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接濟
接濟
第四章
俞小藍一怔,沒人讨錢了?
對啊,趙大寶被收拾了,是不敢再拿彩禮錢說事了。
可是等等,他剛才說,回去?
一想到張巧蘭那副刻薄的嘴臉,她預感回去定是沒完沒了的腥風血雨。
本來原主跟渣爹就不親,再加上婚禮上自己鬧得厲害,回去實在不是明智之舉。
她一個精致小仙女可不想天天跟渣男渣女鬥智鬥勇。
不是慫,實在是懶得。
她直眉瞪眼的反駁道:“你說的這叫什麽話?哪有結婚了還回娘家過日子的?我不回去。”
笑話,虧他還是未來大佬,怎麽能這樣不負責任,把新婚的妻子趕回娘家?
這像話嗎?
誰知他絲毫不在意,淡淡的說:“我們不是井水不犯河水嗎?既然誰都沒把這婚事當回事,我覺我的話沒毛病。”
俞小藍揮手打斷他,說:“我不管,嫁雞随雞嫁狗随狗,我就賴定你了,哦不,跟定你了。”
他神色有些古怪,沒再與她争論,打水洗手去了。
俞小藍在家裏轉了一圈,想找點值錢的古董出來,忙了半天放棄了。
這個家真的可以用家徒四壁來形容,堂屋裏除了她的嫁妝還像點樣,原先的幾件舊的桌椅板凳少說也有幾十歲了。房間犄角旮旯連只老鼠都沒看見。
她第一次對貧窮有了感受。
趙岩看着她這裏翻翻那裏找找,弄得一手的灰塵,最後一無所獲的回到院子裏,站到他跟前。
“不用找了。”他說,“老鼠洞裏都是空的。”
俞小藍垂頭喪氣,“還有沒別的辦法?比如說去誰家借點米什麽的?”
不知怎的,明明一地雞毛,趙岩望着她單純的樣子居然想笑。
他輕咳一聲掩飾一下,從口袋裏摸出一張錢來,說:“供銷社裏有面條,你去買點。咱們晚上煮面條吃。”
“太好了。”俞小藍差點蹦起來,拿到這張十塊錢比她以前得到十萬塊零花錢都高興。
她接過錢就出了門。
時序已到中秋,路邊的樹木葉子随風飄落一片蕭瑟,可是她的心情居然因為這錢好了起來。
她循着記憶找到供銷社,選了幾斤挂面跟油鹽醬醋,拿着剛要走,一眼看見櫃臺裏有麥乳精。
她一直很想知道這玩意是什麽滋味,就要了一罐。看見餅幹也不錯,也要了一包,想着晚上餓了可以吃一塊墊墊。
十塊錢花得一分不剩。
她拿了一大包東西出了供銷社,順着樹蔭往回走。
欣賞着路邊樸素的景色,覺得這裏的天比後世更藍,空氣也比後世更清新,腳步越發輕盈。
走着走着,後面有些不對勁,她回頭一看,一條瘦骨嶙峋的黃狗,拖着四條腿,睜着兩只無神的眼,巴巴的緩緩地跟着她。
那眼神,絕對是看見金主才有的虔誠。
俞小藍下意識捂緊手裏的東西,笑道:“狗東西,你倒有眼力。可是這不能給你吃。”
她轉身走了幾步,回頭看那狗還跟着,後腿幾乎要拖着了。
她再次停下,跟狗對望一會,“你贏了。”她無奈地說。
撕開餅幹包裝,給了黃狗一塊。
她怕它不知足還要,一溜煙跑回了家。
院子裏趙岩靠着牆站着,微微仰頭看着遠處。
他聽見動靜回頭看她。
視線落在她手上,微微皺了下眉。
他下巴一擡,問她:“那是什麽?”
俞小藍獻寶似得給他看,“都是吃的,我可沒亂花錢。”
他指指她身後,“這是怎麽回事?”
俞小藍回頭一看,原來那條黃狗,居然跟着她回家了。
此刻它坐在地上,歪着頭看着他們,目光更虔誠了,尾巴把地掃得跟鏡子一樣。
俞小藍笑了,說:“哎,它跟來了。咱們養它吧,看家護院挺好。”
趙岩嗤笑:“養它?你我都養不活還養狗?”
俞小藍覺得這話有點怪,但她懶得跟他計較,只說:“它吃的應該不多,我省一口給它好了。”
趙岩斜了她一眼,沒再跟她争論。
下午趙岩出去了一趟,直到天擦黑才回來。
兩人煮了面條吃了,洗漱過回屋鋪床,趙岩再次提起讓她回俞家。
俞小藍苦惱的說:“今天我還給你曬被子了。”
趙岩盯着她不語。
這眼神明顯對她不滿。
她抓抓頭發思索一會又說:“你要是想睡床也行,上來吧。不過你不能碰我,我跟你還不熟。”
趙岩很無語,他閉了閉眼,半晌才說:“我跟人約好了,明天下午就得走。你一個人在這真的不行。明天三朝回門,你就收拾東西帶着,不要回來了。”
俞小藍說:“你去哪裏?我跟你一起去。”
趙岩捏捏額角,少氣無力的說:“我幹活的地方都是男人,你不能去。”
俞小藍确定他不可能帶着她,她只能恹恹的躺下,窩在床上思索自己以後怎麽辦。
躺在地鋪上的趙岩不明白她為什麽不想回去。
早上,俞小藍醒來時,趙岩已經不在屋裏,床前的鋪蓋已經收拾起來。
她下床出去,那條黃狗迎了上來,沖着她直搖尾巴。
昨晚她喂了它一碗面條湯,它就留下來了。
門外有人說話。
一個調侃的男聲道:“這正熱乎把你叫走,實在不合适。可是這個活張哥不放心別人,指名叫你去。他說了,你早點去,中午他請你吃飯。”
趙岩的聲音還是平淡冷清,他說:“上午我走不開,要陪她回娘家。走一下過場。下午我準時過去。”
“好的。”那個陌生男人說:“那我走了,你進去還能摟着媳婦睡一會。”
趙岩“呵呵”的笑幾聲,冷不丁叫住那人問:“俞新年他們該回來了吧?”
那個男人想了一下,說:“你大舅子?好像昨夜到的吧?我看着二老板那邊有車回來,不知道俞新年在不在。”
俞新年在趙岩老板弟弟的車隊,他們雖然一個村,但因為兩個老板兄弟不睦,他們不常來往。
那人又說了幾句話,腳步聲漸漸遠了。
俞小藍轉身走到井邊,打水洗漱。
她是有一個哥哥,是個卡車司機。但父親娶了張巧蘭不久,哥哥就結婚了,婚後幾乎不跟家裏來往。
她結婚那天嫂子來了,說哥哥在外地,沒辦法及時趕回來。
哥哥當初也曾極力反對過她跟趙大寶的親事,可惜原主膽小怕事,繼母指桑罵槐的擠兌幾句,就吓得找不清方向,随人拿捏。
但哥哥嫂嫂的小家,她這個結了婚的小姑子去住,真的合适嗎?
趙岩回來,洗鍋燒火做飯。
這些事他從小做慣了,也沒支使這個名實不符的妻子去做。
不過她真的很奇怪,明明是從小做到大的火頭軍,昨晚幫忙燒火時,她居然差點燒到自己的褲腿,吓得“哇哇”大叫。
飯後,俞小藍跟着他出門,兩手空空。
趙岩在大門口停住,吩咐她:“把你随身的東西收拾帶着。”
俞小藍說:“又不是多遠,他們同意收留的話,我再回來收拾。貿貿然的上門,吓着人家。”
想想也對,趙岩沒再多說,兩人鎖門出去,那條黃狗也跟着他們。
趙岩彎腰撿起一塊石頭丢向黃狗,将狗吓得跑開幾步。
“你幹嘛?”俞小藍拍他。
他拍拍手說:“趁着沒養熟還容易趕,以後混熟你就趕不走了。”
俞小藍把狗招回來,“誰說我以後會趕它?”
她琢磨一下他的話,盯着他眯起眼,說:“不對啊,你這指桑罵槐啊。”
趙岩挑眉瞥了她一眼沒做聲。
那眼神有幾分複雜。
兩人去供銷社買了禮物,兩人一狗去了俞新年家。
俞新年跟方芳将他們倆迎進去。
俞新年跟趙岩不在一個陣營裏,兩人又都是惜字如金的性子,湊一起也沒什麽話說。
其實相較趙大寶,俞新年更不看好趙岩。
他總覺得這人主意大,看不透。
讓俞小藍沒想到的是,嫂子方芳一改之前的冷淡,對她十分熱情。
方芳拉着俞小藍的手,坐在一條板凳上,小聲地對俞小藍說道:“我早就看出來了,這個張巧蘭跟李翠翠就沒安好心。可是爹向着她們,咱也沒辦法。”
以前沒分家那會,俞新年掙的錢一分不落都得交給俞春山,那錢沒捂熱乎轉手就到了張巧蘭手裏。
看着李翠翠用着自己男人掙的錢,不幹活還打扮得花枝招展,不怪她會對俞春山有怨氣。
可是再怎樣,今天這樣的場合,一家人還要坐在一起,吃一頓飯。
四個人略坐了坐,起身朝俞家來了。
到了俞家,俞春山見了姑娘姑爺,老臉有些尴尬,話也不多,只問了趙岩在哪做事,累不累,還有就是讓他們好好過日子。
俞春山語重心長地說:“現在分地了,只要手腳不懶就餓不着。你們雖說現在困難點,可比我當年那會好太多了,不缺吃不缺穿……”
俞小藍正咬着一塊饅頭,趕緊咽下插嘴道:“缺吃,怎麽不缺吃?他家什麽都沒有。昨天又得罪了他繼母,那邊一粒糧食都沒給。來時他還說呢,讓我回娘家,免得他出去幹活,我在家餓死都沒人知道。”
俞小藍這話一出,一桌子人都不知道怎麽接下句。
趙岩聽到她把兩人商量的話都給抖了出來,橫了她一眼。
俞小藍毫不示弱,擡了擡下巴。
這不是你的主意嗎,還怕人知道?
趙岩眯了眯眼,端起茶碗喝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