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聽鳥
第26章 、聽鳥
青葵白日裏閑得無事, 開始喂養起了那只繡眼鳥來，它自從前日受了驚吓後，這兩天就一直靡靡不振，還是桑白找了一根逗鳥棒來逗它, 它才有了些精氣神。
一大早, 府裏就迎來了客人, 正是祝長訣的那幾個同門。
青葵作為主人, 免不了要去接見他們。顏都站在遠處觀望，看到只有幾個修仙弟子前來, 才敢走出來露面。
他有些好奇血麟衛的人呢？去了哪裏？
“祝師兄, 這就是你的那位表妹嗎？”其中一個稍年輕的少年問道。
祝長訣道：“正是表妹薛青葵。”
青葵向他們幾人行了一個禮, 莞爾一笑道：“青葵見過幾位師兄。”
那些人擺擺手, 稍年輕的那位名叫孟士音, 他一臉青稚，向她遞上一個禮物盒子, 笑道：“客氣客氣, 接下來我們可能會在府上叨擾一段時間，小小禮物, 不成敬意, 還望薛小姐不要嫌棄。”
青葵笑着接過禮物, 回笑道：“你們都是表哥的同門, 就別說什麽叨擾的話了，把這裏當成自己的家，別客氣。”
然而青葵自己內心卻并不想讓他們來, 就是因為他們, 才發生了後來那樣的事。
接着他們又閑聊了起來, 聊得大多是關于那條黑龍的事情。
青葵作為主人, 又在這裏陪了他們一會兒才離開，她轉身出了大堂，見到顏都一個人站在長廊下，正在看着這邊。
她走了過去，說：“你找不到事情做嗎？杵在這兒幹嘛？”
“……”顏都心說我一個傀儡，需要做什麽事？
他有絲無奈地道：“小姐，你今日沒給我安排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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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葵叉起腰來：“沒給你安排你不知道主動點嗎？”
女主都快要和男主跑了，你還不抓緊點！
顏都再次無語。
他一個傀儡，竟然還需要上進？真是離了譜了。
他只好道：“小姐，想學怎麽訓鳥嗎？”
“啊？？”
他繼續說：“我可以教你如何讓它飛去你想讓它飛去的地方。”
青葵一聽，來了興致，拉着他就走：“我要學。”
她拉着他回到了明月閣，将那只鳥連着籠子拎了出來：“來，教吧。”
他問：“你想讓它飛去哪裏？”
“嗯……就去剛剛的大廳吧。”
接着顏都便在旁邊的斑竹上摘了一片新鮮的綠葉下來，将它放于唇下，兩手捏住兩邊的葉尾，輕輕吹響了起來。清亮的聲音從葉上發出，舒緩的曲調靜靜流淌，青葵将鳥籠打開，小鳥就飛了出去，真的朝着剛才那個大廳飛了去。
随後顏都就停止了吹奏，他的食指尖上亮起一撮類似星星的光，在她的眉心點了一下，之後她就聽到了一串談話聲。
大廳內他們幾個人還沒有散去，還在聊着這江南有什麽好玩的地方，正準備打算今夜出去玩呢。
青葵驚喜地叫道：“呀！我怎麽可以聽到他們的聲音？”
顏都逗她道：“因為，我賜予了你仙法。”
“哈？？？”
“這只鳥不僅可以用眼睛監視別人，也可以用耳朵監視，所以你現在聽到的就是它正聽到的聲音。”
“哇！這個好厲害！快教我快教我！”青葵有些興奮地跳了起來，拉着他的衣袖道。
“只要跟我學會這首曲子就可以了。”
“好，好。”青葵立即也去摘了一片竹葉下來，學着他的姿勢，放到了唇邊。
青葵雖然跳舞不太行，可是音律方面還是很擅長的，就只跟着他學了兩遍就會了。
接着她就像是找到了一樣很好玩的玩具一樣，開始吹着小調命令那只小鳥去外面的街市上，而她就坐在院子裏的葡萄藤架下，聽着那些屬于外面的煙火氣，時不時聽到一些好笑的事情，還哈哈大笑了起來。
顏都站在旁邊，同時也聽見了外面街市上的那些熱鬧聲音，他覺得太吵了，就索性用手指在自己眉心點了一下，這樣就聽不到那些聲音了。
他盯着一旁躺在藤椅上的少女，時而發出一聲銀鈴般的笑聲，時而又捧着腹肆意大笑，似乎極開心。
他發現她好像很喜歡聽這些奇奇怪怪的聲音，上次還喜歡那個海螺來着，可惜她的海螺被他給扔進大海裏去了。
這時，她突然笑得奇怪了起來，手捂着臉，腳還激動地在藤椅上跺了起來。
他好奇地問：“聽到什麽了？”
她抿着唇笑，然後道：“聽到有個男子在對一個姑娘說‘我喜歡你’。”
“阿？？”
青葵笑靥如花，在說“我喜歡你”的那四個字時還帶着一絲嬌羞，低垂着眉目，就好像她就是那個被表白的女子一樣。
“你沒聽見嗎？”她擡起頭來道，“剛剛那個姑娘說了‘我也喜歡你”诶。”
顏都眉尾一劃：“哦，沒聽見。”緊接着他又高傲地道：“這有什麽好聽的？”
青葵撇撇嘴：“有人對你說過嗎？肯定沒有吧。”
顏都動動嘴巴，怼回去道：“哪像你天天跑去對別人說喜歡，可是人家根本都不想搭理你。”
青葵生出怒氣來：“有本事你也去對別人說啊！我看你根本不敢吧！”
“我有什麽不敢的……”
“那你現在就去。”青葵指着一邊的拱形門道。
去？
去哪兒？
顏都很無語。
“小姐，既然這麽喜歡外面，那就走吧。”
“？？？”青葵還沒有反應過來，就被他抓着臂膀給拉了起來，拉着往拱形門外走去。
“去哪兒啊？”她邊走邊整理自己的衣裙和秀發。
“去逛街啊。”顏都輕飄飄地答。
“逛街？”剛剛聽了那麽久的熱鬧煙火聲音，确實是有點想去逛街了。
“喲，薛青葵，去哪兒呀？”祝子衿的聲音在花園內響起，那邊還站了好幾個她的師兄們。
青葵連忙從顏都的手中抽出臂膀來，道：“出門。”
“正好，那就一起吧，我們正打算過來叫你呢。”
于是，他們就一起了。
這憶江屏的夜市與她曾經所住的江南如出一轍，每到夜晚就會華燈初上，行人絡繹，河流上還會有點着花燈的小船劃行，窈窕的歌女在上面抱着琵琶彈着舒揚的小調。
他們行在青石板的街道上，青葵的目光就看着那水上的彈琴女子，她彈的這曲《琵琶行》，自己也會彈，當時學了好久才學會的，學到十指都生出厚厚的繭了。
她低頭看了一眼自己這雙手，半個繭都沒有，光滑細膩，想來原主曾經也不愛碰這些東西。
其餘的人都走到前面去了，只有她還站在這河岸邊，認真地聽那位女子彈奏的琵琶音。她身後的顏都看到在那前方的人群裏，忽然出現幾個穿着黑色長衣頭綁紅帶的男子，那是血麟衛的人。
他遽然轉身，拉着還在聽曲兒的她，大跑了起來，很快就淹沒于擁擠的人群中。
“幹嘛？跑什麽啊？”青葵的手腕被他攥得生疼。
“小姐，我們單獨去逛街吧。”
“啊？”
他拉着她跑了兩條街才停下，回頭看了一眼，并沒有人追上來，他才輕籲了一口氣。
“為什麽不和他們一起啊？”她有些納悶，殷靈不也在那邊嗎？幹嘛要單獨逛？
他轉移話題說：“小姐，我們去找那只鳥吧。”
青葵現在還能聽到從那只鳥那裏傳過來的聲音，它似乎還待在原來那個地方，傳出來的聲音還是那個男子和姑娘的。
看來這只鳥也喜歡聽這些啊。顏都用手指探了一下，随後朝着一邊的方向，道：“在這邊。”
這憶江屏的夜市雖然不比橘燈海市那樣繁華，但是也充滿了人味兒與煙火氣，随處可見擺着各種小吃的攤兒，路邊包子鋪的煙霧從蒸籠裏飄了出來，那誘人的香氣直往青葵鼻尖裏鑽。
她被這香味兒吸引，腳步不自發地就朝着那邊走了去：“老板，我要買包子。”
賣包子的是一個年近半百的大叔，看到生意來了，他滿臉堆笑，笑出了好多的褶子：“姑娘，你是要肉包子還是甜包子啊？”
“甜的吧。”
她轉身問向正在東張西望的顏都：“阿顏，你想吃什麽？”
顏都回過頭來，愣了一下，道：“不吃。”
他的小姐竟然還關心一個傀儡吃什麽口味的包子，這讓他感到受寵若驚，後背有絲寒涼。
青葵扁扁嘴，心想他不是很喜歡吃這些東西嗎？
糖炒栗子、冰糖葫蘆、胡麻粥，他哪一樣不喜歡？
她對老板道：“那就給我一籠甜的吧。”
之後，她就捧着這一袋油紙裝的小包子随着顏都走了，他們一路來到一座橋頭，這邊的街道較其他地方安靜，人煙稀少，她一眼就瞧見了那只黃綠色的繡眼鳥，正蹲在石橋的橋柱上。
顏都一直警惕地看着四周，生怕那些血麟衛的人再從哪個口子走出來。
他看向青葵，問：“小姐，想近距離聽他們的對話嗎？”
“嗯？”青葵看到在那邊的石橋上正坐着兩個人，背對着他們，一男一女，正是她先前聽到在互相表白的那兩個人。
顏都拉着她往旁邊的石梯走下，下去之後就是石拱橋的正下方，這裏有一處空曠的石臺，面前就是河水，他拉着她在這石臺上坐下。
他們剛一坐下，那只繡眼鳥就從頭頂的石橋上飛了下來，飛到了他們面前，撲動着鮮豔的翅膀，似是在歡迎主人的到來。
到了這裏後，青葵耳朵裏便聽不到那些由鳥傳給她的聲音了，但是她現在可以近距離聽到上面橋上兩個人的對話。
男子道：“筱然，你說我們這樣算不算是私定終身了？”
女子問：“私定終身是什麽意思啊？”
男子：“就是心意相通，打算以後都要在一起的意思。”
女子：“哦，這樣啊。算啊，怎麽不算呢？”
……
青葵坐于臺階上，捧着袋子拈了一個小包子喂進嘴裏，這是豆沙包，一入口裏面的豆沙就化了開來，甜得人心裏發膩。
她盯着面前的清澈河水，裏面倒映着一輪巨大的彎月，潺潺河流靜淌，将月亮嘴角的笑容咧得誇張，河水上還飄着幾盞粉色的荷花燈，那是從上游飄下來的，裏面裝着的是少女最美好的心願。
她拈了一個小豆沙包喂到顏都的嘴邊：“吶，阿顏，吃一個吧。”
對于主人的命令，他只能張開了嘴，嚼了兩下，豆沙融化在了舌尖，果真很甜。
“怎麽樣？好吃吧？”青葵眉眼含笑地問。
“嗯。”他點了點頭，他一直是很喜歡這江南的食物的，比起他們橘麓州，要好吃不知道多少倍。
其實他很喜歡現在這一刻，他一直的心願就是逃離橘麓州，逃離那座囚禁他的島，來到海的對面，在這邊暢快地生活。
可惜，他現在是一個傀儡。
他仍舊沒有自由，仍舊被囚禁着。
青葵心滿意足地吃着包子，這樣惬意的時光，也是她一直所期盼的。
曾經她待在教坊司的那段時間，司樂不讓她出門，她只能趴在二樓的窗戶上看着下面的街市，看着船來船往，聽着商販交談，羨慕着那些能夠在外面自由游走的女子。
她輕聲問：“阿顏，你家是哪裏的？”
她只知道顏都是原主的傀儡，卻不知道他真正的身份是什麽。
顏都伸手逗了逗一旁的鳥兒，手在它的羽毛上撫摸，道：“我的家，在海那邊。”
“海那邊？橘麓州？”青葵很驚訝。
他竟然來自海那邊的島上？
難怪他會知道血麟衛呢。
“怎麽了？”他轉頭盯着她反問。
“沒什麽，就是有一些吃驚而已。”她吃了一口包子壓了壓驚。
接下來，又恢複了沉寂，兩人都各自沉默着。
他一個橘麓州的人為何會來到江南呢？還掉進了山上的陷阱深坑裏？
她繼續吃着包子，并拿了一個去喂顏都。
而就在這時，橋上的男子問着女子：“筱然 ，我可以……親一下你嗎？”
青葵一聽，手就在顏都的嘴邊頓住了，而他嘴上正被她塞着那個白花花的小包子，也是一愣。
橋上的女子羞答答地道：“好啊。怎麽親呀？”
“我教你……”接着男子便靠近了女子。
忽然，四周變得寂靜了下來。
靜得仿佛只能聽到自己的心跳聲。
青葵瞠目結舌，就這樣呆呆地盯着顏都，只見顏都一臉郝然，猛地眨了一下眼睫，含着那個包子轉過了臉去，只留給青葵一個側臉。
他慌張地咽着口中的包子，那只墜着銀玉耳墜的左耳，似乎……紅了。
尤為的明顯。
橋上兩人的對話聲消失了，因為他們此刻正在……親吻。她也猛地轉過了身，埋着腦袋大口吃着包子，可是那包子入口卻失了甜味，因為她根本就沒有認真品嘗。
而是滿腦子都在想着頭頂橋上的那兩人。
親吻……是怎麽親的？
她有些好奇。
那日與顏都一不小心嘴唇貼在一起，算親嗎？
那種感覺……好戰栗。
作者有話說：
三更來啦，等會兒淩晨還有一更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