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9章

第五十九章

當然如果再給明朗一次機會的話,他是肯定不會說出“你想怎樣就怎樣”這種話來的。

前臺打來電話詢問需不需要續房的時候,明朗才意識到昨晚有多荒唐可怕。

“續。”

能不續嗎?

他根本爬不起來。

還有馮禧…明朗難受地翻過身子,望着男人安睡的沉靜眉眼,心裏嘆了口氣。

臨近天亮的時候,男人說了什麽來着?

“我好像有點透支了…可能需要睡一覺,不必擔心我。”

然後,就沒有然後了。

直接撲街。

明朗沒想到Enigma在易感期開了葷會變成這樣,陷入沉睡的狀态毫無知覺。

也或許和過程中彼此反複進行臨時标記有關。

後脖子不忍直視,明朗連穿着衣裳都做不到,衣裳領口會把紅腫的腺體磨得疼痛難忍。

還有最重要的,他餓了。

太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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由于不知道馮禧什麽時候才能睡醒,故而點外賣,明朗只點了自己的份。

而且一直待在這間房裏實在不怎麽妥當,明朗下午趁着房間多,撥通內線電話訂下了隔壁的房間,晚上又趁着夜深人靜時分,将馮禧拖過去。

怕退房時尴尬,他認命地把床單拆了扔浴缸裏浸水。完美地诠釋了什麽叫“毀屍滅跡”。

這不,毀出麻煩來了。

“我們是新江派出所的,有人舉報這裏可能發生了命案,能讓我們進去檢查一下嗎?”

淩晨三點半,明朗一臉頭疼地接受盤問。

“你和被害人是什麽關系?”

“被害人”是我好嗎…明朗遞上兩人身份證:“我們是交往關系,正常合法的。”

“頭兒,人沒事,好像只是在睡覺。”檢查馮禧的小警員道。

“試試把人叫醒。”被稱作頭兒的人嚴肅地盯住明朗,“我問你,你是不是給他吃藥了?”

“我沒有!”明朗真是有苦說不出,解釋道:“他就是上班累了,平常睡覺也一直睡得很沉。你不信可以驗血,血檢可以知道他有沒有被喂藥。”

“你不說我們也是要進行血檢的。”

忽然,明朗想起什麽,連忙阻止對方打電話叫人:“不行,你們不能血檢。”

“又不能了?”對方冷笑,直覺有貓膩,“這位先生,請你不要妨礙我們做事,你是否有罪名,過不了多久我們就會知道了!現在請你老實配合,不要逼我對你動手!”

“你要對誰動手?”低沉沙啞的嗓音從床那邊傳來。

小警員咽了咽口水,轉動脖子對頭兒說:“剛醒,剛睜眼,我剛準備告訴你。”

明朗一喜:“你總算醒了,再不醒你又要去派出所撈我了。”

他快步走過去,将馮禧扶起來靠着床頭。馮禧微微仰面,似乎還有幾分疲憊,眼睛裏血絲未褪,口幹聲澀,吞咽時還會牽動喉結處的幾個齒印和吻痕。

明朗看得臉泛紅。

這個烏龍總算結束在早晨五點之前。

時間還早,明朗身心俱疲地趴去床上,嘟囔說:“我這是造了什麽孽,困死了。”

一條手臂搭在他腰上,馮禧的身體也靠了過來,小貓似的用臉蹭着他肩頭。

“我好餓。”馮禧說。

明朗一個激靈,頭皮都在發麻,白着臉商量:“我有點累,還是不要了吧?”

馮禧愣了一下,摟着他笑得全身發顫。

“你不是說透支了嗎,沒道理恢複得這麽快。”明朗建議,“要不你再繼續睡?”

溫熱的呼吸來到明朗耳畔,男人語氣低低的:“你是在懷疑Enigma的恢複能力,還是在質疑你男朋友的體力?”

“我…”明朗想說我是對自己能力和體力沒信心。

馮禧在他臉頰上輕輕地吻了下,溫柔地說:“逗你玩的,我是肚子餓了。”

相當于兩天沒吃,又耗費那麽多精力,擱誰身上都撐不住。

天還沒亮,兩人退房去吃早餐。

明朗印象中的馮禧在吃食上似乎是一個挺計較的人,用餐也是慢條斯理的。

這還是第一次看見他對着一盤蝦仁炒飯埋頭苦吃着。

不能說是狼吞虎咽,心無旁骛肯定是有的。

“你一直在偷看我。”馮禧握住他扶着盤邊的手,另只手端起茶杯喝水。

“等下你做什麽,去不去診所上班?”明朗指了指自己的脖子,示意你脖子上有痕跡。

“不礙事,給人看到就說是我男朋友咬的。”馮禧見他害臊,小聲關心問:“你呢,休息兩天吧?”

明朗嗯道:“等下不用送我了,你回去換套衣裳,再把壯壯和八爺喂了。”

壯壯是給小狗起的名字。

八爺是鹦鹉。

馮禧輕捏他的掌心,商量着問:“我們…你要不要搬過來和我一起過?”

是“過日子”的過,不是住。

明朗連脖子都燙了,很想答應。

“不了吧,我不放心我哥哥一個人在家裏。”

馮禧又輕輕地捏了幾下他的手指,也理解。畢竟在此之前,明游是他生命裏的全部。

他還是被馮禧送回了住處,而明游已經去牙科診所上班。

這樣也好,避免了被明游盤問為什麽昨天晚上沒回來。

明朗把自己摔床上,疲憊地閉上眼睛。再醒來,是被一陣敲門聲吵醒的。

下午三點,明游不可能這個時間回來,而且明游有鑰匙。

明朗拖着酸軟的身子去開門。

一見來人,他就警惕地皺起了眉頭:“是你。”

池嬌微微一笑,說:“兒子,我們談談吧。”

明朗幾乎懷疑自己的耳朵,怔了好半天沒反應,然後砰地一聲關上了門。

他背靠着門板,只覺得渾身冰冷,過往為數不多的記憶蹿進腦海。

——那個成天抱着所謂策劃稿子、又一直對着他和哥哥不聞不問的女人,根本不是長這個樣子的!

明朗沖進明游的房間,翻箱倒櫃地找着什麽,終于在記錄着進出賬簿的練習本裏倒出一張五寸照片。

女人長發披肩,是标準的鵝蛋臉,絕對不是門外那張瓜子臉。

可是…明朗盯住照片中女人的眼睛,為什麽和門外那個女人的眼睛那麽相像?

外面又在敲門了。

明朗緩緩站起身,行屍走肉般地走到門後,再次将門打開,面無表情的神色,目光也是疏離而冰冷的。

池嬌眼眸一黯,說:“我整容了,你不認識我是應該的。”

這句話直接肯定明朗心中猜想,一寸一寸地将照片攥進手心裏。

“我媽早死了。”他平靜地說,陳述一件十幾年前的“事實”。

池嬌咬唇:“當年出事的是你爸,我僥幸活了下來,因為種種原因做了整容。這幾年我其實有回去找過你們,也知道你哥哥…抱歉,我那時已經有了自己的家庭,和孩子。可是當我在電視上看見你,你說着一口流利的英文。我那一刻才意識到,原來我對你的傷害,并不會讓你變得不優秀。我很欣慰,你們現在都好好的。而我好像也無法将你們視作絕對的陌生人。”

明朗不為所動,臉色比方才還要冷漠:“說完了嗎?”

池嬌流下了眼淚:“可以原諒我嗎?我會彌補你們的。”

明朗說:“離我們遠點,就是你對我們最好的彌補。”

門又一次在眼前關上,池嬌沮喪地低下頭,眼淚止不住,像斷了線的珠子似的落下來。

她昨晚在樓下等了一夜,就為了和明朗這孩子談談。

她不太敢見明游。

明朗和他哥哥不同,他那時候小,不記得事。

本來以為會比較容易接受她,沒想到…

淡而清冽的酒香從門縫處鑽了進來,明朗背靠門板,嫌惡皺眉。

她竟然還沒走?

還想在這裏留到什麽時候?

“唉呀,怎麽有個人躺在這?暈倒了嗎?”外面忽然有人驚呼,接着不停拍門,“有人在家嗎?”

明朗不得已把門打開。

“你認識她嗎?我下來就這樣了,倒在你家門口。”樓上鄰居不确定地問。

他掃了一眼暈倒在地上的女人,全身上下每個細胞都在告訴他這個女人一定是裝的。

女人發絲淩亂,露出蒼白的半張臉,額頭直冒汗,失去主人控制的信息素正在飛快地四散着。

明朗将人抱進屋裏的沙發,取了針抑制劑給她打上,沒一會兒她臉色好轉起來,閉着的眼睫毛顫了顫。

“醒了就不要裝了。”明朗毫無情緒的說,“起來,從我這離開。”

池嬌顫抖着睜開眼,撐着身子坐了起來:“當年山體坍塌,不僅毀了我的容貌,還損壞了我的腺體,留下了後遺症。我這些年…”

“我對你的事情不感興趣,希望我睡醒的時候你已經走了。”明朗回房間。

池嬌捂住臉難過了好一會兒。

四點将至,她整理好情緒,在冰箱裏找到食材,煮飯炒菜,又在鍋裏熱着湯,做完這些才戀戀不舍地離開。

聽見關門聲,明朗諷刺地扯了下唇。

他坐在窗邊的椅子上,面色冷漠地抽着煙,靜靜望着樓下——那個女人上車後沒有馬上離開。而是等夕陽降下,黃昏的路上亮起了昏黃的燈,明游的身影出現在燈下。她才開車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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