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3章 ☆、尾聲
早晨五點。
田澄迷迷糊糊地睜開眼,發現陸晚雲在床邊的沙發上蜷成一團,懷裏抱着什麽東西。
天還沒亮,所以她只是一個模糊不清的剪影。
“還早呢,你這麽早起來幹嘛?”田澄欠起身問,“今天可沒有其他時間給你休息了。還不趕緊多睡一會兒。”
陸晚雲沒有說話,只是緊了緊手臂。
田澄坐起來揉眼睛,“你抱着什麽呢?”她一邊說,一邊開了燈。
小提琴。
陸晚雲抱着的是一把小提琴。
田澄莫名其妙地撓頭,“哪裏來的小提琴啊?你抱着它幹嘛?”
陸晚雲坐直了一些,把小提琴拿到眼前看了看,又抱回去,把臉埋在手臂裏。
“他的。”
她的聲音暗啞極了,這兩個字仿佛是從另一個世界飄來的。
“誰的?蔣一澈的?”田澄反應了一會兒才想明白,“他把小提琴給你寄來幹什麽?”
陸晚雲擡起頭來,面無表情地說:“他什麽都沒說。但是我知道,他是想說……他會忘了我。就像他忘了小提琴,忘了音樂一樣。”
田澄又緩慢地思考了一會兒,下意識地喃喃說:“我靠,你倆真是一個焚稿,一個葬花啊。”
陸晚雲似乎被她這句無心之言打動了,轉頭看看她,愣了許久,忽然動了動嘴角,牽出一個苦笑說:“嗯,我這裏,就是他的墳啊。”
Advertisement
她剛一說完,兩行眼淚就滾滾而下。
田澄吓得從床上翻下來,跪在沙發上抱住她。
她哭起來依舊平靜極了,人沒有怎麽動,只是眼淚如江河決堤一般,仿佛沒有盡頭。
田澄有點手足無措了。她已經很久很久沒有聽過陸晚雲再提蔣一澈了,她好像已經完全忘記了他,跟高正銘在一起的時候,也早就恢複了原先的狀态,好像時間是從去年直接跳到了今年,中間什麽都沒有發生過似的。
“別哭了別哭了。”田澄只好胡亂安慰她,“這都過去多久了……今天你是新娘子,眼睛哭腫了還怎麽見人。”
她沒有任何反應,只是死死地抱住那把小提琴。
窗外漸漸有了一抹天光,陸晚雲才漸漸收住了眼淚。
“化妝師幾點來?”她擦了擦臉問。
“七點。”田澄說。
陸晚雲站起身,抱着小提琴上床躺下,蓋上被子,“那你六點五十叫醒我。”
“好。”田澄撫撫胸也躺下。
“待會高正銘來的時候不要堵門。速戰速決。”她又說了一句。
田澄大氣也不敢喘地說了一聲“哦”。
身邊的陸晚雲不知道睡着沒有,側身蜷成一團,一動不動,氣息平穩。
田澄睜開眼睛看着窗外朦胧的晨光,覺得自己真的是太幸運了。
她是一個心裏空空蕩蕩的人。
她心裏沒有住着一個抛不開放不下,生生世世永不能忘的人。
上午八點。
高正銘在出發去迎親之前,一個人站在新房的陽臺上抽了人生最後一支煙。
高正銘媽在他剛點着煙的時候就開門走出來催:“快點兒,別耽誤了吉時。”
“來得及的。”他看了看手表,“室外儀式下午四點開始,時間足夠了。”
高正銘媽嘆了口氣,“哎,你終于要結婚了。謝天謝地。”
他微微一笑,若有所思地說:“還是晚了點。不然小樂還能趕上給我做伴郎。”
“是啊……”老太太的聲音飄散在風裏,“要不是眼看着小樂走了,你爸也不能這麽爽氣地答應你娶陸晚雲進門了。他啊,終于知道什麽門當戶對都不要緊,你活得開心就行了。”
“要是小樂知道他還能改變我爸的想法,肯定睡着都要笑醒了。”高正銘想到了那雙笑起來彎彎的桃花眼。
老太太也跟着笑,“不過晚雲這孩子,真是讓人喜歡。對你多好啊。一點都不作,你說什麽就是什麽。大氣。你可是沒挑錯人,有福氣啊!”
高正銘低下頭,想到了這大半年來的生活。
他開心嗎?
不知道。
不開心嗎?
也算不上。
他抓住了天賜良機,求仁得仁,把陸晚雲追回來了。
可是回來的她已經不是她了。
她表面上還是原來那個樣子,一點都沒有變。安靜溫柔,與世無争。
但是她的心變了,不再謹小慎微,不再曲意逢迎,不再患得患失。她目标明确,頭腦清醒,像一個精明的商人那樣,恰到好處地經營着他們的關系。
但是可怕的是,他卻更喜歡這樣的陸晚雲。這樣稍微有些失控,卻讓他覺得棋逢對手的陸晚雲。他覺得她舉手投足都是發着光的。
他對她一遍遍說的“我愛你”,已經完全不是想要追回她的臺詞了,而是徹徹底底的心聲。
他為她做的一切,也完全不是想要拿物質條件綁住她,而是心甘情願,甚至是老着一張臉貼上去的。只要看到她難得一見的微笑,他就覺得花多少錢,費多少力都值得。
“結了婚就好好過日子,早點讓我跟你爸抱上孫子啊。你都三十七了。”高正銘媽說着進了屋,留他一個人在陽臺上抽完剩下的半根煙。
是,好好過日子。他知道自己至少還有這個優點,這個讓陸晚雲不得不依仗的優點。
未來還有幾十年的日子,他不相信自己贏不回她的心。
他沒有輸過,從來沒有。
下午四點,洛杉矶時間零點。
蔣一澈到家時,牆上的電子鐘剛好從23:59跳到了0:00。
他的生日到了。
他只是掃了眼時間,就匆匆進了洗手間。
胡亂洗了個澡以後,他對着鏡子開始打量自己身體上大大小小的淤青和傷疤。那些青青紫紫的傷布滿了他的前胸和後背,連腰上那個紋身都已經看不清了。
一清去世以後,他們媽媽的病情就急轉直下。之前她只是有輕微的抑郁症,藥物加心理治療是完全可以控制住的,她還可以上臺演出,但是一清不在以後她就徹底不行了。
病情發展到現在,蔣一澈每隔兩三天就會收到療養院的消息,讓他趕快過去,他媽媽要找他。
她看到他以後,會先跟他說話,給他唱歌,然後就問他一清在哪裏,接着就會開始變得暴力起來。醫生們說他不在的時候,她都需要鎮定劑才能平靜下來,只有他來了,才能把她慢慢勸住。
其實蔣一澈也沒有什麽勸住她的辦法,他只是比較不顧惜自己的身體而已。
媽媽的房間裏沒有任何可以傷人的東西,她可以用的只有自己的雙手雙腳,他抱住她,随便她拳打腳踢就是了,她發洩完了自然會平靜下來。反正傷總會好,他一個人受點兒傷,又有什麽關系呢?
他居然慶幸沒有人會發現他這滿身的傷痕,他也不會給任何人帶來心痛。
但是今天有點兒不妙。
他在跟她掙紮的過程中扭到了右手手腕。
他去冰箱裏拿了一只冰袋,回到洗手間裏敷在手腕上,那裏已經泛起了大片的烏青。
他需要用手工作,用手開車,用手跟人交流。
所以手腕越來越痛,他的心也越來越沉下去。
原本他每天都要在洗手間對着鏡子做半個小時的發聲練習,但是今天他只是看着自己說了一聲“Happy Birthday”就沒辦法繼續了。
他一直都是跟一清一起過生日的,從來沒有過過自己的生日,連這個日子都是大半年前剛知道的。
當時他還曾經幻想過今年的生日要怎麽過。
應該會有一個人準點跟他講生日快樂,親手給他做蛋糕,送上一份精心挑選的禮物,還有一個溫柔甜美的吻。他們可能就在家裏做些吃的,然後早早上床,一起看無聊的電視節目,他說不定看着看着就睡着了,然後會有人把頭枕在他的手臂上,陪他一起進入夢鄉。
但是現在不會有了。
現在整個世界上,知道他真正的生日是哪一天的,只有他一個人而已。
蔣一澈扔下冰袋,胡亂用彈性繃帶在手腕上繞了兩圈,開門回到房間裏。
手機裏的一個APP跳出提醒消息:“您訂閱的節目有更新了哦!”
他先把手機連上藍牙音箱,點開這個APP,又打開iPad上的備忘錄,切換到一個語音輸入法,才按下了手機上的播放鍵。
這個中文的語音轉文字的輸入法是他最近剛找到的,準确率很高,只是不能一口氣轉很長的文字,還好做節目的人語速應該不快,又在該停頓的時候恰到好處地停頓。
他把沒有受傷的左手按在音箱上,看着iPad的備忘錄上漸漸出現文字:“……傑奎琳·杜普雷是我本人非常喜歡的大提琴演奏家。不知道大家有沒有看過一部她的傳記影片,名字叫做《她比煙花寂寞》。雖然電影本身有一些內容并不是完全真實的,但是它基本上反映了杜普雷光輝燦爛的音樂才華,和她短暫曲折的人生。中文的片名不是直譯的,卻比英文片名更能表現這種掙紮無奈的感覺。杜普雷演奏的埃爾加E小調大提琴協奏曲,每一個版本我都非常喜歡。因為只有她能表現出那種求而不得,愛而不能,遠隔萬裏,永世不得相見的痛苦……”
屏幕上的文字停住了,指尖音箱的震動還在繼續,應該是音樂開始了。
他看着屏幕上的最後一句話愣神。那些字的一筆一畫好像都變成了利箭,插在他的心頭。
“求而不得,愛而不能,遠隔萬裏,永世不得相見。”
他想知道她說這句話的語氣。
前所未有地想。無法自拔地想。孤注一擲地想。
但是他永遠都不會知道了。
晚上八點。
袁野從來沒有參加過規模這麽浩大的婚禮。整個宴會廳裏大概擺了一百多桌,鋪天蓋地的花海香得人都睜不開眼睛。
他身邊的辛怡全程都在“啊”“哇”地贊嘆着。
她叫新郎“高叔叔”,說他是她爸的朋友,雖然他只比她本人大十幾歲。
然後新娘是田澄的閨蜜。
袁野覺得輩分有點亂,他頭有點疼。
下午的室外儀式規模比較小,他和辛怡這種關系比較遠的沒有參加,晚上的現場則熙熙攘攘地擠滿了人,光是攝影攝像就多得數不過來,人流大得超過高峰時期的十字路口。
他頭更疼了。
但是他看到穿着一身藕荷色伴娘服的田澄時,頭就不疼了。
她太美了。
新娘是那種氣質如蘭型的,妝也不濃,人瘦瘦白白的,笑得十分溫柔平靜。
而田澄是一朵玫瑰。雖然特地穿了淺色的衣服,還是像一朵盛開的玫瑰。
明亮,嬌豔,帶刺兒。
一對新人上臺以後,全場的燈光都暗了,背景變成了巨大的蒼穹,一條燈光鋪成的銀河騰地亮起來,點燃了周圍的黑暗。
那一瞬間全場的女生都好像定住了。
新郎就站在這夢幻一般的銀河裏柔聲說:“晚雲,在遇見你之前,我一直覺得我是個特別理性的人。我從沒想過原來我會有這麽多感情。我為你心跳過速,為你夜不能寐,為你患得患失。跟你在一起的每一天,我都在重新認識自己。感謝你給了我這個機會,讓我見到自己的這一面。也感謝你把下半生交給我,讓我把所有隐藏着的感情,都留給你……我知道……我為你做的太少,我只想把未來的每一次心跳都留給你……”
那個成熟淡定的聲音居然越說越動情,到後面已經音調發顫,開始哽咽了。
旁邊的辛怡用餐巾捂住嘴唇,像看愛情電影一樣,眼都不眨地盯着臺上的新郎新娘。
袁野卻忽然看見臺下黑暗處的田澄猛地捂住半個臉,急匆匆地轉身奔了出去。
他下意識地就起身跟在後面。
大廳裏的其他燈都關了,他怕驚動別人,走得有點慢,等他在露臺上找到田澄時,她已經在哭了。
“你……你沒事吧?”袁野小心翼翼地走到她的側面,也不敢離太近,只是遠遠地看着她問。
田澄側頭看了他一眼,嘴角勾起一個蒼涼的帶淚的微笑。
“沒有用的。”她說。
袁野摸不着頭腦,又問:“什麽……”
“沒有人是幸福的。”田澄一邊哽咽着說,一邊又滾落了一串串眼淚,“你以為他們幸福嗎?其實根本不是。每個人都有說不出口的悲傷。每個人都在演戲。每個人都在裝腔作勢。”
說着,她蹲了下來,長裙的裙角鋪散一地。
“沒有用的……”她又低低地嘟囔着,“誰都不幸福……”
陸家嘴的燈光将她美好的面孔照得光怪陸離,異樣的悲涼憂傷。
午夜十二點。
人生中最漫長的一天終于結束了。
陸晚雲回到房間裏,如釋重負地靠在門上喘息着。
她堅持下來了。她沒有哭,沒有逃,沒有崩潰。
她帶着無懈可擊的微笑堅持下來了。
她踢掉高跟鞋走到落地窗前。
這個房間已經接近陸家嘴的最高處了,整個城市此刻都在她的腳下,包括江對面的外灘。
往日金碧輝煌的那一排建築今晚不知道為什麽全黑了,黃浦江上彌漫着整團整團的濃霧,将所有的一切籠罩在影影綽綽中,什麽也看不見。
怔怔地對着江對岸發了一會兒呆,陸晚雲被敲門聲驚醒了。
不是高正銘送完客人回來了,而是她媽。
“你餓不餓?我給你打包了一點吃的。”陸晚雲媽殷勤地遞過一只透明飯盒。
“我不餓。你放桌上吧。”陸晚雲興意闌珊地說。
“這個房間真好。”她媽走進來看了一圈,“小高就是不一樣。婚宴辦得也好,這個檔次,啧啧啧,你舅舅舅媽,還有大姨他們一家,都羨慕得不得了,蠻好把你劉阿姨也叫來看看的……”
“媽。”陸晚雲覺得自己的耐心終于耗盡了,一整天強忍着的煩躁全都騰了上來,“你先回去休息吧。我很累了。”
“好好。小高晚上喝得有點多,等下他回來你可要好好照顧他。房間裏有茶吧?快燒點水泡泡茶……要是有蜂蜜就好了……”
沒等她媽說完,陸晚雲忽然爆發了,“我知道。我會好好照顧他的。我這輩子都會好好照顧他的!我除了照顧他,就沒有別的功能了。”
她說完便仰面閉起了眼睛。
所有人都覺得她嫁得太好了。
所有人一整天都在恭喜她,要她好好珍惜高正銘,要她當好賢內助,要她早生貴子。
沒有人問過她想要什麽。
她手握成拳,微微有些顫抖,緊緊地抿起了嘴唇,努力想要把不該說的話埋在心裏。
“哦喲小高那麽能幹,還有什麽事情要你操心啊?”她媽還在說着,“我當年要是有你的福氣,也不會嫁給你爸爸……”
陸晚雲終于被戳中了,睜開眼睛,整個人顫抖着再度打斷她:“媽。我這一輩子都在努力不要變成你。不要像你一樣自私。不要像你一樣沖動。不要像你一樣……逼死心愛的人。”
她在說到“心愛的人”時,眼淚就再也忍不住了,“這些我做到了。可是我還是變成了你。像你一樣貪財,像你一樣勢利,像你一樣虛榮……我變成了我最讨厭的人……所以你……你滿意了吧?”
她将憋在心底的話全都倒出來以後,終于脫力一般地坐在了地上。
陸晚雲媽張口結舌地看着她。
“你先走吧。高正銘快回來了。你不想他新婚之夜還要應付你吧?”她無力地揮揮手。
陸晚雲媽猶豫了一下,一言不發地摔門而去了。
陸晚雲抹抹眼淚,緩緩地從地上爬起來,走去洗手間脫下昂貴厚重的禮服裙,再脫了內衣,打開浴缸的水龍頭放水,沒等水積起來,便把手腳貼在身側,平躺了下去。
熱水漸漸沿着她的身體漫上來。
漫過她的指尖,漫過她的胸口,漫過她的臉。
她覺得身體終于一點點的暖和起來,覺得肺裏的空氣一點點地被水帶走,覺得自己的意識一點點地飄忽起來。
她沒有動。
她仿佛回到了一個十分熟悉、十分安全的環境裏,她不想動。
她沒有開燈,黑暗仿佛是莫大的吸引。
感覺到靈魂快要逸出身體的那一刻,她猛然聽見記憶深處傳來一聲呼喚。
My Princess.
他的聲音仿佛從來沒有離開過。
還有他的溫度,他的觸感,他的呼吸,他的心跳。
她分明都記得那麽清楚。
她跟他在一起只有短短的二十一天,但是這二十一天如同一壺醉人的毒酒,其中的每一分每一秒她都記得,他們去過的地方,對視過的眼神,撫過的肌膚,一點一滴,纖毫畢現,被時間放大得越來越清晰,想忘也忘不掉。
她覺得自己的整個人生都濃縮在這二十一天裏了。
這之前的日子是為了等他的到來,這之後的日子是為了等死亡的召喚。
但是不是現在。
她猛地從水裏坐起來,張大嘴巴拼命地呼吸着冰涼的空氣。
她還不能死。雖然她已經不知道活下去的意義在哪裏。
即使永世不得相見,她也可以憑着那二十一天的記憶活下去。每天拿一分鐘出來回味,就足以讓她面對未來的生命了。
陸晚雲從浴缸裏站起來,擦幹身上的水,回到鏡子前打量自己□□的身體。
她轉過身去,将視線往下,投到自己腰上那個小小的紋身上。
還好,這個不見天日的紋身是她身體永遠不會消失的一個部分。
她拿遮瑕液蓋住了那個紋身,又穿上高腰的內衣,确保萬無一失,才套上浴袍,拉開門走了出去。
高正銘已經在沙發上等她了。
他晚上喝了很多,此刻還保留着最後一絲清明。
“過來。”他啞着嗓子沖她伸出一只手。
陸晚雲走過去握住了他的手。
他輕輕一帶,她便跌倒在他的腿上。
他把臉埋在她的肩頭,喃喃地說,“晚雲,我今天……很高興。真的……這是我最高興的一天了。”
她摸了摸他的頭發,輕輕地“嗯”了一聲。
“你是我的了……我一個人的……誰都搶不走……”
她再度“嗯”了一聲,目光緩慢而平靜地轉到了窗外。
窗外沒有月光,對岸沒有燈光,她心裏也沒有亮光。
茶幾上放着兩盞桂花茶,溫暖而悵然的香氣飄了滿室。
她深吸了一口這熟悉的香味,慢慢閉上了眼睛,心如止水,古井無波。
上海的秋天很美。
而我不再等你來。
作者有話要說: 完結了。
可能會寫續集,給所有人幸福。
也可能不寫。
全看心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