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海節高潮·二

海節高潮·二

梅林看着詭異的海節,異樣街道與腳下游魚,眼前景象不斷變換,他急切的想找到陰君山,許清柳踩在海面上蕩起漣漪。

艾爾維斯在馬車,透過玻璃,斜射進的陽光下照耀着一顆紫杉樹。

許清柳捏起手指算卦,啧了一聲說:“不對,卦象說小孩有危險,艾爾維斯……”

她回頭,馬車不見了。

風吹倒影,落下一顆紅彤彤的果實。

梅林找了很久,他的頭很痛,終于半跪在水面擡眼往上一看間,陰君山張嘴閉嘴在說什麽。

“梅林,你聽的到嗎?”

他耳邊全是耳鳴,張張嘴說:“聽不見。”

人魚的歌聲湧出,一個個人頭一條條魚尾拍打水面,雜亂無章,兩人對視中沉默。

“海節是什麽節,海神豐收的季節,

讓我們感恩海神,讓我們親吻他的額頭,

他讓我們重獲自由,他讓我們重獲新生,

讓我們感恩主神,為什麽?

因為他創造了海神,帶給我們無盡的光明,

我們會将外來人奉獻給他,他在哪,她在任何角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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新生與自由,即刻!”

再是入水的聲音,梅林沙啞着嗓子說,離開這,不對勁。

震耳欲聾的歌聲在耳邊嗡嗡個不停,陰君山捂着耳朵大喊:“梅林你說什麽,你說什麽,他們唱歌太吵了聽不見!”

一片陰影撒下,她擡起頭,看到的是船頭,是帶她捕魚的那艘船,船長比特站在船頭,口袋掉出眼鏡,他彎腰撿起,右眼鏡片碎的還剩下一個框架。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他先是大笑,笑得滲人,眼裏厭恨與陰狠漏出來,随着人魚主旋律大唱。

“哦哦哦哦——

都閉嘴讓我來說兩句,

是我把人送來島上的,你們應該謝謝我,

我将一切奉獻給海神,他用海浪回應我,

我是他唯一的使徒,請你們相信我,

哦哦哦——

當然,人魚與魚人互不相犯,

不要問為什麽,因為這是海神的旨意。”

與此同時,海節氣氛達到了高潮,比特筆直站着舉起雙手高呼,眼底顯露出陰狠,幾條豎着尾巴的人魚站在大道兩側,手中魚叉不斷敲擊海面。

咚咚咚。

咚咚咚。

咚咚咚。

他們唱着歌:“讓我們恭迎海神的降臨,讓我們恭迎他,将最鮮美的肉獻給他。”

船員們費力擡上一只黑色魚尾的雄人魚,他不斷掙紮,被死死摁住,一條鮮活的生命即将死去,船長握着長寬的砍刀,大喊:“讓我們為海神獻上由衷的祝福,讓我們為海神獻上最真摯的禮物!”

手起刀落,溫熱鮮血濺了一臉,異常的興奮勁到了極點,把人魚剁碎,頭也不放過,腦漿四濺,濺在陰君山心底,她跌坐在地上往後爬,梅林抓住她的手,用嘴型說:“不要害怕,我在這,在白山茶花海裏……”

陰君山臉上的表情猛然崩塌,一瞬間落入海中,梅林盯着不自覺松開的手,掌心摁在海平面上,像是支離破碎的瓦片,映出一張人魚的臉,他拖着昏迷的陰君山游遠。

銀色尾巴敲在海面,像是在示威。

“……”

大道中央的船消失了,只剩下人魚不斷躍出,唱着歌詞裏的那句,将外鄉人奉獻給海神。

天上了黑色,一切順其黑暗,最後在角落的一絲光亮被暗籠罩,梅林有些喘不上氣來,他大口呼吸着多餘的空氣。

身穿茶白馬面裙,一副菩薩像的女人站在他面前,許清柳咽了口氣,喚出一把劍,在手心劃出一道血痕,道:“尋。”

劍垂直入水,漸隐漸散。

神識不斷尋找着兩人,一場有着陰謀的分散,找不找的到都不好說。

梅林盯着一處地方,銀色尾巴拍打水面,他臉色陰沉,說:“那裏……”

許清柳聞聲,問:“什麽?”

彼時,他已擦身而過走向大道中央,已經很多年沒用的魔杖在此刻,随着他身下的魔法陣浮出。

偌大複雜的魔法陣覆蓋住了整個聖伊克爾島,許清柳打個了冷顫,梅林的臉上出現了少有的癫狂,一切都默不作聲,在詭異中進行着。

他好像記起了什麽,又好像忘記了什麽。

被傳送走的艾爾維斯睜開眼睛,他來到了一個溶洞,眼前用繩子吊起來了的聖彌主神像,外面海蕩起漣漪,這是心底最恐懼的一面,他用不能說話的嘴巴,發出一句不能出口的語言。

“人們,為什麽會供奉一個不溫柔不慈愛的神,為什麽要為祂唱贊歌,而不是拿起魚叉反抗祂。”

然後自言自語回答道:“因為祂是神。”

艾爾維斯低下脖頸,手撫摸着水面,他最恐懼的一面在此顯現,他害怕神,水面上的臉變成了神。

他單膝跪在海面之上,擺尾的人魚逐漸睡去墜落,海下再也見不到一點異色,幹淨湛藍的水,他用神識呼喚道:“純白海面上的聖潔之物,請指引我到命定之子的去處,如果你不願,我将攪亂海上安寧湧上波濤,帶走本該屬于你的一切,由其自焚。”

半透明的海精靈顫顫巍巍從海面上伸出一只手,艱難爬出來,手揣着屁股,飛向艾爾維斯,其他不斷湧出,互相抱着彼此,瑟瑟發抖看着面無表情的男人。

他問:“這是在哪裏?”

海精靈們答道:“在海神的幻覺裏。”

血腥味像藤蔓纏繞上手腕,艾爾維斯僵硬着脖子轉頭,不帶一絲感情的眼底,浮現一個身影,銀色尾巴的塞壬……

陰君山睜開眼,珠子握在手中,發絲纏繞着珠子,要溺死在上面,她落淚幾次,明明什麽夢都沒做,像是溺水了一樣,發上全是水,摸摸胸前的衣領,已然濕透,勉強支撐起酸軟的腿,她環顧四周,大喊一聲:“啊!”

海邊停靠着一艘船,她不敢随便亂動,坐在椰子樹下搓手,滿是紅痕的手插進沙土,火辣辣的感覺消失了。

樹葉遮住太陽,她有足夠的時間冷靜思想。

一小時,兩小時,三小時……

直到星挂上黑夜,她餓了,目光抓住那艘船,也只有這個辦法,去船裏找點吃的。

她的肚子咕嚕咕嚕響,忍着餓走到船上,搜刮整條船,什麽也沒找到,理智在這一刻崩潰,恍惚間,船艙傳來響聲,順着聲音找去,腳踏在船艙沒了動靜,像無頭蒼蠅一樣亂找,推開第一扇門,一攤血跡平攤在木板上,這裏像是倉庫,有一些馬鈴薯,一些法棍面包,茶包少許,鹹肉幾塊,和幾瓶叫不上名字的酒。

在倉庫角落,最黑暗的地方,沒有光照的地方,陰君山發現了一尊雕塑,下面一張紙條寫着,神判庭。

手顫抖着拿起紙條,背後寫着幾個字,梅林。

她退後幾步,坐在一座只剩下骨頭的人體上,脆弱的骨頭咔嚓斷裂,陰君山拿起雕塑,站在一邊,木頭輕輕響動,背後發涼。

好像是什麽東西在走,好像是什麽東西在移動。

吱吱吱,木頭掉下稀碎木屑,唰唰唰,移動的更快了,咔嚓,一小塊木頭掉下來,船艙重見光明,細弱月光,一點小光落入,骨頭懷裏抱着一副畫作,翻過來看,有一行小字。

“Fate of the gear rotation, you can use the barren words to find the true meaning of life.”

(命運的齒輪轉動,你能否用貧瘠的文字尋找生命的真谛。)

陰君山擡頭看去,一只湛紅的眼睛凝視着她,手不停地打抖,已無處可逃……

他還在凝視她,要是輕輕叫出他的名字。

“塞壬……”

Siren……

那只湛紅的眼睛,滴下一滴血,不斷流下鮮血,滴在陰君山腳下的木板上,滲透進去,頓時啞聲,眼只剩下紅。

她猛灌一口酒,即使雙腿皆軟,也要顫顫巍巍走到甲板上,銀色魚尾躺在那,臉朝下死的狼狽極了,魚尾被咬出一個窟窿,看見裏面的白骨,一只胳膊被咬下來了,腦後稀爛,血流進眼裏,他好像很不甘心。

突如其來的巨動,陰君山發出一聲尖叫,有什麽東西在撞擊船體,她抱着雕塑,天下起了雨,心中起了視死如歸的感覺。

越多的撞擊聲,魚尾拍打水面的聲音,她明白了,是使船晃動讓其墜入海中,扼住脖子嗎?

她好像又看到梁軒槿了,她在不遠處的甲板上。

“引誘的人該下地獄,該讓主神大卸八塊,”高昂女聲訴說着一切,帶來的是火焰,熊熊燃燒的火焰燒滅了她最後的意志。

陰君山扶着船欄杆站起來,喊:“守島人!”

女人黑發掩蓋住大半張臉,小說問:“你是來救我的嘛?”燒傷皮膚黏合在一塊鮮血淋漓,她爬着一步一步走過去,兩只眼睛裏蒙着淚水。

她慢慢爬,陰君山慢慢一步退,悄無聲息地退,馬上到船梯口,她撞上了一個寬廣胸膛。

“……”

陰君山緊握雕塑,給了身後的人當頭一棒,應聲倒地,她慢慢收起目光看向身後,潮濕粘稠的血液濺在發絲上。

是一條人魚,他躺在地上睜着眼睛,黏膩濕意環上她的腳脖,陰君山低頭看看雕塑,一點裂痕都沒有。

女人的聲音不斷在耳邊響起,血液粘稠的感覺爬上小腿。

“陪我下地獄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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