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第 27 章

“你一直在騙我,”徐昊強行壓下不合時宜的绮念,懶懶地說,“你到底是誰,給我老實交代。”

他提起嘴角,想出個為昙憫量身定制的威脅:“否則我就讓你破戒。”

昙憫:“我沒有騙你,我法身受了傷,只能維持孩童外表,最近你取走我的法力有些不節制,我戰鬥的時候不那麽順利。”

徐昊臉色變得微妙。

徐昊:“這麽說還怪我了?”

想到吸食昙憫陽氣的感覺,徐昊又不自覺産生了些奇奇怪怪的念頭。

“你到底是人是妖?”徐昊問。

昙憫承認:“我是日月宗雲海洞澄心法師座下的弟子。”

“佛修?”徐昊一個字都不信,笑得頗為暧昧,他放下手臂走了過去,俯身撐在榻沿,逼得昙憫退後了些,兩人的臉很靠近,目光望進彼此的眼中。

“大師,你是來度我的麽。”徐昊聲音輕而低,帶着一縷引誘。

他把手放在了昙憫結實健壯的肩膀上,昙憫靜靜地望着他,在被徐昊緩緩推倒在榻上時,也沒有發出一點聲音,默許了徐昊的恣意妄為。

徐昊彈出一點指風,油燈熄滅了,黑暗中他主動纏上昙憫的身體,吻上昙憫幹淨柔軟的嘴唇,昙憫的陽剛氣息包圍了他,隐約蒸騰出和先前不一樣的熾熱溫度。即将弄髒一件真正純潔高雅之物,讓鬼王很興奮。

他故意用很下流但很銷魂的吻法去吻昙憫,他是鬼王,最不拒這些,也最精通此道樂趣,昙憫像在夢游,沒有反抗,也沒有太多回應,他把手放在徐昊腰上,似乎只是幫忙維持徐昊騎坐在他身上的平衡。

片刻後,徐昊快要信了他的話,覺得昙憫的确是一個修為高深坐懷不亂的人。

沒有任何準備的,放在徐昊腰上的大手收緊,力道大得徐昊悶哼一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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昙憫薄而有力的掌心隔着布料燙着他,徐昊瞬間被奪走了呼吸,被昙憫按住後腦勺深吻,昙憫像變了個人,強勢陌生的侵略氣息萦繞徐昊,徐昊坐在他繃緊的腿上,感覺像坐在一匹健碩的黑色駿馬背上,聞着昙憫脖子上的冷香。

昙憫垂下的黑眸深得看不清。

徐昊一瞬間的滿足和得意讓他不要自我感覺太妙,貼在昙憫身上的手順勢就往下了,原始地放肆撒歡。

“大師,你這樣算什麽,為我破戒?”徐昊含混地問,嘴唇就沒離開過昙憫又涼又燙的唇,他們接吻着,肌膚相貼,溫度直接傳給對方,昙憫身體火熱,徐昊身體潤涼,徐昊的衣服被昙憫向後剝了下來,随手扔到床尾,然後昙憫抱住徐昊換了個位置,讓徐昊躺在他下面,徐昊被昙憫侵入周身的陽剛氣息泡得發軟、。

他們在狹小燥熱的榻上無盡下沉。

過了大約十多天,徐昊跑到後院,借口沖澡,暫時躲避最近食髓知味索取無度……也越來越無恥的昙憫。

衣服脫掉後,徐昊表情僵了。

他扭頭看着前胸後背還有難以啓齒之處的重重紅痕,以及一點沒控制力道的抓握留下的指印,心裏不停罵人。

徐昊膚色很白,像冬天雪夜過後黎明第一縷白光,昙憫随心弄出的大片“紅梅”就越發刺目。

昙憫沉默着從榻上下來,端正站直,披上衣袍,灰色的棉布遮去他帶了一身歡好痕跡的強壯身體,他的眸光看不出情緒,依然平穩淡然,似乎那個不分白天黑夜把徐昊拖上榻就開始雙修的人不是他一樣。

昙憫在角落裏找出一點冷薰香點燃,冷卻滿室歡愉氣味。

他閉上眼睛,神念從身體脫出,剎那來到千裏之外。

陽光斑駁的竹林,伴随鳥鳴啁啾,清溪潺湲,和陰風凄厲黑雲摧逼的破廟有天壤之別。

一個正坐在溪邊垂釣戴着鬥笠的人沒有回頭,開口:“昙憫,你遲到了十二天。”

他背後空無一人,唯有修煉已臻化境的高手,才能看清那裏有閃爍金光構成的人影。

昙憫說:“師兄喚我何事。”

鬥笠人似乎注意到了什麽:“你的傷怎麽好了?”

昙憫沒回答。

鬥笠人習慣了昙憫的性格與行事,見他不說話,也不在意:“鬼王身負極重的業力,天命之數已盡,注定要被群鬼分食,魂飛魄散,堕入冥獄,距離他死期還剩十天,在那之前,必須讓他自願交出身上的鬼王之精。”

昙憫靜立不動。

鬥笠人收回沒有魚餌的釣竿:“你的進展怎麽樣了?”

昙憫說:“就沒有別的辦法麽?”

鬥笠人詫異地轉過去,擡了擡鬥笠,似乎想将昙憫臉上的表情看清楚。

“你想說什麽,難道你要度他不成?”鬥笠人沒有帶任何語氣,只是單純提出一個疑問。

昙憫重複:“沒有別的辦法了麽。”

這次輪到鬥笠人不說話了,過了會兒,他緩緩道:“有。”

昙憫上前一步。

徐昊沖完澡,望向依然陰沉的天空,數了數日子,血鬼的數量越來越多了,再固若金湯的結界也擋不住業力,離他完蛋的還有十天。

這十天難不成每天都要被昙憫按在榻上操嗎。

雖然那樣好像也算得上及時行樂了,徐昊迫切地想要點不一樣的東西。

他說不出自己究竟想要什麽。

關于他的歸宿,徐昊有個朦胧的預感,大約是一個暗無天日的地方,沒有時間,沒有聲音,類似沒辦法脫離的無期監牢,他算不上活着也不能說死了,說不定他會因為太久的乏味瘋掉,忘卻自己是誰,忘卻自有誕生以來經歷過的比天上繁星還多的大事小事。

徐昊無意識地走出幾步,有些明白了自己渴望一點烙入魂魄的東西,他變得不再是他以後,或許某個時刻,那種東西會稍微在他的夢魇中出現,就像一顆孤星劃破黑暗長夜帶來珍貴的似曾相識,提醒他一切并非沒有盡頭。

徐昊眼前出現昙憫漆黑無言的深邃雙眸,産生與他對視的錯覺。

徐昊胸腔某個部位無法解釋地塌陷下去,變得比平時軟了一些。

這讓他深感不妙。

晚上,一番激烈的雲雨後。

徐昊全身軟綿綿,跟被抽了骨頭一樣,頭、手和腳都擡不起來,腦子裏晃晃蕩蕩似乎有一片海水,陣陣海潮餘韻沖擊得他意識昏昏沉沉。

不穩定的視野裏,昙憫俯視他的目光竟然可稱得上……溫柔?

徐昊定睛看了看,昙憫的眼睛波瀾不驚沒有情緒,果然看岔了。

徐昊翻了個身,舒服地蜷縮起來,經過十多天來密切“交流”,他們已經對彼此的肢體語言非常熟悉,這是個訊號,表示別碰本王本王要睡覺。

昙憫從後面環抱住他,燠熱堅實的胸膛貼上他背心,修長的左手從他胳膊下穿過,按在他心髒上。

徐昊睜開眼,突然想到一個詞,戀奸情熱。

他臉迅速發燙,為了不讓昙憫看出,徐昊掙紮了下:“禿子,你幹嘛。”

昙憫五官俊美出塵,剃了光頭,看起來明淨禁欲又不動如山,足以讓任何妖精魅鬼動凡念,徐昊這幾天越看他越有點不自在,為了掩藏,就給他取了個不太客氣的外號。

“你這裏跳得很快。”昙憫低低的聲音是碰着他後耳廓發出的。

“廢話,”徐昊耳朵不争氣地紅成一坨,“是鬼王之精在跳,吸了你的陽氣。”

他不必要地分辨着,試圖把昙憫的手拿下去一些,昙憫力氣很大,手一動不動地覆在他心髒上。

徐昊心有所覺,半開玩笑:“你早就看出來了是不是,我差不多快死了。”

空氣安靜了一瞬,昙憫沒有說話,溫熱帶香味的呼吸一蓬一蓬打在徐昊的耳朵和脖子上。

徐昊半邊身體像曬到太陽一樣麻酥酥的,他突發奇想,半開玩笑道:“你要是真想要鬼王之精,我就給你怎麽樣。”

昙憫呼吸微微停了一下。

徐昊兀自說下去:“這玩意就跟我心髒差不多,外面那些走卒最想要,誰拿到誰就能成為鬼王,下一任冥主,你看。”

徐昊把手放到昙憫左手上,五指楔入他的指縫,兩只手一起感應徐昊的心跳。

徐昊掌心釋放出法力,連通了昙憫的手,将昙憫的手包握成拳頭,昙憫只覺手裏多了個實物,徐昊就抓住他的手往外緩緩抽。

一根閃爍微光的黑色兵器從徐昊心口被拔了出來。

徐昊抓住昙憫的手,好不惬意,帶着他揮了揮自己的本命法器。

“我花了很大心血煉化出來的,只有我自己能拿出來,它們想要的不就是這個。”

兵器如有生命,柄端握在昙憫手裏,就像一顆鮮活的心髒,頂着他的掌心搏動。

徐昊的手覆在他手上,帶他有一下沒一下地玩耍鬼王兵器。

“睡覺。”昙憫突然說,把鬼王兵器塞回了徐昊胸口。

徐昊實在困了,也就順勢不動,沒一會就沉入黑甜鄉。

昙憫望着徐昊睡容,把他往自己懷裏攏了攏。

他生在雲海洞,是仙元無盡的天人體,自小在妙音梵唱中度過,心不以外物為移,如一面鏡子,天光雲影只能在裏面徘徊,無法留下漣漪。

遇到徐昊後,他才知道劫一字是什麽意思。

昙憫沒有不安,沒有動搖,見到徐昊第一眼,他就知道自己該怎麽做了。

那天來臨,徐昊醒的很早,他一動,昙憫就察覺到了,将他摟了過來,兩人接了個很長的吻才分開,徐昊對昙憫笑了笑,沒有說話。

這一天徐昊的話都很少,他坐在院子裏望天,懶洋洋地靠在昙憫身上,昙憫也不說話,沉默地陪着徐昊。

“禿子,你有什麽打算?”徐昊問。

昙憫沒有出聲,只是很柔和地看向他。

徐昊被他目光看得心髒怦然,別過臉去:“你現在不走,待會兒結界被破,那些鬼也會沖着你來。”

說是這麽說,他并不想讓昙憫離開。

昙憫也沒有走,握住了徐昊的手,低聲說了句:“放心。”

徐昊數着時辰,天從暗灰色過度成了深黑,日暮降臨了。

他正在跟昙憫聊過去的事。

他們肉|體已經親密無間,卻不了解彼此的過去,到了現在,他才想起,問了昙憫好些關于他來歷的問題,昙憫回答得簡單準确。

徐昊逐漸聽出了端倪。

“我懂了,”徐昊微微一笑,“上界不想讓鬼王之精落到那些雜碎手裏,不想再有下一個冥主,對不對。”

昙憫沒有否認,也沒有肯定。

徐昊望着昙憫,視線裏有他自己意識不到的留戀。

“不可以,”徐昊聽見自己說,“答應我,別去管這件事,不要讓鬼王之精落到上界手裏,我讨厭那些人。”

昙憫靜靜凝視着他:“我答應你。”

徐昊忍不住湊上去吻他,昙憫柔軟薄唇的熱度立馬傳了過來,他們舌齒相抵,徐昊身體從內到外又是一陣陣被蒸軟的燥熱感,他慣性地想像平時那樣繼續深入下去,但是時間已經來不及了。

徐昊聽見了結界破碎的動靜。

破廟瞬間被黑雲夷平,成千上萬的厲鬼包圍了他們,其中猩紅如血的刺目一片,是剛誕生的一批血鬼。

徐昊冷笑一聲,正要起身,地上剎那亮起一圈金色法陣,徐昊有些驚訝,這法陣顯然是昙憫提前畫好的,暫時能隔絕外面山呼海嘯的黑色風暴,不過也抵禦不了太久,對方數量實在太多,他們就像無邊黑海裏的一豆漁火。

昙憫忽然伸手攬過徐昊後脖子,給了他一個很輕的吻,徐昊正要回應,突然心髒處傳來似痛非痛的感覺,昙憫一手按住他心髒,将一線金光灌注到了徐昊的鬼王之精裏面,徐昊悶哼出聲,金光游進鬼王之精裏,像火流進了玄冰之中。

徐昊渾身都不能動了。

他驚怒震恐看向昙憫,昙憫離開他的嘴唇,看着他,拔出了鬼王兵器。

“你……”徐昊大吼一聲,卻找不到詞句。

你騙我。

徐昊腦子裏只剩下這句話,他一眨不眨眼地望着昙憫。

如墜冰窖的鈍痛緩慢襲上周身,他突然想到了一件不相幹的細節。

昙憫之所以能拔出他的本命法器,是因為他把心給了昙憫。

昙憫開口:“你恨我嗎。”

徐昊低聲笑了起來,再擡頭時,他眼神帶了強烈的恨意和嘲諷:“到冥獄來陪我吧,禿子。”

“真那麽恨我,下輩子就來找我,我等你。”昙憫說。

下輩子?

徐昊尚未反應過來,昙憫劃下的結界就被攻破了,他仰視到的最後一幕,是昙憫背對他淵渟岳峙而立,手持鬼王兵器,朝向如天河倒傾的千萬鬼魂。

不知過了多少天。

一切早已歸于寂靜。

荒土傳來不疾不徐的腳步聲,一個鬥笠人停下腳步,從地上撿起一枚不起眼的黑色石頭。

黑色石頭裏有一絲金光細細流動。

鬥笠人擡起頭,四下環顧。

雨細如絲,橫雲成嶺,悠悠地從低空飄過,偶爾露出一角頗為湛藍的天空,微風舒服地吹在人臉上,本是寸草不生的土地起了一片近看似無的草色。

不遠處有斷壁殘垣,碎瓦礫下開出很嫩的花苞。

“一己之力,度化了這麽多冥鬼,”鬥笠人若有所思,“現成的功德,都白送去給人做嫁衣了。”

鬥笠人站定閉上眼睛,一縷神識來到了日月宗雲海洞某處。

一個遍體金光燦爛看不出具體模樣的人影就在前面,鬥笠人跪下行了一禮。

“師父,我找到了鬼王之精,昙憫用功德和命數,讓那鬼王成功轉世投胎,去人間道當了凡人,他沒有殺鬼王,他救了鬼王。”

說完,鬥笠人發出疑問:“昙憫承受了天道反噬,但我算出他并沒有身死道消,師父可知道他去了哪裏?”

人影安然開口:“昙憫選了他的路,他會一直走下去。”

鬥笠人颔首,托出掌心裏的鬼王之精,說:“倒是沒想到昙憫把他的記憶和感情都封在了這東西裏面,不管他以後在哪裏轉生,恐怕都是一個無心無情之人。”

人影說:“你把它留在人間即可。”

鬥笠人微微怔住,旋即再拜行禮。

回神後,他睜開眼睛笑了笑,去執行了這一使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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