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第3章
沈眠被放出來了。
既沒有服軟,也沒有瀕死,就這麽被放出來了。
以往每一次被關起來,唯有沈眠服軟,或者是他只剩一口氣的時候,郁馳烨才會将人放出來。這是二人心照不宣的争鋒。
沈眠是個倔性子,不會輕易服軟,所以每次都奄奄一息的時候被人擡出來的。
沈眠揮退了給他包紮傷口的太醫,斜倚在了太妃榻上。
郁馳烨這是抽什麽瘋,難道他也喜歡貓?
沈眠随即将這個想法從自己的腦子中删去了,就郁馳烨那冷淡的樣子,喜歡貓?想象不出來那種驚悚的畫面。
此時,腦海中的系統用它的機械音發布了任務:“任務發布——請宿主殺朝臣。任務時間:三天。如若失敗,将會有電擊懲罰。”
沈眠眉頭一挑。系統就有這點壞處,他喜歡鮮血,可不喜歡被電擊。
那殺誰好呢?
沈眠的腦海中浮現出了一個又一個人臉,李侍郎、劉少卿、趙總管...
想殺的人實在是太多了。沈眠想了許久都沒能做出抉擇。
此時,侍女的通報聲打斷了他的思路。
“陛下,蘇國丈求見。”
沈眠眯了眯眼睛,神色不明。
他來幹什麽?
“不見,就說朕已經歇下了。”
沈眠話音還沒落,便見一個穿着朝服,白發蒼蒼的老人推門走了進來。他佝偻着背脊,朝服穿在他身上像是披在了老樹上一般,形若枯槁,顫顫巍巍。
“陛下,老臣有話要說,這些人,就先讓他們退下吧。”
蘇迎川揣起了手,直挺挺的站在屋子正中央,半點兒沒有要行禮的意思。渾濁的眼睛不止的向四周掃視着,眼底閃爍着貪婪的光。
沈眠垂下眉眼,掩蓋住了眼中的情緒,他的指尖一下又一下的扣在太妃塌上,聽的人心頭發慌。
真是令人厭煩的家夥。
沒想到當年發生了那種事,蘇迎川還能以這幅姿态來見他,當真是好厚的臉皮。他沒去找他,蘇迎川倒是自己送上門來了。
這次,不如殺他好了。
蘇迎川見侍女們沒動,眉頭一下子就豎了起來,怒道:“愣着幹嘛,還不快滾?”
侍女沒動,擡頭看向沈眠。
沈眠揮了揮手,她這才退了下去。
蘇迎川見侍女退下,耀武揚威地瞪了他一眼,俨然一副勝利者的姿态。
他這幅鸠占鵲巢,狗仗人勢的模樣,倒是引起了沈眠的興趣。他現在倒是想聽聽了,這人到底能說出什麽離譜的話來。
蘇迎川搓了搓手,臉上一下子就帶上了谄媚的笑:“外孫啊,你身上有着我們蘇家的血,就是我們蘇家的人不是?”
沈眠擡眼看向他,嘴角挂上了笑:“怎麽,當初不是你親手将母妃和朕從族譜上除去的嗎,今日怎麽又有臉說朕是你外孫了?”
蘇迎川不愧是牆砌的臉皮,他面色沉了一瞬,随即又挂上了虛僞的笑。
“當初是外公一時糊塗,怎麽說我們也是一家人。”蘇迎川又搓了搓手,渾濁的眼中滿是算計,“攝政王自兵變以來論功行賞,也沒我們蘇家的名頭,外孫你看...”
“郁馳烨的決定,朕如何能左右?”
“怎麽不能,你可是皇帝!”說着蘇迎川謹慎的左右看了一眼,壓低聲音道,“他郁馳烨只是區區一個攝政王,只要你把他除了,這天下,不就是我們蘇家的了。”
“外孫你放心,到時候朝政什麽的就交給外公,外公一定能給你打理的井井有條。”
啪啪啪—
沈眠聞言不由得給蘇迎川鼓起了掌:“蘇大人真是老奸巨猾,厚顏無恥啊。”
蘇迎川嘿嘿笑了兩聲:“陛下謬贊,不知陛下的意思是...”
沈眠迎上蘇迎川貪婪的目光,懶洋洋的往後一靠:“可朕,憑什麽答應你呢?”
“到時候外孫你可是名正言順的皇帝,這還不夠嗎?”
“朕如今,也是名正言順的皇帝。”
“做郁馳烨的狗和做你的狗,有什麽區別呢?”
蘇迎川扯了扯笑僵的嘴角,繼續哄騙道:“外孫你怎麽能這麽說,只要你答應外公,這天下不就是我們蘇家的了?”
沈眠沒忍住笑出了聲:“蘇大人是不是忘了,朕同母妃早已被逐出蘇家了。”
蘇迎川的面色冷了下來:“這麽說,你是不願了?”
“朕拒絕的這麽明顯,如若蘇大人不是傻子,怎麽能看不出來?”
“你!”蘇迎川氣結,“你不願,就別怪外公不客氣了。”
話落,一衆黑衣人将沈眠包圍了。
沈眠的眼中沒有絲毫害怕,反倒是閃着光,空洞的眼瞳染上了愉悅的神色:“沒想到你還有幾分本事,能在郁馳烨眼皮子底下做到這種程度。”
蘇迎川冷笑一聲:“上。”
沈眠懶洋洋的挑起一縷墨發繞在指尖把玩:“還不出來嗎?”
下一刻,黑衣人應聲倒地,他們的脖子上出現了一道不甚明顯的紅線。
而蘇迎川,也被一衆侍衛包圍了起來。
蘇迎川大驚:“怎麽會!”
“怎麽不會,你太小看郁馳烨了。”沈眠斂去眸中神色擡頭看向門口。
郁馳烨背着光走了進來,冷漠的目光落在了蘇迎川身上。
“蘇大人真是志比天高。”
蘇迎川面色劇變,連忙跪倒在地:“王,王爺,微臣剛剛,剛剛是胡言亂語。”
怎麽會,明明他的人已經截斷了郁馳烨的眼線,怎麽郁馳烨還是來了?
沈眠嘲諷的勾起嘴角,他一眼便能看出這家夥到底在想什麽。
他也太小看郁馳烨了。
而郁馳烨卻沒搭理蘇迎川,繞開地上的屍體走到了沈眠身側。他的目光落在了沈眠身上,深潭一般的眼瞳一眼望不到盡頭。
“傳太醫。”
低沉的聲音在耳邊炸起,這才喚回了沈眠飄忽的神智。他閉了閉眼,将郁馳烨的眼睛從自己腦海中移去。
郁馳烨果然是吃錯藥了吧,這個時候不是應該先解決蘇迎川的問題嗎?
沈眠心中詫異,卻沒再擡頭看郁馳烨的眼睛。
蘇迎川慌忙擡頭,眼中滿是祈求:“外孫,外孫你幫幫外公,外公只是一時鬼迷心竅...”
沈眠居高臨下的看着蘇迎川匍匐在他腳下,好看的眉眼此刻盛滿了冷漠。
“蘇大人,你可曾記得,當年母妃也是這樣求你的?”
蘇迎川聞言身子抑制不住的一顫,顫顫巍巍的擡起頭,誠惶誠恐地拉住了沈眠衣袍的一角。
“外孫,當年是外公糊塗了,是外公狗眼看人低。”
沈眠一腳踹到了蘇迎川肩膀上,将人踹了個人仰馬翻。
“別那麽叫朕。”
蘇迎川又像是不斷讨好主人的狗一般爬了過來:“陛,陛下,老臣失言。”
“蘇大人,你可知道我母妃是怎麽死的?”沈眠擡腳将蘇迎川踩在了腳底。
“先是将手腳的筋骨挑斷,然後再用鈍刀子,一點一點的把四肢鋸下來,這個時候人還是醒着的,能清清楚楚的感覺到刀子在自己身體裏一點一點的磨進去,直到四肢全部斷開。”
“軀幹上的肉則是被儈子手一刀一刀割下來,直到人只剩一個骨頭架。這期間會被用藥吊着命,想死也死不了。”
沈眠語速緩慢而低沉的訴說着淩遲的恐怖,腳底下的蘇迎川已經鬥成了篩糠。
他收回腳,伸手捏住蘇迎川的下巴,強迫他擡起頭。
蘇迎川渾濁的雙眼被吓的瞳孔渙散,顯得更為可怖。
沈眠盯着他的眼睛,緩緩地勾起嘴角,低聲道:“蘇大人,你想試試嗎?”
恍惚間,沈眠的臉龐同多年前刑場上蘇妃染血的臉重疊了起來。蘇迎川的瞳孔驟然放大,胯間也出現了一灘液體。
沈眠嫌惡的放開了手,一腳将人踢的遠遠的。
一直沒說話的郁馳烨出了聲,冷淡的聲音隐隐帶着冰碴兒:“送去淩裏司,七日後處死。”
被吓破膽的蘇迎川愣了好一會兒,這才聽清了郁馳烨的話。他渾濁的眼睛瞪的像銅鈴一樣,撐在地上的手臂抑制不住的顫抖。
淩裏司,那是什麽地方!郁馳烨的這意思,便是讓他在淩裏司足足過七天酷刑之後,才能去死。
在淩裏司,自我了結是行不通的。
閻王讓你三更死,你便只能三更死。
他完了。
就在蘇迎川絕望的時候,一只細白的手橫在了他面前。
“關起來,先別殺。”
是沈眠的聲音!
蘇迎川不可置信的瞪大了眼睛,沈眠是在為他求情?
可沈眠的後半句話則是斷絕了他所有念想。
“朕自己來,朕要整個蘇家給他陪葬。”
蘇迎川被押下去了。被拖下去的時候因為掙紮的太過劇烈,易川直接将他的腿折斷了。他被易川拖着,像是一團破布式的被帶下去了。
沈眠面無表情的看着他,臉上的情緒煙消雲散,一點也看不出了。
他的心底湧現出了一絲又一絲的愉悅,那是從系統而來的,來自于郁馳烨的情緒波動。
沈眠臉上挂上了笑容,空洞洞的眼睛也難得的閃着光。
郁馳烨,這場戲,我演的不錯吧?
他緩緩回頭,對上了郁馳烨裹挾着殺意和冷漠的目光。可他再一眨眼,郁馳烨的眼睛裏,又什麽都沒有了。
剛剛的一切都好像是他的錯覺。
沈眠不知道的是,郁馳烨此刻,回想起了前世記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