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章
第 7 章
苗葉果說的沒錯，敵人果然露出馬腳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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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人剛在石桌上吃過早飯，錢一就來報，說有一位自稱是桃花坊主人的男子，說要來提供線索，江天佑在前廳，叫他們三人過去。
聞言，溫長鈞和宋承景一對視，腦海中不約而同冒出同一個想法：苗葉果竟然說對了，敵人真的來了！
苗葉果擦了擦剛啃完一屜小籠包子的嘴巴，高深莫測地挑起嘴角，一拍桌子道。
“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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由于只是提供線索，并不是審訊，前廳的光景和平時大不相同，周圍沒有衙役。除了身居高堂的江天佑和站在臺下的柳如笑外，并無第三個人，萬籁俱寂，有些冷清。
直到苗葉果三人齊步邁進前廳，氣氛才重新熱鬧起來。
“柳兄。”宋承景與柳如笑是舊相識，對江天佑點頭示意後，就站在一邊，表情有些複雜地看向他。
柳如笑顯然早已預料到會在這裏遇到宋承景，面色依舊，十分自然地轉過身對他微微一笑，卻在目光接觸到宋承景腰帶翻出的裏子時神色一變。
“承景你……你用了蓮花劍了？”
“恩。”宋承景大大方方與他對視，“今早遭人伏擊，迫不得已……”
“所以你是準備重出江湖了？”沒等宋承景說完，柳如笑就急切問道，問完又覺得自己語氣太急有些失禮，想上前拍拍宋承景的肩膀，可他走到宋承景面前，剛擡起頭，餘光瞟到宋承景身後的人，表情瞬間像見鬼了一樣。
宋承景身後的，正是苗葉果。
方才她一直站在這裏觀察着柳如笑的一舉一動，不禁感嘆，古人所說物與類聚果然誠不我欺。這柳如笑不管人是好是壞，單看氣質容貌和宋承景可謂極其相似，都屬于是天之驕子那一挂的。青紗滾金邊的袍子，猶如千裏江山圖般素雅又貴氣。只是與外冷內熱的宋承景不同，苗葉果總覺得這柳如笑身上，有一種濃重的悲涼感……
“哈哈哈哈！”柳如笑突然大笑起來，伸出手指在宋承景和苗葉果之間來回移動，看得苗葉果直皺眉。
“他怎麽了？”溫長鈞拉了拉苗葉果的袖子，指了指柳如笑，小聲問，“突然瘋了？”
苗葉果搖搖頭，仔細觀察柳如笑的神情，雖是大笑，眼裏卻充滿了恨意。回想到剛剛，他是看到自己才突然這樣的，難道是因為自己的長相……
苗葉果偷偷瞥宋承景，見他神情複雜，一副欲言又止的樣子，明顯知道些什麽，趕緊伸手一拉他衣服，問道。
“他和江子君什麽關系？”
宋承景被猝不及防一拉，有些吃驚地看向苗葉果，餘光落在溫長鈞拉着苗葉果袖子的手上，心中驀地一空，沉默着把衣服從苗葉果手裏抽出來，上前扶住柳如笑的雙肩，試圖讓他冷靜些。
“柳兄，她不是子君。”
“哈哈哈不是子君？承景兄，如笑好生羨慕你啊，死去的人能再複活，退出江湖的人能再複出，宋承景，你好幸運。”柳如笑顯然已經聽不進去任何話，指着宋承景搖着頭邊笑邊感慨，苗葉果注意到，他說這話時，眼中噙滿了淚，不知是因為笑得太用力，還是因為太過悲傷……
柳如笑一句話讓宋承景周身一震，整個人瞬間定在原地。苗葉果眼見他狀态不對，連忙上前拉住他拍了拍後背，面色不善對柳如笑道。
“柳先生既是安平桃花坊的老板，就該知道這安平府府衙前廳是用來查案，不是用來聽前塵舊事的。柳先生如要提供案件信息，就請如實向江大人禀報，若不是，就請離開，不要幹擾警……辦案！”
柳如笑見狀，神色自若，轉身對着江天佑一行禮，含笑道。
“如笑今日原本确實是來提供線索的，那日大人派人到我桃花坊搜查，私自帶走了些東西，在下不才，恰巧發現了，可惜帶走的東西不全，在下唯恐影響查案，特來送上大人原本想要的東西。”柳如笑說着，意有所指地看向溫長鈞，溫長鈞與他對視上，眼皮一跳，頓時有種不好的預感。
柳如笑從懷中掏出了一個錦帕，衆人眼熟，一時間都不自覺地看向宋承景。這錦帕，和宋承景平時用的是同一種料子……看來兩人關系确實是十分要好了。
錦帕被一層層掀開，衆人看清裏面的東西，紛紛皺眉，苗葉果離得最近，不禁捂住了鼻子。只見這錦帕中央，赫然放着一塊完整的熏香——正是宋承景在火鍋湖附近發現的那款特殊香灰的熏香！
一時之間，衆人看向柳如笑的神情都有些複雜，雖不知他葫蘆裏賣的什麽藥，但能在這個時候把這個關鍵線索送到他們眼前，足以肯定，柳如笑至少是案件知情人。
柳如笑并不在意衆人的目光，十分坦然地把錦帕遞到江天佑面前的桌子上，往後退了幾步道。
“我桃花坊共有兩種香，一種是給客人用的，酥肉軟骨，迷幻心神；一種是給自己人用的，安定止痛，清新明目。”
苗葉果皺眉，和溫長鈞說的一樣，兩種香果然都是桃花坊的，而且有不同的藥效。這原本應該是破案的關鍵線索，現在答案被柳如笑送到眼皮子底下，倒是不好往下查了。這人，果然是故意的……
苗葉果看向柳如笑，正好和他眼神對視上。讓苗葉果不解的是，這人行事詭異，如果他恨的是宋承景，那沒道理在這個時候下手。而且，柳如笑眼中除了恨意，似乎還有深深的寂寞……
思索間，堂上的江天佑發話了。
“線索本府自會調查，柳先生可還有別的要提供？”
“在下說過，今日原本确實是來提供線索的，只是沒想到還有意外收獲……”柳如笑看了一眼苗葉果，“看來在下不僅要恭喜承景兄得償所願，還要恭喜江大人失而複得。”
說完，抱拳，鞠躬，起身，離去。
留下一衆各懷心事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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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廳安靜了許久。
江天佑坐在之上，一言不發地盯着自己不自覺顫抖着的手。
溫長鈞悄無聲息地走到桌前，拿起錦帕中的熏香，撚了一塊細細聞着。
宋承景站在原地，面色與平時一般無二，眼中卻滿含痛苦。
苗葉果站在一旁靜靜看着他。
她大概猜到柳如笑的話是什麽意思了，只是柳如笑怎麽也不會想到，自己竟然會是個穿越而來的現代人，根本就不會在乎什麽替身不替身的。只是，江子君是江天佑的親生女兒，她去世了，江天佑一定很難過。宋承景會為了江子君退出江湖，可見江子君對他來說很重要。但他今早為了救自己願意出手，是不是說明，他要走出來了呢？
苗葉果突然對自己的出現有一絲慶幸，這些天，江天佑與她親近，宋承景願意回安平府，雖然苗葉果從未開口問過，可從溫長鈞和柳如笑的反應裏也能猜到一二……這是不是說明，自己的出現從某種程度上來說，有一些治愈了他們呢？
如果是這樣的話，或許……或許這件穿越是件好事吧。
善良的小警察苗葉果如是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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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人！大人！不好了！”半晌，外面傳來一陣躁動，片刻，劉松推門進來，神色着急。
溫長鈞被吓了一跳，猛吸了一大口熏香，打了個噴嚏。一旁江天佑也回過神來，眉頭一緊道。
“什麽事？慌慌張張的。”
“東街市集的告示榜被不知道誰全塗了！”
“什麽？”江天佑一拍桌子站起來，那可是用來安排施粥募捐的慈善榜！
“大人！不好了！”錢一抱着刀跑進來，邊喘着氣邊指着外面，“南市，南市有人聚衆鬧事！”
“聚衆鬧事？”江天佑皺眉，南市多年前就嚴加整治過，不可能有人輕易鬧事……
“大人……”
“還來？”苗葉果和溫長鈞異口同聲。
門再一次被推開，只見趙肅灰頭土臉地沖進來，身上的衣服邊緣也有燒焦的痕跡。苗葉果趕緊一扶他，看他身上有沒有傷。
“我的天？趙肅哥，這是哪着火了嗎？”
趙肅擺擺手，示意自己沒事，喘了口氣禀報道。
“大人，不好了，太學院，太學院走水了！”
“什麽？！”江天佑，溫長鈞一起開口。
太學院是什麽地方？是朝廷命官的子女讀書的地方，用的木材都是陳木，不可能輕易走水，除非有人在書卷多的地方故意放火……
來不及思考，當下最要緊的是救火救人救榜，江天佑一揮袖子，帶着趙肅他們安排人手平息亂子去了，臨走前拜托溫長鈞他們繼續調查案件，并囑咐一定要注意安全。
一群人浩浩蕩蕩地走了，大堂空置下來。苗葉果，溫長鈞，宋承景三人幹脆又回到了小石桌讨論。
“你怎麽看？”苗葉果撐着下巴，問溫長鈞。
“我怎麽看？我看啊看，這熏香啊，甚是奇特。”從剛剛在前廳，溫長鈞就一直在研究柳如笑送來的熏香，這會兒又把撚下來的粉末蘸了茶水，拿了根竹簽攪啊攪。只見那茶水，片刻間變成了藍色。
“這是什麽？”苗葉果驚奇，這熏香不知與茶水發生了什麽反應，竟然變色了。
“這個，藍蝴蝶。”溫長鈞從沫子裏扒拉出一些泛白的絮子，解釋道，“一種花，适合入藥，清熱解毒、潤肺止咳。這熏香其他原料甚是名貴，唯有這一味，可以說是随處可見……而且這花，不宜本體制香，需要提取精油用作芳香療法。”
“所以你覺得……這花，是在無意間留下的。”
“聰明。”溫長鈞點頭，“而據我所知，藍蝴蝶，江南程堇……”
“嗖”一聲，宋承景站了起來，神情嚴肅。
苗葉果被吓了一跳，拍了拍胸口，不解地看他，問道。
“你沒事了？還是你又有事了？”
聞言，溫長鈞憋着笑低頭繼續戳熏香，頭也不擡。
“……藍蝴蝶程堇，千仞劍第一殺手。”宋承景面色鐵青，半晌吐出幾個字。
“蛤？”苗葉果反應過來，“所以桃花坊，柳如笑，千仞劍，程堇，他們很有可能是這次案件的直接嫌疑人，而不是相關人？”
“畢竟，如果只是桃花坊和被害人，柳如笑和千仞劍，他确實有可能是無辜的， ”溫長鈞狀若無意道，“但若是被害人和千仞劍，那他柳如笑，至少是個早已知情的參與者。”
溫長鈞和苗葉果的目光落在宋承景身上，苗葉果有些不忍。
如果柳如笑真的是兇手之一，那宋承景繼續查案，豈不是二人要刀劍相向？
“我去找他問清楚。”宋承景擡腳就要走，苗葉果勸他不及，着急地看向溫長鈞，卻見溫長鈞神色如常，沖她擺擺手，“莫急，當斷不斷，反受其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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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承景施展輕功，片刻便到了桃花坊附近。
如趙肅等人所說，日中未到，平時太平的安平城中便鬧事四起，喧鬧不斷。足以見得是有人故意為之。
不及思索，宋承景蹲在屋頂，目光鎖定在桃花坊頂樓唯一一間四面開闊的房間，那是柳如笑平時的住處，正準備發力，突然，屋內一陣輕微的腳步聲響起，宋承景心中一緊，趕緊屏氣隐匿。
只見頂樓房間的四面窗戶裏，四個身穿黑衣頭戴帷帽的人破窗而出，看身形應該都是女子。
宋承景皺眉，又等了片刻，見不再有人和聲音，便悄無聲息地下到街巷，左拐右繞，繞進了一座宅子。
那宅子荒廢許久，大門常年開着，宋承景一進來，便有幾個穿着乞丐服的孩童跑過來抱住他的腿。
“小宋哥哥！”
這些孩子都認識他，這些年宋承景總會給他們送吃的用的，有地痞賴子搶他們的地，他們只要說出宋承景的名字，那些地痞賴子也會被吓跑。
宋承景摸了摸其中一個小孩的腦袋，把腰上挂着的那塊帶紅穗子的白玉解下來放到他手中。
“帶去給安平府的苗葉果，就說，桃花坊小閣樓，千仞劍破窗散，藍蝴蝶火鍋湖，我随之。”
小孩睜大了眼睛看他，記下後點了點頭，幾個孩子帶着玉一起朝安平府方向跑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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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平府，苗葉果由于等着急了想出門看看，被溫長鈞幾次三番攔住，兩人在安平府門口拉扯，直到幾個小乞丐捧着那枚熟悉的白玉出現在他們面前，問他們認不認識苗葉果。
“小宋哥哥說，桃花坊小閣樓，千仞劍破窗散，藍蝴蝶火鍋湖，我随之。”
苗葉果捏着白玉，眉頭緊皺，溫長鈞邊掏出甘草糖分給孩子們，邊看她。
“何解？”
苗葉果握緊白玉，咬緊牙關，“糟了，宋承景有危險！”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