的就跟他講講,他是建築設計師,應該對這些古建築很感興趣的,就是稍微有點麻煩,需要你打字了。”
秦書被她求助的眼神搞得英雄主義上身,拍着胸脯就答應了。
帶着蔣一澈出門的時候,他一直在想,田澄為什麽跟她閨蜜差別那麽大?
秦書看看跟自己差不多高的蔣一澈,出門以後的第一個問題是:“你胡子留多久了?”
蔣一澈下意識地摸摸自己的臉,“兩個星期。”
“挺帥的。”秦書點點頭。這種滿臉酷酷的絡腮胡子他一直想要,但是無奈自己只有頭發多,胡子非常不給面子。
蔣一澈禮貌地笑了笑,笑得有些勉強。
同裏的路很窄,兩個人很少有并肩走的時候。不過秦書還記得陸晚雲的囑托,每到一個稍微有點故事的古建築,就停下來指給蔣一澈看,好在同裏的旅游事業做得相當不錯,每處都有青石碑的文字介紹,所以他也沒費什麽勁。蔣一澈也很少跟他交流,幾乎只是點頭搖頭。
兩個人很快把古鎮草草轉了一圈,秦書便帶他去後巷買菜。
陸晚雲的清單寫得十分清楚,不僅每樣東西的量都标明了,還把要買的調料品牌子都寫好了。秦書再一次感嘆,為什麽田澄跟她閨蜜差別那麽大?為什麽他到了這麽鐘靈秀氣的地方,遇到的卻是這麽大大咧咧的一個姑娘?
秦書跟蔣一澈拎着食材回到小樓,剛走到廚房門口,就聽見裏面傳來輕輕的歌聲,田澄和陸晚雲你一句我一句地,開始唱一首歡快的民間小調。他拽住蔣一澈停下腳步,站在門口聽。
那首小調他沒有聽過,又是用江南的方言唱的,他辨認了半天也只能聽懂什麽“采茶”“哥哥”“妹妹”的。只是這兩個女孩子配合異常默契,曲調婉轉,甜美流暢。
直到這個時候,他才在田澄身上看到一抹江南女孩的靈秀嬌俏。平時的她,除了長相可以騙騙人以外,十足是個小爺。
蔣一澈騰出一只手,把手機送到他面前,“她們在唱歌?”
秦書點了點頭。
蔣一澈也點點頭,默默把手機揣回口袋裏。
秦書偷偷地搖頭嘆氣,這位聽不見的先生真是不知道自己錯過了什麽,可惜啊可惜。
一曲唱罷,田澄忽然又豪邁地來了一句“天上掉下個林妹妹”,陸晚雲卻不肯配合她了,低聲說:“差不多得了。”
“哦。”田澄乖得像只小貓一樣。
秦書在門口“噗”地一聲笑出來,驚動了裏面兩個正在一邊洗餐具一邊唱歌的人。
田澄回頭瞪他一眼問:“偷聽多久了?”
“從第一句開始。”秦書走進去,無視田澄丢來的冰冷的目光。
“買這麽多螃蟹幹什麽?”田澄看他手上的東西,又沒好氣地問,“這個時候螃蟹都不靈了。”
“不是我買的。”秦書趕快撇清自己,“是你們這位蔣哥哥看到就走不動路了。”
陸晚雲接過他手上的袋子看了看說,“挺好的呀。蠻幹淨的,還挺大的呢。”
她擡頭,用贊許的目光看了看秦書和他身邊的蔣一澈。
明知道她不是沖着自己的,秦書還是覺得十分受用。
蔣一澈放下手裏的購物袋,卷起袖子就準備幫陸晚雲幹活,秦書趁機抓住田澄,帶着她從廚房溜出來,站在院門口的小橋邊。
“你幹呢嗎?不幫忙還把我拖出來?”田澄怪他。
秦書默默點着一支煙,“給人家二人世界不好嗎?”
“哦,也是。”田澄從善如流,點了點頭。
“我問你啊,聖誕節跟袁警官約會的如何啊?”他抽了口煙問。
田澄低頭,腳尖踢了踢地上的石子,“沒怎麽樣。”
“沒怎麽樣是怎麽樣?”
“沒約會,就跟他和他朋友去玩來着。”
“玩什麽呢?”
田澄還是不擡頭,“就……去了個鄉下的莊園,騎馬,射箭,保齡球什麽的。”
“喲,好健康啊。”秦書說,“這個袁警官挺機智。運動可以分泌多巴胺的,跟愛情上頭一種物質。”
“什麽亂七八糟的。”田澄終于擡頭瞥了他一眼,“我跟他就是一般朋友,都說清楚了的。”
“別啊,別一般朋友啊。人家長那麽帥。”秦書看過袁野的朋友圈,不得不承認年輕就是好,一臉的陽光燦爛,帥到他都自愧不如。
田澄沉默了許久,幽幽地說:“他像可樂一樣,又甜,又正經。”停了停又說,“可是我是喜歡烈酒的人啊。”
秦書莫名地心顫了一下。
“那什麽……你還是跟人家試試吧,我過完年就走了,正好他接上啊……”
“什麽?”田澄看着他的目光忽然起了火,“過完年走?去哪兒?回北京嗎?”
秦書強打勇氣笑笑說:“是啊,我也不能在這兒待一輩子啊。”
田澄皺眉,欲言又止了半天說:“你回北京就回北京呗,有空來上海看我啊,我有空也可以去看你……”
秦書打斷她,“我回去了咱倆就別見面了吧。”
田澄盯着他看了兩秒,反應過來以後就轉過臉去,整個人都僵住了。
“你也老大不小了。”他接着說,“找個對你好的,脾氣溫和的,差不多就可以嫁了啊。別老挑了。”
“你管我。”她抱起手臂,仍然倔強地不看他。
他知道她生氣了,但是還是不得不說:“我早就說過了啊,咱倆不可能的,我耽誤你半年多了,已經覺得很對不住了……”
“對不住就完了嗎?”田澄怒氣沖沖地轉頭,“你說不見了就不見了嗎?”
他已經有點想退縮了,硬是逼着自己說:“我本來就說過,讓你千萬別愛上我啊……”
“這是你說了算的嗎?是我控制得了的嗎?我嫁不嫁人跟你有什麽關系?你算哪顆蔥?”
田澄一邊罵他,一邊自己眼睛卻紅了。
這場面是他意料之內的,可她那将落未落的眼淚,還是讓他心裏一酸,差點就要過去抱她。
兩個人沉默地站在河邊吹風,天色也十分應景地陰了下來。
秦書猶豫了一下,轉過身往裏逃,“我該說的都說了。你要是真冥頑不靈,我也沒辦法。”
他走得很快,生怕自己一時控制不住就要回頭去擁她入懷。
“我嫁過人的。”快走到門口時,田澄帶着哭腔的聲音忽然穿過來,他頓時停下了腳步。
“我嫁過人的……可是他明明看起來那麽斯文的一個人,下起手來卻那麽重……我被打到站都站不起來……不然你以為我為什麽不想結婚?為什麽要喜歡你這種沒有結果的……”
沒有等她說完,他已經無法控制自己,飛速地奔回了她身邊,緊緊地把她摟進懷裏。
這是他第一次看到田澄哭。
她的眼淚大串大串地砸在他胸口,把他的心都澆濕了。
“對不起,小橙子,對不起……”他不知道說什麽好,只好拼命地道歉,“對不起……是我不好,都是我,我不應該招惹你……對不起……”
田澄一邊哭,一邊重重地用拳頭砸他肩膀。
他咬牙忍着,還是一個勁地道歉,“對不起……對不起……”
“你走了,我上哪兒……”她很快就哭得上氣不接下氣,連一句完整的句子都說不出來。
那邊陸晚雲已經聽見不對,走到了院門口往他們這邊張望。
秦書沖她擺擺手,自己慌亂地去抹田澄臉上的眼淚。
“你這麽好看,性格這麽好,上哪兒找不到比我好一萬倍的?我看這個袁警官就很好啊,又帥,又陽光……”
田澄還在捶他,只是力氣越來越小,最後漸漸變成了一個用力的擁抱。
抱着她細細的腰,他只覺得從未這麽後悔過。
後悔那天在湖邊第一次吻她,後悔帶她回酒店,後悔死皮賴臉的纏着她,後悔她又回頭找他時,沒有板着臉把她推開。
他這樣一個沒有未來的人,有什麽資格傷害這麽可愛,這麽美好,又這麽可憐的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