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拒婚
拒婚
第一章
俞小藍吃晚飯的功夫,甩了個渣男。回到家把渣男送的東西打了包往垃圾桶一丢,拍拍手上的灰塵轉身上樓。
電話響了。
她撇撇嘴,消息傳的真快,今晚別想安生了。
果然,母上大人的聲音焦急得很。
“藍藍,聽說你跟男朋友分手了,為什麽呀?”媽媽的聲音很是不解。
俞小藍“呵”一聲,慢條斯理的說:“說了六點下班請我吃飯,我餓着肚子等到九點沒看見人,打電話一問,人說忘了。這樣的男朋友不甩我自虐嗎?”
媽媽的聲音稍有遲疑,勸道:“他說了,一時加班給忘了。已經道過歉了,你就再給他一次機會吧。”
俞小藍幹脆利落:“不給。”
追你時都不把你當回事的男人,一旦過起日子,那得把女人忽略成什麽樣?
挂了電話,她把渣男扔到腦後,趴床上開始追一本小說。
書裏女主逆來順受,看的她火大,一把丢了手機,不再浪費自己的時間。
睡得迷迷糊糊時,總覺得外面明明晃晃吵吵嚷嚷的,她皺皺眉頭醒了過來。
她的卧室用了最厚實最遮光的窗簾,一絲光都不能透進來,否則天一亮她就睡不着覺。
一定是忘了拉窗簾了。雖然遙控器一向就放在枕頭邊。
她揉揉酸澀的眼皮,撐着額頭坐起身。
一睜眼,吓了一跳。
媽呀,什麽情況?
她的瞌睡一下子跑得幹幹淨淨,被這陌生的環境驚住了。
面前一扇巴掌大的窗戶,玻璃上貼着喜字,再看自己,穿着一身大紅衣服坐在一張窄窄的床上,身後倚着一條大紅的被子,後面是糊滿舊報紙的牆。
屋子裏陌生的婦女正笑嘻嘻的嗑着瓜子,剝着花生聊着天。
她們穿着樸素的碎花上衣,頭發剪到下巴處,都是七八十年代的打扮。
外面喧嘩吵鬧。
這是什麽情況?
俞小藍瞪大了雙眼,她一把拿過床頭櫃子上的鏡子,裏面映出一張驚吓過度的小臉。
鏡中人跟她本人長得很像,都是水盈盈的杏眼,挺直的鼻子,不同的是自己一頭栗色的卷發變成了一對烏黑的麻花辮,垂在肩頭。
門簾一掀,一個吊稍眼的農村大嬸走進來,精光湛然的眼睛看看屋裏衆人,皮笑肉不笑的說:“都別聊天了,出去迎接一下,新郎來了。”
俞小藍怔怔的轉頭看着大嬸,又看看屋裏衆人,頭猛地一暈,腦子裏多了許多不屬于她的記憶。
她穿書了,成了昨晚看的那本年代文裏的女主。
原主也叫俞小藍,進門的大嬸看那雙眼應該是她繼母張巧蘭,今天是她嫁給村長兒子趙大寶的日子。
按照原書劇情,逆來順受的原主聽從繼母安排,嫁給了有錢有勢的趙大寶。
因彩禮錢被繼母霸占,原主到了婆家受盡了磋磨,日子過的水深火熱。直到幾年後,趙大寶的死對頭趙岩發達後,将趙大寶弄進監獄,原主才逃出生天,與暴虐的趙大寶離了婚。
現在,她穿到了俞小藍結婚當天。
俞小藍抓抓頭發,倒頭就睡。
不用懷疑,她出現這樣的幻覺一定是熬夜後遺症。
睡一覺,可解。
一定的。
可是屋子裏的女人像蒼蠅一樣在她耳邊“嗡嗡”個不停,不許她睡。不停地提醒她,穿書已成事實,從此她就是這裏的俞小藍了。
俞小藍把被子一掀,氣急敗壞坐起來。
她不明白自己怎麽會來,也想不通原主又跑哪裏去了。
可想到書裏繼母對原主的逼迫壓榨,趙大寶對原主的虐待苛刻,俞小藍火氣冒到了房頂。
憑什麽?同樣為人,憑什麽被他們這樣對待?
渣男家暴狂趙大寶想娶媳婦?
做夢!
把原主當牛一樣使喚幾年,最後還打包賣了好價錢?
這繼母想屁呢?!
這婚絕對不結。
正想着,肩膀被人大力推了一下。
俞小藍回頭盯着繼母看了一眼,冷冷的問:“幹什麽?”
她的表情冷淡,沒有了平日的唯唯諾諾,張巧蘭愣了一下,幹幹的笑了一聲,說:“準備準備,出門了。”
俞小藍慢慢下了床,找了一雙幹淨的鞋子穿上,擡着下巴往外走,“這是什麽地方?我先過過目。”
屋裏衆人不知道她葫蘆裏賣的什麽藥,趕緊跟到了外面。
這會是十月金秋,天剛亮,俞家小院幾口大鍋裏冒起陣陣誘人的肉香,出入小院的人俱都一臉喜氣,熱鬧非常。
居然在這個節骨眼上穿過來,看來是個不小的考驗呢。
俞小藍抿抿唇,胸中對劇情的激憤化作孤勇。
她扯下屋子內外的喜字扔在地上,站在院子中央,清晰幹脆地說:“這婚我不結了。”
跟在後面的張巧蘭不明白她睡一覺起來發什麽神經,臉色變得難看。
她趕緊拉住俞小藍,小聲勸道:“快回屋,別鬧。”
俞小藍一把甩開她的手,道:“誰鬧了?我說不結婚了你聽不懂人話嗎?”
張巧蘭見她說話毫不客氣,也冷下臉說:“胡鬧什麽,嫁給了趙大寶,你這好日子就來了。”
“是嗎?”
俞小藍的眼裏帶着嘲弄,譏诮地望着張巧蘭,說:“嫁給趙大寶就是好日子?你親生女兒比我還大兩歲,你怎麽不叫她嫁?”
張巧蘭嫁來俞家時,把親生女兒李翠翠一起帶來了。
院子裏的親朋好友被俞小藍這話驚呆了,誰都不明白大喜的日子俞小藍怎麽了?
悔婚?
她們同情的望着她指指點點,臉上疑惑不解。
張巧蘭心裏也直發毛,但到底是活了半輩子的人,只慌亂了一會,她就鎮定了下來。
正巧外面響起鞭炮聲,接親的人來了。
幾個身穿花襯衣頭頂流油的小青年進了俞家院子。
張巧蘭一咬牙,指揮那幾個年輕人,說:“你們幾個過來,趕緊把她擡車上拉走。”
這個惡毒的女人。
俞小藍火冒三丈,轉頭看見案板上有碗渾濁的湯水,她上前一把端起來揚手潑張巧蘭頭上。
張巧蘭驚叫一聲,手忙腳亂往下扒拉,頭發上辍着菜葉子粉條子,馊水流了半身。
俞小藍甩甩手,瞥一眼對方的狼狽樣,說:“惡心死了,你個垃圾。”
張巧蘭摸一把臉,湯水流下來又糊住了眼,她閉着眼指着俞小藍鼻子罵起來:“你是不是想死,敢把馊水砸我頭上?”
俞小藍看旁邊有一盆水,上前一把掐住張巧蘭的後頸,将她摁到水盆裏,說:“快別說話了,我給你洗洗。”
張巧蘭絲毫沒有防備,被她一下子摁倒,咕嚕咕嚕嗆了幾口“馊水湯”。
窒息的感覺太過恐怖,她手忙腳亂掙紮起來。
院子裏的人驚呼一聲連忙将俞小藍拉開。
他們想這小藍一定是瘋了,瘋了。
“嚷嚷什麽?隔着二裏地就聽見家裏的動靜。”
一個身材壯實的中年人滿臉不悅的進門來,身後跟着前來迎親的趙大寶。
趙大寶身材不高,敦實健壯,一臉橫肉,一看就不是善茬。
他看見院子裏的情景也是一愣,臉上露出驚訝來。
俞小藍纖細的手指像鉗子一樣死死地掐住張巧蘭的脖頸,幾個婦女費了很大勁兒才拉開。
她一把拂開衆人的手,直直地盯着中年男人。
這人就是原主那個冷漠的父親俞春山。
張巧蘭洗了幾把臉上的東西,指着俞小藍跟中年男人告狀:“老俞你可回來了,你再不回來我就被她害死了。她鬧着不嫁了,是不是中了邪?”
她頭發粘膩,一縷一縷的貼在臉上,張牙舞爪,滑稽又狼狽。
俞春山臉一沉,瞪了俞小藍一眼,說道:“大喜的日子你想幹什麽?別胡鬧。”
俞小藍壓住心裏的火氣,耐心的跟這個便宜爹解釋:“我沒胡鬧,我就是不結這個婚了。”
俞春山卻毫不理會她的話,只吩咐道:“行了,快收拾一下,準備上車了。”
女兒明顯不對勁的發瘋,當父親的卻不問緣由只想盡快打發了。
俞小藍對這樣的父親失望透頂,自己孤立無援,難道真的要嫁給書裏這個一在外面吃癟就回家打老婆的趙大寶?
她憤憤地望着這滿院子的陌生人,心裏滿是不甘。
她一把拿起案板上的菜刀擎在胸前,兩眼瞪得溜圓,大聲說:“我說不嫁就不嫁。你敢逼我試試?”
俞小藍小時候父母感情不合,她過了好幾年被放養的日子。她深知道,想要什麽就要拼命争取,否則什麽都得不到。
所以為了擺脫書中人物的宿命,擺脫渣男趙大寶,孤立無援之下,她只能拿刀。
衆人又吓了一跳,呼啦後退幾步,瞠目結舌盯着俞小藍,心裏唏噓不已。
完了完了,這姑娘瘋了。
俞春山的臉黑成了鍋底,跟俞小藍對峙,氣得直喘粗氣。
他不明白一向沒什麽主意的女兒是怎麽了,敢拿刀跟他對峙。
這不像他的女兒。
一點都不像。
趙大寶的親友過去跟他嘀咕:“這姑娘瘋了,不能要了。趁早把彩禮錢拿回來,從長計議吧。”
趙大寶瞧着瘋婆子一樣的女人,往地上吐了一口唾沫。他冷冷一笑,對俞春山說:“看來今天這婚是結不成了。”
他冷哼一聲看着俞小藍,說:“你不想嫁,我還不稀罕娶了。”
趙大寶在青山村自認是個人物,哪裏受得了這樣的嫌棄?
雖然這姑娘拿着刀瞪着眼,小模樣挺撩人,但腦子壞了就不好玩了。
他冷笑,臉上橫肉直抖,手心朝上對俞春山說:“把彩禮錢還給我。”
他掰着手指頭說:“連買禮物加彩禮,我家花了五百二十塊,一分都不能少。”
俞春山臉色更難看了,事到如今,婚事黃定了。他給張巧蘭示意,讓她進屋拿錢。
張巧蘭臉色發白,額角汗珠滾滾而下,拉着俞春山說:“別聽那死丫頭的,實在不行捆了,擡也給她擡車上……”
親朋好友一聽她這樣說臉色都變了,紛紛指責她說:“你說的是人話嗎?你親閨女怎麽不捆了擡人家去?”
“就是,”有婦女上前道:“以前有人說你虐待小藍我還不信,看來一點沒錯,你還配叫個人嗎?”
俞小藍嘴角噙着一抹冷笑,望着親爹俞春山。
好好看看吧,你的老婆就是這樣對待你的女兒的。
就問你看了寒不寒心。
現在輿論已經站在俞小藍這邊,俞春山愛面子,不會當着親友的面賣女兒。
這婚退定了。
她只要咬死不松口就行了。
俞春山一瞪眼,喝張巧蘭道:“別廢話,不嫁就不嫁,把錢拿出來還給他。”
張巧蘭腿腳一軟癱倒在地,不敢看俞春山的眼睛,喃喃的說:“沒了,錢,錢都給我兒子蓋房子了。”
大家夥一陣唏噓,俞春山驚得兩眼大睜,額頭青筋都暴了起來。
張巧蘭跟過世的前夫生了一兒一女,女兒李翠翠跟她到俞家以後,跟個小姐一樣的養着,十八歲認了師傅學裁縫。
兒子留在前夫家,今年剛蓋了新房子,正在說媳婦。
張巧蘭膽大包天,早就将俞春山的積蓄跟俞小藍的彩禮一起打包,都給了兒子。
眼下哪裏拿得出錢來?
俞春山咬牙,一巴掌扇在張巧蘭臉上,破口大罵:“你這個吃裏扒外的東西。”
張巧蘭捂着發麻的臉,趴在地上不敢吭聲。
衆人都鄙夷的看着她,沒人管她,只有她的親生女兒李翠翠,哭着上前拉起她。
李翠翠給張巧蘭摘掉身上菜葉子,怨毒的瞪着俞小藍說:“當初答應的是你,現在反悔的也是你。早幹嘛去了?”
俞小藍冷冷一笑,說:“你管我幹嘛去了,你們先把黑了的錢拿出來。”
李翠翠臉色一白。她們娘倆當然拿不出來。
趙大寶懶得聽他們扯皮,色眯眯地盯着李翠翠白皙的小臉,說:“要不李翠翠嫁給我也行,我不挑。”
李翠翠渾身一哆嗦,緊緊地攥緊張巧蘭的手。
張巧蘭見趙大寶把主意打到自己的女兒身上,豁出去破口大罵:“放屁,別打我翠翠的主意。你個沒用的,大喜的日子,俞小藍說不要你你還就答應了,你還是個男人嗎?虧你還笑的出來。”
趙大寶被搶白一通,一把火也被激起。
這老娘們說的沒錯啊,大喜的日子,俞小藍把他臉在地上磋磨,說不結婚就不結婚,俞家還沒錢賠給他,憑什麽?
趙大寶橫行鄉裏怕過誰?
再看俞小藍,長相精致的小臉,細細的腰身,光看着就讓人身上發熱,自己怎麽能放棄這樣的女人?
而且聽她說話也不瘋不傻,條理清晰得很。
趙大寶色眯眯的眼神從俞小藍身上移開,一撸袖子,招呼左右,大聲道:“都聽着,今天這婚我結定了。我看誰敢攔着我。”
他一揮手,後面的幾個男人跟着他往前走,竟然是要搶人了!
俞小藍心跳的厲害,攥緊手裏的菜刀,聲嘶力竭道:“來呀,今天不是你死就是我活!”
趙大寶冷笑一聲剛要上前,門口有人大喝一聲:“村長來了。”
圍作一團的衆人讓出一條路來,村長趙元順黑着臉在一群趙家人的簇擁下,進了俞家院子。
趙家跟俞家離得近,這邊一鬧,那邊就知道了。
他們很好奇,這年頭悔婚的多了,有頭晚跟人私奔的,反抗無果喝藥自盡的,還真沒見過拿刀的。
人群烏泱泱擠滿半個小院。
趙岩站在人群後面,一雙冷眼看着那個一臉倔強手卻在隐隐發抖的姑娘。
他是趙元順的長子,跟趙大寶一個爹,兩個媽。
他沒想到,一向低眉順眼的俞小藍,能有握刀要與誰同歸于盡的勇氣。
她眼神淩厲又堅定的望着衆人,嘴角緊緊抿着。
趙岩眯了眯眼。
他嗅到了同類的氣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