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第 30 章

商務車在來回晃動，吳凡的眉頭緊縮。

這幾天每天都會發生這樣的事情，有三個女孩好像一直跟着他。如果他沒記錯酒店的停車場之前都清過場，他們是怎麽進來的？

“吳凡，吳凡！”女孩子們尖叫的聲響非常刺耳。

“他們要幹什麽？”他和祝好剛下飛機有點累，張鬼惦記着兩個人飛機上都沒怎麽還好吃東西，想快點到酒店休息一下。他也是第一次見到這樣的陣仗，外頭和地震一樣。

“私生飯。”祝好說：“他們跟了多久了，只跟你嗎？”

“上個禮拜開始就在門口見到她們。以為是房客，昨天開始跟車。”吳凡皺眉。

幾個人都沒下車，吳凡找了酒店經理，等了差不半個多小時，車外的人才停止糾纏，一直喊着吳凡的名字被保安帶走。

等一行人回到吳凡的房間門口，看到門口堆了兩箱包裹。吳凡沒有買過東西，自然不會有快遞。而且酒店的快遞都是大堂簽收，不會這麽随意的放在房間門口，沒有寄件收貨地址，只有大大的“吳凡收”幾個字。

“應該是私生飯。”祝好說。

最後沒有人動那些包裹，直接回了吳凡的房間。

“會很可怕嗎？”張鬼以前只聽過這個名字并不知道會是怎樣的一群人。在他的認知裏，粉絲都是老爸用來賺錢的金主，一個個好像都沒什麽腦子，也沒見過這樣的。

“沒事。”一夜沒睡的吳凡也沒腦子再去多想這些：“我聯系一下酒店，換個房間就好。你們住在……”

吳凡滿腦子想着照顧兩個高中生，剛點開微信就看到手機上新裝APP的一個推送：【吳凡：房間更改為1608】

同時他聽到祝好說:"凡哥，你還能睡4個小時，下午四點明天商務拍攝的造型師來定造型，晚上8點是《庭院》的群采。"

吳凡楞了一下，差點忘了祝好是學霸，耳濡目染祝悅的工作這麽多年。祝好給了吳凡一個特別靠譜的眼神：“之前的助理房間沒退，我和張鬼住那。”

終于，吳凡這段時間繃着的神經松了松。

他的頭開始疼，一覺睡下，斷斷續續的夢境都碎成了片段。

醒來的時候靜音的手機上有一通萬煜的未接電話。

五分鐘前打來的。

吳凡播了回去。很快就接了起來。

"吳凡。"

“嗯？”他的鼻音很重。

“你醒了？“萬煜那邊的聲音小心翼翼的，"你沒事吧，私生飯我有經驗，去年有個私生家裏賊有錢，進不了萬豪豪園，就在我家樓下買了一套房子。每天給我家門口送東西。經濟公司管不了，物業說人家是業主也管不了，祝悅都幫我報警了，警察說沒有對我有實質性傷害的證據，不能立案。當時我都絕望了。”

電話那邊很嘈雜，吳凡沒記錯的話萬煜現在應該在拍戲。

這人的聲音有些急促。

又溫溫柔柔的，是在安慰自己。

好溫暖。

“萬煜……”吳凡輕輕的喊了他的名字。把被子往身上拉了拉。好暖和。

“啊？”萬煜被打斷，以為吳凡想問他怎麽解決的。正準備長篇大論傳授經驗。那邊的鼻音沉沉的問他:

"是女是男？"吳凡問，怎麽都帶着點八卦的味道。

電話這邊，在劇組化妝間等戲的萬煜臉刷的紅了，因為臉上的粉底厚，所以只能看到他的耳朵根紅的不像話。好一會兒才別別扭扭道：“呃……男的。”

“嗯。”吳凡嗯了一句。

"這不是重點。你看現在我在萬豪豪園住的好好的，一點事都沒有。"

“怎麽做到的？”吳凡聽得出萬煜的話裏是期待自己這麽問。

“就是你千萬別有任何回應。見到了假裝不認識，被惡心到了也不要有任何的過激行為和言語，就當沒看到。什麽微博撕逼呀，找警察呀，我試過了，他們只會覺得更加興奮，然後就會各種編排情節，最後他們自己都信了。只有假裝他們是隐形人，時間久了，其他帥哥美女出來了，他們很快就追下一個。”

過來人萬煜想到之前那出依舊覺得背後出汗。

“好的。”吳凡這邊微微的笑着。“你找我……是和我說這個？”

“對呀，我下午找的張鬼，聽他說的。對了，祝好的那個軟件好好用，我看你四點有工作，所以這個點給你打個電話。好像打早了。”

“不早。你感冒好點了嗎？”

“你不說我都忘了，我今天起來生龍活虎的，沒事了。”萬煜輕松的說。

“那就好。”吳凡笑着。

這些日子雖然累。

但是聽到萬煜的聲音，知道他健康開心就很好。

聽了萬煜的描述，吳凡似乎可以理解私生的心情。

有喜歡的人，誰不想同他們有的一絲絲的關聯，誰不想成為他們生命裏的一個重要的人，甚至是唯一的那個人？

只是idol和粉絲的關系，注定無法有更深的交集，偏要劍走偏鋒，自然就會變成那個讓所有人都尴尬甚至厭惡的角色。

希望在萬煜的生命中，吳凡自己永遠不要走到這一步。

他很慶幸，現在他們很親密。哪怕每一次吳凡都在努力克制，內心深處，他還是很想靠近一點點。

哪怕只有一點點，再難，心裏也是甜的。

吳凡安靜了許久。

電話那邊的萬煜又在喊的名字。

"你不用擔憂，我之前被那個男的搞的都要瘋了，想下樓和他同歸于盡的念頭都有，後來連拍了兩個劇，小半年沒回過家，"萬煜有點尴尬的：“其實吧，我那時候拍完戲都忘了還有這個人了，祝悅也忙忘了，我大咧咧的住了回去，一個多月想起來的時候那個人把房子都租掉了。啊，可能是我的魅力不夠吧。”

“是他眼瞎。”吳凡堅決地。

萬煜倒是想得開：“不過做我們這行的，錢來的這麽容易，這些苦也得受着。我姐教我的。”

然後萬煜那邊下一場戲萬煜要走：“我得走了，今天戲輕松的很，晚點再聊。我看祝好和張鬼滿靠譜的，你那邊別太操心，有時間好好休息。我挂——“”

“萬煜——”

“……”

“謝謝你。”

片場。

萬煜挂了電話。看着手機有點發愣。

他一身古裝扮相，英俊挺拔的坐在化妝椅上。

耳朵紅紅的，心髒撲通撲通跳的很大聲。

被場記催了一下，門口的化妝和造型剛圍上來在給他補妝。

吳凡最後啞啞的那一句淡淡的：謝謝你。

好撩人。

“又給你女朋友打電話吶？”化妝師曹姐是化妝組最資深的化妝師，這部戲萬煜的妝發都是她負責。這些日子朝夕相處都很熟了。

“啊？”萬煜這才回魂。

“你耳朵都紅了，調整一下，耳朵這邊遮不住。”曹姐給萬煜上了些散粉：“我看你每天都給她打電話。放心，我不會亂說的。是方蕊吧？我女兒特別喜歡她。”

曹姐一臉人畜無害的臉上一道八卦的目光閃過。

劈得萬煜尴尬的不行，話都說不出來。

是呀，他和吳凡認識後第一次分開那麽久。

從w市解封到現在，一個多月沒見吳凡了。

兩人都忙，但是都會打電話。

都是自己打給吳凡。

一開始是自己找不到東西，行李箱是吳凡幫他整理的，于是習慣性的會找他。

後來……好像每天都是些沒啥營養的話題。

如果吳凡在工作或者電話占線，他就打完一個等一會兒，吳凡肯定會回他。

開心的，不開心，互相聊一下。就和以前每天在一起的時候一樣。

萬煜認命的垂下了腦袋。

他還有點點煩惱。

以前沒有吳凡的時候自己這些唠唠叨叨的話都誰講的？

呃。

好像是萬姿。

突然。萬煜五雷轟頂般想到兩天前萬姿給他打電話的問他工作的事，自己着急趕場給挂了。挂了。挂了。

兩天了。

老姐電話沒回，後果很嚴重。

……

這邊。吳凡的情況不太好。

當天晚上他們就換了房間。

私生飯的禮物第二天依舊準時準點的出現在他新房間的門口。

張鬼原本想白天蹲點堵人。

被吳凡制止了。萬煜說的法子比較溫和，吳凡現在也不适合鬧出太大的動靜。

對私生飯他不在乎不回應就可以。

他又連軸熬夜錄制了兩天綜藝，跑了一趟隔壁市的一個商務活動，一回來他就開始發燒。

疫情餘熱未消，節目組一聽藝人病了很快按照應急措施把吳凡的工作停了。好在吳凡最重要的幾個活兒都熬完了，接下去三天的時間湊一湊可以往後順延幾天。剛好給他放個小假恢複一下身體。

吳凡怕傳染給兩個小的，醫院檢測好核酸，拿了退燒藥和消炎藥就自己關在酒店裏隔離。

他每天昏昏沉沉的，吃了飯吃藥，吃了藥睡覺。要把之前一個月沒睡的都補回來。

他其實睡的也不好。總是會被電話吵醒。

他怕錯過萬煜的電話，于是也不關靜音。

所以，總有一些騷擾電話打過來。

還有一些應該打給祝好的工作電話也會打到他這裏。

還有萬煜的爸媽每隔一天會給他電話聊聊天，順便問問萬煜的情況。

那天早上八點他接到了萬姿的電話。

“萬煜說你病了。”萬姿的聲音不像往常那樣帶着些距離感。也沒什麽廢話，好像有些生氣。

吳凡起身，一身的汗。看了看時間才早上八點。

“他怎麽了？”吳凡第一個想到的是萬煜那邊是不是遇到了麻煩，不然萬姿不會找他。

“……”女人沉默了會兒才道：“他說到你病了，所以來問一下。”

“沒事就好，今天我的體溫降下來了。核酸測兩次都是陰性，應該是傷風感冒引起的。”吳凡認真的回。

萬姿應該要說什麽，于是吳凡安靜的等。

可是好半天，萬姿那邊只是微微嘆了口氣：“這兩天的換季，是容易感冒，你好好休息。”

像極了老板娘例行公事慰問生病員工。

“好的。”吳凡自然是發現他們的聊天略尴尬，于是努力自己營業，努寒暄：“我會注意的。對了，蘋果和鳳梨還好吧。”

那邊語氣更柔和了：“上個禮拜送去了他們爺爺奶奶那，下個月才接過來，兩個都已經回走路了。”

“真好，上回我見到他們的時候……”

于是萬姿和吳凡就蘋果和鳳梨的事兒打開了話匣子，之後聊到了萬煜以及萬煜爹媽。足足聊了快半個小時才挂電話。還別說，不尴尬，反倒是——

有點意猶未盡。

這邊吳凡有點尴尬的覺得這個電話有點詭異。

那邊萬姿挂了電話，皺了會兒眉頭，翻出了手機上常戰公司的法務電話。

吳凡洗了個澡換了身衣服，吃了早飯吃了藥。

感覺身體好多了。處理了手機裏工作上的事情。

點開APP看了一下萬煜的日程。

這兩天萬煜休息。劇組他們幾個同公司的演員和工作人員準備組團去取景地邊上的景區住兩天。昨天吳凡還看到萬煜發的民宿朋友圈。

于是百無聊賴的吳凡翻了本書來看。

很快藥勁上來，他什麽時候睡過去的也不知道。

等他醒來的時候，也不知道過了多久。

他發現自己半蓋着毯子側躺在床上，一只手還拿着書搭在床邊。

拿書那只手的臂彎和胸口，有一顆黑乎乎的腦袋。

有人正睡在他的身邊。

身上一起一伏，側着的半張臉優美的線條被有些長的頭發遮去了一半。幹淨的皮膚在頭發下若驚若現，長長的睫毛微微的顫着。

吳凡的套間裏窗簾沒有拉全。

外頭的陽光很好，射了幾束進來，照得塵埃浮浮沉沉。

只一眼，吳凡的心裏就漏了好幾拍。胸口的砰砰的跳動聲變得很吵，全身的血液靜止了片刻，又不聽話的狂奔向各處。

自己懷裏睡的人，像瘦了。下巴的線條更加悠長美好。

他穿着白色休閑襯衣露出的鎖骨收進懷裏，是那麽的好看。

房間了，他的身上——

是萬煜的味道。

吳凡曾經無數個夜晚攬入懷中的味道。

吳凡在每一個日夜都想擁有的味道。

好一會兒吳凡才找回自己的呼吸。

他确定這不是做夢。他的眼睛熱熱的。

他的嗓子像被什麽賭住。

他的心髒快要跳的奔騰而出。

他的腦子裏，曾經崩得緊緊的那條弦徹底的斷了。

那個他小時候好想要的游戲機，他不想要了。

長大後的他，終于遇到了一個人，給過他太多的溫暖和希望。

溫暖和希望滋生出了渴望。

他太想擁有他。

太想擁有了。

他也想任性一次。

再一次。

哪怕被萬煜再打一頓，他願意。

于是。

吳凡手裏的書，輕輕地掉落在了地上。

吳凡身上的毯子從另一側滑落。

套房裏的大床上，有衣服的摩擦聲。

吳凡沒有控制自己的力道，翻身就把睡的迷糊的萬煜死死的扣在了自己懷裏。他正貪婪的嗅着萬煜的味道。

“唔——”

萬煜被吳凡緊緊的摟住。

他醒了。

他的臉在吳凡的懷裏。

偷偷的紅着。

好久好久。

醒了的人們只是抱在一起。誰都沒有說話。

兩個人的呼吸纏綿在一起。好久才慢慢的緩和了下來。

吳凡房間的空調開的有些低。萬煜睡得有些涼，突被擁進一個發燙的胸膛，他覺得好暖和。

于是往吳凡的身上蹭呀蹭的。

很快他就不敢蹭了。

因為除了胸口，還有的別的地方也熱到發燙。

“別動。”吳凡悶悶的喊她。

萬煜乖乖的不動了：“張鬼說你已經……退燒了。”

吳凡的臉貼在萬煜的脖頸：“已經好了。”

“……好了就好。”萬煜心裏暖暖的也漲漲的。

“萬煜。”吳凡的熱氣都噴在了萬煜的脖子裏。癢癢的。“再讓我抱一會兒。”吳凡不敢松手。他真的怕他放手了萬煜會打他。大概是剛生過病，人有些脆弱。他只想抱着喜歡的人，好似就能給他無窮的力量。多一秒種也好的。

“你先放開我。我有話和你說。”萬煜軟軟的，推他的手也沒有什麽力氣。

幾秒種後。

午後暗暗的房間裏，萬煜穿着被抱的皺巴巴的gi襯衫，微微低着頭。

吳凡穿着居家服，大大的v領露出的胸口紅撲撲的。他坐在萬煜的面前，離得不遠不近，特別溫柔的看着萬煜。

“你們不是去民宿了？”萬煜不說話，吳凡只好先開口。

“這兩天給你打電話，總覺得你狀态不好。昨天問張鬼說你病了。”萬煜心理的亂糟糟的。他聽說吳凡發燒幾天沒退，沒頭腦沒腦的就跑來。下了飛機才覺得自己來的沒什麽立場。于是今天一大清早在機場vip休息室和做錯事的高中生一樣，親姐姐打電話。

做檢讨。

“姐，我是不是該買個機票回去。”萬煜心情低落。很想去見吳凡，又過不去自己這一關。

“……”萬姿一大清早知道标榜宇宙鋼鐵直男的親弟弟，為了個男人只身一人在機場等到天亮趕第一班飛機飛去找人。找就找了吧，還沒有辦法正視自己愚蠢的行為。

她頭疼。自己從小到大什麽事都看得透徹，怎麽會有這麽個萬事迷迷糊糊的弟弟。

萬姿向來說話很直，但到了弟弟萬煜這裏，到底還是會迂回一下：“你不是不喜歡男人？”

“姐，如果我和爸媽出櫃，他們會殺掉我嗎？"萬煜想了半天，憋出這麽一句話。

“我會殺掉你。”萬姿翻着白眼，聲音冰冷。

“……”從小到大還算聽話的弟弟好久沒說話。

"萬煜？"

“姐，你和姐夫能別找他麻煩嗎？他真的很好。”萬煜突然來了一句。還挺激動。

“……”萬姿已經開始翻白眼了：“你是拍戲拍傻了吧。”

“姐，我沒騙你。別人都不行，只有吳凡可以。”

“那……吳凡呢？他喜歡你嗎？”萬姿問。

“他……”萬煜想到的是那天吳凡那個倉促的吻。還被自己打了。

“你有沒有想過，你是的明星，他認識你之前什麽都不是。他對你好不過是利用你？”萬姿把話說得不能再□□，這也是一直以來她最擔心的事情。

“他不是這樣的人。”。

“人心隔肚皮。”萬姿忠言逆耳。

“姐，當年所有人都說姐夫利用你，只有你相信他。我和當時的你一樣，我從來沒有懷疑過吳凡。如果哪一天爸媽要打死我，姐，你要來救我。”

……

沖動呀。

魔鬼呀。

尴尬呀。

萬煜說過自己不喜歡男人的呀。

一路上萬煜別提多糾結了。

但是是激動的。

終于見到了。

吳凡的病沒事。

吳凡抱了自己。吳凡和以前的每一天一樣，溫溫柔柔的和他說話。

真好呀。

萬煜聽吳凡問他那麽早的飛機累不累。

萬煜搖搖頭。盯着吳凡胸口紅紅的地方看。

都一個姿勢坐在床上，吳凡就比自己高一些。

吳凡問他餓不餓，要不要叫吃的。

萬煜搖搖頭。他突然感覺身上有點冷了，很想再抱會兒。

吳凡身上的味道好好聞。

于是。

原本盤腿坐在床上的萬煜突然跪了起來，終于比吳凡高了。萬煜伸手摟過吳凡，像剛才吳凡抱着自己一樣地把人放在自己的胸口。

萬煜覺得自己大概真的有些不像自己。只是這些話他很早就想和吳凡說了。

以前他也不明白是不是喜歡。這次吳凡病了，自己沖動了，分離的這些日子纏纏綿綿的依賴和想念太磨人。

“你對我真好，可是我從來沒為你做過什麽。我擔心你生病沒有人陪，所以來看看你。吳凡，我——”

懷裏的人緩緩伸手捂住了萬煜的嘴。烏黑的眼睛裏溫柔的目光把萬煜融化成水。

“萬煜，我愛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