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第 9 章

下午最後一節課,學校進行月考前大掃除,不用做值日的同學可以提前放學。

時檸跟江荇家住的不遠,每天放學能走一段路。

今天江荇和班長許蓉蓉還要做單獨采訪,于是時檸跟去奶奶家的齊放一起走。

“時哥你先去學校門口等我一下,我耳機落教室了。”

齊放和時檸都快走到校門口了,他一摸口袋發現沒有耳機。

于是麻溜折返,一路小跑還不忘回頭嚷嚷着很快下來,要時檸一定要等他。

現在還不到五點,西斜的太陽挂在天邊,橘色霞光漫天擴散,渲染着一天最後的燦爛。

時檸肩頭挂着書包,單手抄兜,長身立于人來人往的校園中,沐浴着暖色光亮,整個人神采熠熠,愈發奪目挺拔。

來往的男生女生不時投來目光,性格活潑的還一邊走一邊讨論他和江荇誰更好看。

喧嚣擁擠的校園漸漸人少起來,時檸擡頭這才看到不遠處宣傳欄下的江荇和許蓉蓉。

倆人雖然穿着校服,但此時明顯是畫過妝的狀态。

攝影師換了人,她正貓着腰舉着相機給他們拍宣傳照。

目光聚焦在江荇臉上的剎那,時檸差點忘了呼吸。

他們僅隔着十餘米的距離,江荇原本順直的頭發被抓住新造型,光潔的額頭清晰展現,愈發襯得眉目清明。

整個妝造讓他看起來成熟幾分,恍惚之間,時檸仿佛看到了西裝革履、橫行商場的老公江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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着實驚得不輕。

此時,江荇也看到了他。

攝影師跟女編導在讨論相機裏的照片,江荇和許蓉蓉則趁機放松站姿休息一下,驀然之間,江荇就跟時檸的目光撞了個正着。

可能是因為他的告誡,時檸校服的領口一直遮得嚴嚴實實,可看他的目光和神情卻有點奇怪。着說不出的茫然和訝異?

“時哥,走了!”

齊放一個斂着力道的猛撲推搡着時檸就要走。

看他愣怔,沿着視線望去,我去,江荇化完妝這麽帥得嗎?

難怪連時哥都看呆了!

齊放的攪和一下子把剛才遙遙相望的旖旎氣氛毀沒了。

他還特別不顧形象地扯着嗓子沖江荇喊了聲:“真帥!”

時檸徹底回過神,扒拉開齊放搭在他肩頭的胳膊,拎了拎書包扭頭就走。

齊放緊跟其後,相繼離開。

“齊放沒說錯,你今天超級好看。”

目送時檸他們走遠後,許蓉蓉接着齊放的話誇人,她長得也不錯,小家碧玉,上完妝比平時好看精致許多。

她以為,自己誇江荇後,禮尚往來也應該得到一句類似“你也很美”的稱贊,沒想到,江荇只禮貌說了句:“謝謝。”

許蓉蓉:……

好吧,反正她也習慣了學霸的寡言少語。

此刻,江荇正沉浸在胡亂揣摩的世界裏。

他的腦海裏一直循環播放時檸剛才看他的表情。

齊放誇他帥,許蓉蓉也說他今天尤其好看。

那剛才時檸該不會也被他的臉震驚了吧?

這麽一想,他嘴角不自覺的輕松感就有點壓不住。

事實上,人時檸才不是那麽沒見識的存在。

雖然他今天着實讓人眼前一亮,但人家又不是沒見過他後來更意氣風發、英氣逼人的樣子。

只是不過某瞬間的神似,讓時檸産生了恍惚,一時不知今夕何夕。

“哎,時哥你怎麽了?”

自從剛才從學校出來,時檸就一直耷拉着臉,看起來也不像不高興,但實在沒什麽精神。

齊放扭着頭瞅他半天實在不解,就很好奇。

“沒事!”

時檸從校服口袋摸出兩塊糖,一塊遞給齊放,一塊剝開丢進自己嘴裏。

甜膩感傳遍口腔,瞬間将亂七八槽的情緒趕跑,只是,越吃甜的感覺越餓。

時檸不會做飯,這兩天都是在樓下随便買點帶回家吃。

現在又到了解決今晚吃什麽這個大難題環節了。

“你們小區後門對面就是菜市場,你去逛過嗎?”

如果沒有其他事兒,齊放就跟時檸一起吃飯了。

無奈今天有家族聚會,他要是不到,奶奶和媽媽肯定能唠叨到明天。

“我又不做飯去菜市場幹嗎?”

時檸也不挑食,正在烤雞或新疆菜之間左右為難。

所有肉類食材裏,他最喜歡的是雞肉。

以前江荇熱衷追求完美身材,最喜歡吃牛肉,他卻覺得牛肉一般,怎麽做都沒有雞肉的濃郁鮮香。

“菜市場裏又不只賣菜!”

齊放這才想起來時檸人是富家大少爺,沒有居家過日子的常識也很正常。

“你可別小瞧那條看着破破爛爛的窄街,裏面的瓜果蔬菜不只新鮮便宜,還藏着各種寶藏美食,什麽油潑面、酸辣粉、酥魚、鴨脖、烤鴨、燒雞……”

齊放一邊報菜名一邊流口水,肚子還特別捧場地叫了一聲,“每一種都非常地道好吃,越普通的食材越能檢驗老板的真功夫。”

看在齊放如此聲情并茂安利的份上,時檸決定繞路過去看看。

如果沒有那麽好吃,明天就打包帶到學校給齊放當早餐吃。

傍晚五點多的菜市場,正是熙熙攘攘的時候,沿街的叫賣聲混雜着各種熟食的香氣,營造出一副美好溫暖的煙火氣。

時檸基本上沒有逛過這種淳樸的地方。

沒遇到江荇之前,他就是一個加班狂,每天除了工作就是工作。

要不就找朋友喝大酒,醉醺醺地回家倒頭就睡,過得單調無趣又渾渾噩噩。

偶爾有想打他注意的老板,全被他混不吝地給罵了回去,什麽愛情,什麽誓言,什麽富貴,他全都不信。

要不是江荇,就他得罪的那些人,後來肯定沒有好果子吃。

可能黃昏是人最容易想家的時候,時檸看着做生意的商販好多都拖家帶口的,買東西的顧客一邊給家人打電話,一邊挑選家人喜歡的晚餐,他就分外想念江荇。

可那個混蛋今天一天都在找他晦氣,念及此處,時檸:還想念個屁!

這個菜市場看着什麽都好,只是味道實在不好聞。

時檸總覺得有股下水道的味兒,大氣都不想喘,尤其是經過一個賣魚的攤販時,聞不了腥氣的他忍耐力達到了極限。

于是他趕緊跟賣饅頭的大媽詢問烤雞在哪兒賣,然後直接殺往目的地。

當他好不容易擠過摩肩接踵的人群看到巷尾“蜜汁烤雞”的招牌時,整個人都傻眼了。

那長隊排得都快到對面小區門口了。

看來齊放的推薦名不虛傳。

算了,不吃了。

如果讓他排長隊,珍馐美味都沒那個誘惑力。

就在時檸準備從巷尾繞出去回家時,長街對面小區門口忽然傳來尖銳的争吵聲。

中氣十足又高亢的中年女聲嚷起來能驚動半條街。

沒一會兒陸陸續續的行人就把門口堵住了,此起彼伏的勸和聲相繼傳出,看樣子是有人在吵架,仔細聽,其中還伴随着兇惡的犬吠聲。

時檸沒有圍觀的打算,也不想多管閑事。

後來他之所以瞄到那個從輪椅上跌落在地的老人,完全是因為有人踩了他的腳造成騷亂,轉移了部分人的注意力。

他才從人群擠出的縫隙裏看到那張衰老又無措的臉。

那位白發老人看起來那麽和藹可親,不知做錯了什麽,像是被人推搡在地,狼狽地極力辯解着什麽,卻無濟于事。

那張臉時檸再熟悉不過。

他們家的相冊裏有好幾張他的相片。

那是後來只活在江荇口中的爺爺。

時檸反應過來,馬上就不淡定了。

一股無名怒火席卷全身,他也不知道哪兒忽然生出的力氣,硬是一手一個把圍觀者都扒拉開了。

“您沒事吧?”

時檸單膝跪地環着老人的肩膀将人扶穩,盡量圈在一個安全的環境,不叫擁擠的衆人踩到。

“沒事。”

老人在地上坐好,勉力朝幫他的好心人笑笑,一時不知道還能說什麽。

時檸擔心壞了,看着旁邊被撞翻的輪椅怒火中燒,別管怎樣,欺負一個行動不便的老人也太王八蛋了吧。

“你是誰啊?你是不是跟他是一家的?”

一位大約五十來歲的女人手裏牽着兩條狗,一條金毛一條柯基,說話時臉上的橫肉一顫一顫的,瞪着圓大雙目,看着很不好惹。

“他是我爺爺。”

時檸始終護着江荇的爺爺,從認出地上的老人是誰,他臉色就非常難看,說話也不客氣。

圍觀的人面面相觑,聽出了劍拔弩張的味道。

“喲!你爺爺你不看好,放一個殘疾老頭出來瞎溜達。”女人冷笑着嗆聲,比漫畫裏的資本家嘴臉還可怖,“你看吧,他把我家富貴的腳撞瘸了,是去寵物醫院還是賠錢,給句痛快話。”

女人碰瓷還不耐煩,毫無常識與邏輯的胡說八道差點把時檸氣笑了。

要不是老人家坐在地上起不來,時檸馬上能跳起來撸起袖子跟她理論。

來文的來武的他都不怕。

“你腦子有坑吧?”時檸可不是個好脾氣,也不慣着爛人,說出來的話跟他厭惡的表情一樣不好惹,“一個坐輪椅的老人能撞你家四條腿的傻狗?說出來也不怕閃了舌頭。”

事實上,江爺爺坐着電動輪椅出來買菜。

結果女人的兩條狗在馬路邊争搶一塊路人丢的骨頭,女人只顧着在旁邊跟人閑話沒看好。

那條金毛忽然撲騰起來,不小心把路過的江爺爺連車帶人撞翻了。

女人怕老人訛錢不好打發,才惡人先告狀,說江爺爺撞瘸了金毛的左後腿。

事實上,金毛本來就是一條有缺陷的狗。

“怎麽?你這個年輕人是要打女人嗎?”

女人其實也沒真想訛錢,只是想推卸責任,然後溜之大吉。

實在沒成想忽然殺出一個刺頭。

這要是鬧起來她怎麽也讨不到便宜。

時檸可不怕丢人,他混不吝的時候什麽混賬事兒沒做過。

還能被這種無賴拿捏。

想着他就要站起來将人揪住扣下,要不就麻利道歉送老人去醫院,要不就直接警察局見。

沒想到江爺爺卻摁住了他的手臂,感激地看着他,輕輕搖了搖頭,示意算了吧。

女人理虧,自知動手也打不過時檸。

于是趕緊趁亂拽着兩條狗跑了,那速度比逃單的都快。

這種人非常精明會算計,眼看占不了便宜那就不能吃一點虧。

人群散去,也有好心人安慰了老人家兩句,要他別跟那種潑婦計較。

時檸将江爺爺小心扶起來,撐着他小心在輪椅上坐好,然後彎腰把碰掉在地上裝菜的布袋撿起,彈了彈灰塵順手挂在了輪椅上。

“我送您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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