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6章 、探宅

第56章 、探宅

天空突然下了起雨來, 細雨拍打欄杆,他們沒辦法只好回了二樓去。

“江南就是這樣,時不時就來一場雨。”青葵邊上樓邊說。

顏都堅持要在這裏守着她,說是擔心沈潋以及屠龍堂的那群人, 她沒有再趕他走, 而是從櫃子裏抱出了兩條絲被, 替他鋪在了地毯上。

她走到床邊, 又拿了一個自己的枕頭給他:“吶,睡吧。”

這屋子裏垂了三層白色輕質的紗幔, 輕紗将她的床籠罩, 而顏都就睡在外面兩層垂幔的中間, 所以即便是他睡在這兒, 兩人之間也隔着一層垂簾, 并不會互相看到。

屋裏金鼎熏香,香煙袅袅, 溫暖宜人, 與窗外的蒙蒙煙雨隔絕開來,青葵現在對他幾乎是卸下了內心的防備, 即使是讓他宿在這兒, 她也能夠安穩入眠。

“阿顏, 晚安。”

她的聲音甜甜的, 像是裹了雨絲。

顏都在地上躺下,聽着外面的細雨滴答,此刻安靜下來, 腦海裏又鑽出先前親她的畫面, 他舔了舔唇瓣, 口齒中似乎還殘留着她的酒氣, 她的唇如她的聲音一般,好甜,好甜。

只是這樣回憶了一下,他就變得困意全無。

“小姐……”他拖長了音調,千言萬語彙在心口,可是到了嘴邊卻只說出一句“晚安”來。

她先前哭了那麽久,現在好不容易睡了,還是不要打擾她了。

***

因為這晚的事情後,沈潋似乎消停了不少,沒有再來明月閣找她的麻煩。

時間過去了一天,那條黑龍的蹤影仍舊沒有找到,屠龍堂的人雖然沒有大抄家夥地搜院,但是卻分布于府宅的各個角落,暗暗在窺探着府裏的一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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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府裏出現了一件大事,祝長訣的其中一個師弟孟士音離奇地死了,屍體就倒在府裏的魚池裏。

祝長訣趕到的時候,他已經被人給打撈起來了,臉被泡得發白,顯然已經是泡了一整夜了。祝長訣檢查了他的身體,胸口有一個明顯的刺傷,除此之外,沒別的傷口了。那傷口刺穿了整個胸膛,看兩邊的深淺,應該是從背後刺入的,那就說明有可能是被偷襲的。

“到底是誰殺了師弟?”祝長訣悲痛欲絕,嘶聲吼道。

魯朝智的國字臉有些松動,道:“長訣啊,你別看着我啊,這事可跟我們屠龍堂沒關系啊。會不會是那條惡龍所做?”

青葵有些心驚,原書中關于劇情的部分她看得都不是很仔細,跳着翻看的,所以這位師弟究竟被誰殺死她也不清楚。

“先把師兄安葬吧。”鐘鳴聲道。

孟士音是這裏最小的一位師弟,平日裏很是活潑,很讨大家的歡心,他的死出人意料,也令人惋惜。

祝長訣跪在孟士音的面前,跪了很久,難以接受這個事實,自責、愧疚漫上心頭,作為師兄沒有保護好師弟,況且這還是在薛府內出的事,他沉痛到擡不起頭來。

過了很久後,他才擡起一雙發紅的眸子來:“師弟,你放心,我一定會幫你報仇的。”

随後他沉着臉,站起身吩咐道:“先不急着安葬,讓人去買一副棺材回來。”

魯朝智訝道:“你要把他放在府裏?”

祝長訣沒了往日裏的那份溫潤,聲音清冽,反問道:“有何不可嗎?正常情況下,下葬都是人去後三日,哪有人剛走就急着下葬的道理?”

“行,死者為大,要停就停着吧。”魯朝智擺擺手,許是覺得晦氣,就帶着人轉身離開了。

殷靈見祝長訣面容悲痛,拍了拍他的肩膀,安慰道:“長訣,你不要自責,不要把責任都攬在自己身上。”

祝長訣悲戚地垂着臉:“我怎麽能不自責?師弟可是在我自家府上發生了這樣的事啊。”

他說的自家府上就是薛府,在他心裏,這裏是他的家,而他的師弟卻在自己家裏出事,這讓他怎麽能夠不自責?

殷靈繼續道:“你要振作起來,要幫師弟找出那個殺害他的兇手,不能讓他這樣無辜喪命。”

祝長訣擡起了紅得如血月的眼眸來,定定道:“我一定會找出兇手的。”

之後,他便将府裏的人全都召集到了正大廳,開始一個個地盤問最後一次見到孟士音師弟是什麽時候。

殷靈與祝子衿幾人則負責在旁邊觀察那些人,是否有說謊,是否有怪狀。

期間沈潋在門口晃了一遭,諷刺道:“喲,長訣兄還真把自己當男主人了。不過長訣兄你可得多長個心眼,尤其是得注意你府裏的這些下人,別到時候把你新娘拐跑了你都不知道,哈哈哈哈哈。”

他着重咬重了“下人”二字,明顯就是針對顏都所說的。

祝長訣并沒有聽明白他這話中的深意,而是反問道:“沈潋,你不是自稱獵龍高手嗎?你找到那條黑龍了嗎?”

仿佛有一只無形的手啪啪打在沈潋臉上,他這才轉身走了,“哼!”

府中下人總共有四十七人,一一排查過後,并沒有得到什麽有用信息,大家最後一次看到孟士音皆是在白天的時候,沒有任何異常。

他住的房間離這魚池還隔着好遠的距離,附近住的鐘鳴聲夜裏也沒有聽到任何打鬥的聲音,說明他是自己走出來的,可是他大半夜出來幹什麽呢?散步?夜游?

衆人都摸不着頭緒,焦頭爛額,祝長訣囑咐衆人:“大家夜裏盡量少出門吧。”

雖是如此說着,可是夜裏還是有好多人出了門。

其中不乏有祝長訣自己、殷靈,以及青葵與顏都。

祝長訣與殷靈兩個約好一起晚上出來,希望可以尋找到一點蛛絲馬跡。

而青葵與顏都也沒有閑着,府裏進了惡龍,而那惡龍還躲了起來,任是屠龍堂的人用尋龍盤都無法找尋到它的蹤跡。

青葵心中萌生出了一個猜測,但是卻不敢告訴其他人,只敢與顏都說,他是傀儡,也是最能保守秘密的,與他說不用擔心洩密。

她悄悄帶着顏都出了明月閣,兩個人小心翼翼地在花園裏走着,時刻注意着避開府裏的屠龍堂的那些人。她帶着他來到了那晚的假山旁,待确定四周無人時,才拉着他迅速竄了進去。

此處山石林立,茂樹遮掩,繁花掩映,沒有人會想到這假山裏其實藏着有機關密道。

顏都上次已經跟她來過一次了,假山裏烏漆墨黑,不能視物,他的手漸漸滑下,在黑暗中去牽她的左手。

一股電流劃過青葵的手指,她旋即将手從他手中抽出,并道:“不要!”

他們兩個并不是可以随便牽手的關系,她必須要讓他明白這一點。

不久後,她将要離開這個世界,他們之間的線應該平行回去才對。

“小姐,我畏黑。”

“啊?”她轉過去,回想起來他确實是怕黑,先前那次走這裏的時候,就是自己拉着他走的,她伸臂去拉他的手腕,帶引着他往前走,“閉上眼睛,跟着我走。”

顏都徒徒生出了一絲失落感,上次他被傀儡釘控制時,她都有牽他的手的,而且他們還牽了整整一路。

他喜歡那樣的感覺。

可是今日卻被拒絕了。她,不想牽他的手。

假山裏曲曲繞繞,顏都閉着眼睛,仿若在走九曲回腸一般。

青葵本着身體的熟悉感,摸索着走了一會兒,來到了放置機關石的地方。她按了一下牆壁上的一塊方石,前面的石頭就往一邊移了過去,露出一個狹窄的小門來。

他們穿過那個石門後,石頭就又立馬複原了回去。

再次來到這個地方,青葵又想起了上次和顏都來這裏時,算是他們剛剛認識的第一天,而那天的他,還在吵吵着要喝酒。

她松開了他的手,掉頭道:“等回去了,賞你一壺酒。”

顏都還念想着牽她手的事,結果她就用一壺酒來将他打發了,他淡淡地“哦”了一聲。

并沒有多開心。

然而青葵卻并沒有注意到他的小心思,她一來到這裏後,身體就變得緊繃起來,警惕地觀察着四周有無人。

“走,注意一點,這裏面很危險。”她慢慢踏上了石階,上了游廊,四處靜悄悄的,廊下也沒有燈籠照路,只有夜風刮過樹葉的婆娑聲。

上次她來這裏時,這裏就混入了幾只傀儡,如今那條黑龍來到了薛府,可是卻不露蹤跡,會不會它也跑進這裏面來了?

這個地方除了一座藏寶閣樓、一座寬敞的院子以及幾間普通的屋舍外,沒有別的建築了。

他們一一尋過後,并沒有見到一個人,也沒有見到龍的蹤影。

“怎麽會呢?若是這裏面都沒有,那它會藏在哪兒呢?”青葵自言自語着。

顏都瞥到一邊的茂密草叢中有一縷藍色衣角,他走了過去拿起來看了看,問道:“你看這像不像孟士音身上的衣服?”

“好像是诶!”青葵很吃驚,捂着嘴道,“他進過來這裏面?”

倘若他進來過這裏面,為何又會死在外面的池子裏呢?

顏都朝着院子一邊走去,停在了一株高大的花叢面前,那花叢因多年不曾修剪,參差不齊的枝葉都快冒出到院牆上去了。

他撥開那蔥茏的花叢,潔白的長指在後面的牆壁上撫摸,青葵走了過去,問道:“怎麽了?這裏有什麽問題嗎?”

他道:“這牆是新砌的。”

“嗯?”

青葵靠近瞅了瞅,這一整塊牆皆是白牆,但是明顯可以看出這裏有一小部分的牆面比其他地方要白一些,而這個部分的形狀像是一個圓月。

她訝道:“以前這裏該不會是一扇拱月門吧?”

她摸着下巴,思索道:“但是為什麽被封起來了呢?門後面又是通往哪裏?”

他走過去将她攬腰一抱,然後躍上了上面的高牆,随後輕靈地跳落了下去,落到了牆的對面。

她落地才剛站穩,就被顏都拉着迅速往一邊閃去,過程之中,他還捂住了她的嘴。

須臾,他們便閃身到了一顆大石頭後,顏都貼近她的耳垂道:“別出聲,那邊有人。”

她聽話地點了點頭,他這才松開了手。

青葵心想自己這樣一個菜鳥,要是沒有他,恐怕連三章都活不了。

她唯一能做的就是管好自己,聽他的話,不給他添亂,不拖他後腿。

她蹲在石頭後,暗自打量着四周,這裏竟然也是一處宅院,與牆壁那邊沒什麽不同,對面是抄手游廊,花石小徑,看樣子,亦是一座古樸典雅的院子。

他們這是來到了別人的府宅了嗎?

那邊的小徑上果真走來了兩個人,青葵急忙将頭埋了下去,屏住呼吸,待他們兩人的腳步聲從石頭前經過後,她才慢慢擡了起來。

看着那兩人的背影走上了長廊,青葵才小聲說:“這裏好像是別人的家诶,我們還是走吧。”

顏都卻站了起來,道:“來都來了,跟過去看看。”

他朝着左側的石路走去,沿着剛才那兩人走過的游廊跟去。

青葵只好也跟了上去,越是往前走,她越感覺這座宅子透着一股濃濃的蕭瑟感。

一邊的牆根處爬上了好多的青苔,花叢的枝丫也許久未修整,路過一棵梨樹,上面的樹杈上還挂着一個幹黃的鳥窩,搖搖欲墜。

像是多年不住人一般。

可是這裏面明明有人啊?

他們走到了長廊的盡頭,那裏有一扇朱紅色的圓門,繞過去之後,是一排整齊的朱漆青瓦屋舍。

他們慢慢走了過去,那些屋子全都門窗緊閉,透着一股死氣。顏都随手推開了一扇門,卻聞到一股濃烈刺鼻的異味。

青葵即刻捏住了鼻子,忍住想要反胃的沖動,往後面躲了去。

那味道實在是太難聞了,像屍體腐爛許久的腥臭味。

顏都掃了一眼裏面後,就把門關上了,帶着她朝前面繼續走去。

等走到花園後,青葵大口吸着新鮮空氣,小聲問:“你看到了嗎?那屋子裏是什麽啊?”

他答道:“死人。”

“怎麽會有死人呢?而且氣味還那麽大?”

顏都沉聲道:“我還看見了工具,我懷疑有人在這裏煉制傀儡。”“什麽?”青葵第一時間想到的,就是那個給他刺入傀儡釘的壞人,當即拉起了他的手臂,“我們快些離開這裏。”

萬一那個人又出現控制顏都的話,後果不堪設想。

可是他們還沒有走出幾步,就見到了一個眼熟的身影出現在不遠處的一間屋子門口。

他們立刻躲在了花叢後,看到那杵着一根龍頭拐杖從屋裏走出來的人竟是薛有道,他站在門口,靜立了許久,才轉身離去。

青葵驚恐萬狀,他怎麽會在這裏?是他在偷偷煉制傀儡嗎?

他不是已經金盆洗手許多年了嗎?

怎麽又會插手傀儡之事?

看到他,多日前的事情再次湧上心頭,青葵的身體又止不住顫抖了起來。

在薛有道走後,那間屋子裏又走出兩個人來,将房門關上,把守在門口。

“過去看看。”顏都朝花叢外走去。

青葵猛然拉住了他的衣袖,緊張道:“別……別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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