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chapter11
chapter 11
如果要給這裏的娛樂産業做比喻,那麽最恰當的說法将是大海上的泡沫,這裏看起來熱鬧,看起來歌舞升平,實際上幻鏡一戳便破。
大批立項的節目說砍就砍,等一個播放許可證可以拖死一家公司,數不清的劇組戲拍到一半就原地解散了,連尾款都追不到,類似的事情比比皆是。
每日看公司財報時,晏南安必須随身帶着解壓藥,不然一不小心就要上頭了。
上半年,張總一口氣投了兩部電視劇,一部網絡電影。
這些項目可都是風正大的項目。
什麽當紅ip,什麽當紅炸子雞,結果不拍不知道,一拍吓一跳,原來那些寫進立項方案裏的數據都是水,擰一把,去掉那營銷炒作出來的汪洋大海,剩下的只有沒人買賬的無腦劇情和做作的演技,上映後零點幾的收視率直接在他腦袋上砸出了深坑。
張總上了當,成了冤大頭,狠狠挨了一刀。
公司發展必須要利潤,晏南安想要的不只是利潤,她還有更大的野心。
下午召開項目例會,成功競聘上崗的項目經理們分別向晏南安彙報他們拟投資項目。
他們挑選的這幾部片子各種類型都涉及,并且每一部都可圈可點,其中有幾部劇情片單看劇情簡介就讓晏南安很感興趣,還是小成本,有盈利空間,潛力巨大。
晏南安繼續往下看,一個項目的女主角引起了晏南安的注意。
項目名:《追兇》
拟邀演員:餘婧香。
餘婧香。餘小姐。
“之前跟你說的餘小姐。”
看着這個名字,晏南安變得更安靜了。
這“三個字”就像孫悟空的緊箍咒,一念她就頭疼。
注意到晏南安的表情突然變了,臺下同事們互相交換了一個眼神,心照不宣,無一不同情這位對娛樂八卦不夠了解的倒黴蛋。
誰不知道餘婧香和賀希成的緋聞?現在賀希成又是晏南安的男朋友,要金主爸爸投資男朋友前女友的戲,這不是瘋了嗎?
然而,臺上正在彙報的趙闊渾然不覺臺下的腥風血雨,他還在慷慨激昂地彙報着:“《追兇》這個本子不錯在哪裏呢?一是劇情可圈可點,原配和小三一起殺出軌老公,你看,多有話題度啊!市場上就缺這一型的。
“二就是這個男主了,已經談妥了柳河,新晉實力派影帝,財富密碼,收視率保證。”
“第三,檔期。《追兇》同檔中,比較有競争力的,只有晏氏影業投資的大制作《逃出法網》。兩者同一類型,《逃出法網》是晏氏影業S級項目,如果他們爆了,我們可以順勢而上,蹭一下熱度,營銷費就省了。”
晏南安将印有餘婧香名字的策劃書抽了出來,遞給了趙闊,“下午我希望能聽到這個項目的詳細彙報。”
*
深夜,做完一整天的工作,晏南安披上外套準備離開。她從錢夾裏摸出煙盒,抽出一只挂在嘴邊,瞥眼看見角落裏的那一大片火紅。那張卡片程橙沒扔,好好的卡在正中。
她心中一跳,吐出口煙氣。是不是應該說點什麽?她想了想,掏出手機,給賀希成發了一條消息——“謝謝賀總送的玫瑰花。”
放下手機不到三秒,賀希成的電話便打來了。話筒裏,他聲音很平淡——“周日跟我去見我朋友。”
晏南安差點沒被自己的口水嗆到。
見他的朋友?如果是商業上的聚會需要她露面撐撐場子,她完全理解,并且全力贊成。商場嘛,如同戰場,能二打一,絕不單打獨鬥。
可見朋友,那不一樣,那是一件非常非常私人的事。
晏南安思忖着低下了頭。
賀希成沒有等到她回話,說:“怎麽?不想陪了?之前答應的時候挺幹脆。”
晏南安咬咬舌尖,說:“也不是……”
“嗯?”賀希成說。
晏南安伸手摸了摸花瓣,苦笑,說:“你的朋友,都不怎麽喜歡我。”她聲音越來越小,最後細弱蚊蠅,“不過也是,我以前對你就不怎麽樣。”
晏南安在這兒這麽情真意切地跟賀希成說真心話,賀希成卻連搭理都沒搭理她,話筒那頭甚至傳來多國會議的連麥鳥語。晏南安煩躁,準備撩了電話硬着頭皮上算了,然後突然聽見賀希成說:“有我在,沒人敢不喜歡你。”然後電話線□□脆的掐斷。
幾天後,她照理收到時間和地點,除此之外沒有任何其他有效信息,話少得跟□□接頭一樣。
晏南安不知道那是什麽地方,又應該穿什麽。她也不高興再去問,怕問了,賀希成一開口,又是什麽氣得她高血壓的冷嘲熱諷。
風水輪流轉,出來混總是要還的。頭一次,晏南安這麽緊張地揣摩着賀希成朋友的偏愛,黑的還是白的?吊帶還是T恤?牛仔褲還是連衣裙?她甚至病急亂投醫地翻找出幾千年不會穿一次的香奈兒套裝,把自己打扮成年輕版希拉裏。
可當她穿着經典款套裝,挽着一絲不茍的矮發髻,對上鏡子,看着裏面那個沉默拘謹的窈窕淑女,她卻覺得那個人陌生得她認都認不出來。
她覺得可笑了,于是一口氣又将所有衣服全脫掉,匆忙換上她自己原來的裝扮,
對着鏡子塗唇妝和閃亮的眼影,精心卷出的大波浪卷,穿上黑色超短裙和細帶高跟鞋,魚形嘴高跟鞋露出塗着粉紅色指甲油的腳趾,鞋跟足足有八厘米高,細得像一把劍,一腳下去能把變态的腳掌戳出一個洞。
看着鏡子裏那個像白雪公主她後媽的自己,晏南安終于松了口氣。
*
周日早上的晨光溫柔。
會館外,賀希成在等她。他穿着一身白色運動服外套,下|身是黑色工裝褲和黑色馬丁靴。英俊的人,就連晨光都在偏愛,追着他給他打光,生怕他不是人群的中心。
看到賀希成,晏南安頓時有一種不祥地預感。果不其然,其他會館客人陸續來了,他們各個都是休閑運動打扮,晏南安再一擡頭,才發現這家會館其實是一家業內有名的射擊俱樂部。
晏南安:“……”
賀希成意味深長地看着她:“晏小姐就穿這樣射擊?”
晏南安對他回敬了一個白眼。
“你就笑吧你,”晏南安不好意思地拽了拽裙擺。
賀希成握拳抵在唇邊,用輕咳代替了嘲笑。他似乎對晏南安不合适的衣服來沒有什麽意外,淡淡地說:“我車後箱裏備了一套。”
晏南安:“哦。”
晏南安一百個不情願地鑽進去換,一邊找一邊憤憤不平,心裏酸成檸檬。賀希成就是個變态吧,平時車裏還備女人的衣服?呵呵呵,肯定沒幹什麽好事。
她從後座翻出了一套網球裙,往身上一套,發現竟就是她的尺碼,合身得好像是特地為她準備好的。這讓晏南安又生氣,還找跟她一個碼的,衣服不還了。
換好衣服下車,賀希成往她懷中扔了一個東西。
晏南安接住,是一只深紅色禮盒。
“什麽?”打開一看,差點吓掉了她的下巴,裏頭裝的是一只鴿子蛋似的戒指。
晏南安捧着戒指盒,幾乎結巴地說:“這這是什麽?”
賀希成:“戒指。”
晏南安被氣笑了,她舉着盒子:“賀總,我知道是戒指,我是說你給我這個做什麽?”
“戴上,”賀希成輕描淡寫道:“進去後好好表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