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chapter34
chapter 34
被抱進副駕駛座後,陳述然體貼地俯身給她系安全帶。
晏南安無法動彈,她拼命呼吸,然而身體唯一可以活動的部位是她的眼睛。
她求助地望着陳述然,臉上落滿淚水。
陳述然為她扣緊安全扣,然後伸出手,擦了擦她臉上的眼淚。
“哭什麽呢?”他長長地嘆氣:“之前跟你說的話不肯聽,也不好好吃藥,現在後悔也來不及了吧。”他已經坐進了車內,拉下安全帶,扶着方向盤點火。
車便沖了出去,開得飛快,幾乎是一只橫沖直撞的野牛。四面窗戶全部大開着,呼嘯的山風不斷灌了進來,冷徹骨髓。
她不能說話,陳述然便不停地替她說。
“南安,你現在是不是有很多問題想問?別着急,我慢慢說給你聽。你現在是不是在心裏大罵我?咳,南安,你脾氣真的很不好。”
他像是在跟她拉家常,語氣既平淡,又尋常,卻透着一股奔向末日的瘋狂。
大多數時候,人的一切痛苦是源于對自己無能的憤怒,晏南安此時異常憤怒,她恨自己什麽都做不了,只能讓眼淚不斷從眼眶裏湧出來,和一個騙了她五年的神經病,像瘋子一樣在山路上飛馳。
她拼命地想動一動自己的手指,卻折騰出一身冷汗。
“讓我想想我應該首先跟你說什麽,”他的手指愉快地在方向盤上敲了敲,“哦,對,差點忘了向你自我介紹。我呢,叫陳恕。你應該早就不記得我了,不過也是,沒什麽好奇怪,你呀,從來不把別人放在眼裏。我是你哥哥的朋友,經常去你家做客。”
“其實我也挺同情你,你挺倒黴的,也沒做錯什麽,但在錯誤的時間出現在錯誤的地點,于是看到了最不應該看到的東西。”
“你後媽偷人,這件事當然不能讓晏老知道,晏老知道,所有人都完蛋了。剛好你媽媽是因為躁郁症自殺的,所以他們給了我一筆錢,要我開一個假證明,證明你也有一樣的毛病,然後盡快把你弄走。”
說到這裏,陳述然似乎是陷入了對往事的回憶。他的眼睛眯了起來,又細又長,定定地望着車窗外。
他很喜歡晏南安這個病人,漂亮、迷人,最重要的是,她是那麽的難以挑戰,不配合、不搭理,永遠冷冷清清,正好勾起男人的征服欲。
“你還真不好騙,不管我怎麽給你洗腦,你都一口咬定你沒病,硬是磨了五年,才讓你完全忘記這件事。現在晏老去世,更不能動你,畢竟你要是也出事,晏趙思的罵名更重了。沒想到你一回來,立馬就想起來了。”
他回頭看她,不再看路,舔了舔幹燥的嘴唇,問:“你是不是沒吃藥了?”
晏南安口不能言,只能望着車速越來越快,險些要撞上前方的巨石,又與它擦肩而過。
“你雖然不能說話,但你眼睛能動。”陳述然說道。
晏南安微弱地眨了眨眼,更多眼淚洶湧而出。
這滴眼淚倒是落在了陳述然心上,他立刻心軟成一灘泥,握着方向盤,無比惋惜地說:“唉,你別哭了,你再哭我真要心碎了。說老實話,南安,我真的挺喜歡你的,要是你肯當我女朋友,我今天也會幫你想想辦法,至少讓你假死是不是?”
“可你偏不聽話,要你吃藥也不吃,要你回去也不走。”
他頓了頓,最後說:“也已經有過男人,不是處女了,我還是喜歡幹淨點的。”
車速漸漸慢了下來。
天已經黑了,黑幕中的大海暗潮湧動。
朗月初生,靜靜懸在那寂靜的海平面,波光粼粼,像是一面破碎的鏡子。
陳述然終于将車停在了大海邊。他拉開車門,站了出去,然後慢條斯理地脫掉西裝外套,挽起襯衣袖口,露出粗壯結實的上臂,在月光下像一道黑色的剪影。
“來吧。”他彎下腰,手臂托住她,将她從副駕駛倉抱了出來,然後放進駕駛座內。
晏南安僵硬的身體開始顫動,她不能動,很害怕,只能咬緊牙關,閉着眼睛,不讓陳述然看見自己在哭。
嘴唇上咬出了一道印,陳述然心疼地摸了摸她的嘴唇,說:“別咬了呀,嘴唇都要破了。”
他給她系緊了安全帶,然後點火,發動,挂上空擋。
車身開始緩慢地向前滑動。陳述然拍了拍車頭,說:“抱歉了。”
晏南安只能坐在車上,看見自己不斷向大海俯沖而去。車墜入大海,冰冷的海水湧了進來,灌進她的口鼻,眼淚也掉進了海水裏。
她睜開了眼睛,看見海裏倒影了星星,有一個人正奮力地向她游了過來。
“你大概不會喜歡我查到的東西。”一個小時之前,周玉衡進入賀希成的辦公室,關上了他的房門,然後倚在他對面的椅背上說。
賀希成停止正在審批的文件,他推了推鼻梁上的無邊框眼鏡,冷靜地看向周玉衡。
周玉衡:“晏小姐是五年前走的是嗎?”
賀希成點了點頭,“是。”
周玉衡倒吸了口氣,說:“我查了你給我的車牌號,能想到嗎?這個車牌號竟然在晏趙思名下。我又找了點關系,朋友托朋友,調出了區裏街道的監控錄像,再經過人臉識別,找到了你要找的這個人。他的真實姓名叫陳恕,是一名心理醫生。”
“心理醫生?”賀希成意外道。他一直以為他的身份會是晏南安的男朋友或者情人。
“對。”周玉衡語氣更沉重了,“而且是被吊銷了執照的醫生。五年前,他曾因非法開處方藥有過案底,當時是晏趙思将他保釋出獄。”
賀希成的臉色愈來愈暗沉。
周玉衡說:“我推測,五年前他們應該是把晏小姐帶走控制,而不是外界傳言的那樣。這晏趙思應該沒少給陳恕好處,他們是一丘之貉,你看,他的名字都寫在了遺囑上……”
後面周玉衡的話賀希成已經沒聽進去了,他兩手交疊,心難以抑制地劇烈跳動起來。好像剛剛跑了一千米路,大汗淋漓,極度缺氧。
所以當時晏南安對他說的那些話并不是真的是,她并沒有那麽想,他就知道,他就知道……賀希成用手背蓋住了自己的額頭。
他又想起許多以前的事。
比如他們在一起的最後一年。那時他已經被最好的大學錄取,雖然生活稍顯寬餘,依然捉襟見肘,一切正悄無聲息地向着最好的方向發展,也出乎意外地向着最壞的地方發展。
他曾在畢業晚會的後臺聽見晏南安的朋友們向她耳邊吹風。
他們說,都畢業啦,你還要跟賀希成在一起嗎?你難道還要幫他找實習,找工作?你到底在幹嘛啊?
晏南安卻無所謂地說:“我喜歡他啊。而且他不用我幫,他很厲害的,什麽都能做得很好。而且他自尊心可強啦,我要是幫了忙,他還會跟我生氣呢!”
“嗤,還真是軟飯硬吃。”他們又是低聲嗤笑。
他默默聽完,然後獨自出去,在晚風中等晏南安玩鬧夠了出來。
她玩了很久,久到出來時他已經站得感覺不到自己的腳趾。
可當她驚喜地像蝴蝶一樣飛奔進他懷裏,笑盈盈地說:“你怎麽來啦!等多久了!”他又什麽脾氣都沒有了。他牽上她的手,踹進口袋裏,默默無言地說:“我們走吧。”
他将頭埋進了掌心。他懊悔自己的輕信。他的晏南安怎麽可能是她口中那樣的人呢?他怎麽沒有一刻懷疑過?
她的演技并沒有多高明,其實那時她的笑并沒有到達眼底,只是那天的陽光過于明媚晃了他的眼睛。
這時他的手機響了,上面是一串亂碼的字母。
他立刻站了起來,恐懼地對周玉衡說:“還能追到陳述然的車嗎?”
周玉衡說:“可以。”
他按了按眉心,發現自己手掌全是汗水,“快追。”
晏南安以為自己要死了。不然為什麽她的嗓子會這麽痛?不,不只是嗓子,還有肩膀,手臂,以及身體的每一個關節。她嘗着一嘴的海鹽味兒,咬牙切齒地睜開眼睛,隐約看見頭頂一支白熾燈在晃。
又聽見有人在說話:“不會有什麽大事,主要要多休息。”
“是……我知道,但是最好還是讓晏小姐接受一下相關檢查,畢竟有這樣的家族史……”
“不用。”這次是賀希成的聲音,依然是這麽的斬釘截鐵,他果決地說:“安安就在我這裏,哪裏都不用去。”
“唉……算了,随便你吧。”
又是一陣低聲細語,又是一陣腳步聲。随後病房門被拉開,賀希成走了進來。
他的手裏提了一只熱水壺。擡眼突然看見了她醒了。
賀希成放下水壺,快步走了過去,俯身說:“醒了?有沒有哪裏不舒服?”
晏南安搖了搖頭。
她看了看賀希成,說:“賀希成。”
“嗯?”
她伸出手,輕輕摸了摸他的的下颚。她不知道自己現在一沒化妝,二在海裏泡成落湯雞是什麽樣子,但賀希陳現在可真憔悴得可怕。
他本就骨骼分明的臉頰更消瘦了,幾乎在兩腮,陷了下去,形成兩道暗影。他的眼睛也是火紅火紅的,布滿了疲憊的血絲。
“長胡子了呢。”她眯上眼睛,有些嫌棄地噘嘴說:“都沒以前好看了。”
賀希成笑了一下,臉卻皺了起來,比哭還難看。他抓着她的手,不斷親吻她的手背。他的嘴唇好幹,親得一點也不舒服,他一遍遍保證,說:“我馬上刮掉。”
“好,”晏南安滿意地點了點頭,說:“這還差不多呢。”
懸疑的部分已經結束啦!
畫面就可以繼續親親抱抱舉高高啦!
沒想到還有這麽多小天使在看,
實在太感動啦!本照何德何能能擁有你們呀!
開心開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