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章

第 2 章

學校旁邊的醫院後門不知道要裝修多久，或許是因為太老舊了的緣故。

說實在話，我很困擾。

不單單是因為回家變遠的緣故，還因為走另一邊的路我總會遇到傻子。

而且每次都逃不掉。

我每次想躲開傻子，她都會緊緊跟着我。

看出我不想搭理她之後，她也不敢和我說話，只是會小心翼翼地看着我。

好像生怕我會跑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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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已經是這周第三次回家路上遇見傻子了，還是在周五。

大家都提早放學了，但我因為留下來幫班主任數卷子，走的晚了些。

傻子蹲在學校外的圍欄邊，不知道在幹嘛。

但我并不關心，這和我沒關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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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好像是在等我，因為她的眼睛直勾勾地望着我。

我心裏有點抗拒、害怕，和厭惡。但除此之外，好像又有點什麽別的情感漸漸浮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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傻子的那雙眼睛不大，很小，還有點浮腫。

眼神裏沒什麽惡意，也沒什麽揣測之類的情緒。

她看着我，只是單純的看着我，沒有加上其他多餘的感情。

我覺得很不自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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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和她一起走在回家那段相同的路上，我問她：“你會正常交流吧。”

她口齒不清，說：“可以、可以。”

她看上去很高興，眼睛裏有亮光閃過。

我“哦”了聲，然後沒繼續說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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走了一陣子，我又扭頭看她：“你說話不清楚是天生的嗎。”

她雙手擺了又擺，但眨了兩下眼睛之後又覺得好像不對，又點了點頭，繼續用着口齒不清的腔調和我說：“我、小時候，燒。發燒，我媽忘了。癱了。”

她的話聽的費勁，讓人嫌煩。但我卻奇跡般地聽懂了。

原來她不是天生傻子。是小時候發燒燒壞了腦子，她爹媽在外面打工，忘了她發燒沒帶去看醫生，腦子裏有什麽東西燒癱了，治不好了。

原來是這樣。

怪不得她走路歪歪扭扭，說話這麽不清楚。估計是腦子裏管神經的那塊燒壞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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知道這些之後，我心底徹底浮現出一點兒厭惡之外的情緒，我有些同情她、憐憫她、可憐她。

但我并不打算為她做任何事。

因為她看起來不需要，而我也沒必要上趕着給她送些什麽。

我壓根不了解她。

我也不想去了解一個傻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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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傻子看上去從來都沒有什麽情緒，每天臉上都挂着笑，衣服穿反了老師也只是瞥一眼，不過去幫忙提醒。

值日她不會做，所以每次放學最早。

不過我以前看過她做值日的樣子，每到她做值日，就只會有她一個值日生。

她們班第二天挨訓了，她第三天身上就帶着傷了。

或許她們班班主任也想着用這樣的方式保護她吧。

不知不覺地，我産生了這樣的想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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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和我的話變多了，大抵是因為我之前和她主動說了一次話的緣故，她看起來很興奮，經常跑到我跟前和我說話。

但對我來說這是個困擾。

她一過來，周圍所有人都會笑話我，說我怎麽那麽招傻子喜歡。

還有人在背後罵我，我聽到過的，她們說我和傻子玩，所以我也是個傻子。

我心裏很委屈、很憤怒。我不想和傻子再接近了。

可每次她來，我心底又會開始同情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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某一天，她的白色校服背面被人寫了大大的“傻子”兩個字。

我一開始并不知道這件事。

我課間去了趟老師辦公室送卷子，剛好看見了站在一旁的傻子。

她們班的班主任站在她跟前，而傻子身邊擺了一個木頭板凳，上面坐着一個女人。

那個女人皮膚黝黑，雙手粗糙，身上穿着綠色大衣，頭上帶着白色的頭巾。

這個女人在哭。

淚水堆積在她的眼眶裏，然後不斷的落下去。她哭的越來越厲害，以至于她彎下腰，雙手的掌心捂住了她自己的臉。

我停下了腳步。

因為她哭的實在太過可憐。

眼淚流的那麽多、哭的那麽慘，卻沒能發出什麽聲音，整間辦公室壓抑的不像話。

我試着挪動步子，心中卻好像裝了座山，雙腿卻好像灌了鉛。

沉重、壓抑、煩悶。我幾乎要走不出那扇門。

在離開辦公室時，我聽見女人的哭聲，她的普通話并不标準，但我依舊能聽明白她說的那句話。

她說：“我就只有這一個丫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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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次事件最後是怎麽解決的，我不知道。

但我聽她們班的女生說，班主任在課上大發雷霆。

把很多經常欺負傻子的學生罵哭了。

她們哭雖哭，有沒有反省，那是不曉得的。我估計會反省的是少數，大部分肯定會變本加厲了。

我聽到這個消息時，“哦”了一聲。但心裏卻為傻子感到高興。

欺負她至少被教育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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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像往常一樣走圍欄這邊的路，傻子站在路邊。

我走過去時，她轉過身，呆呆的看向我。

那雙本就浮腫的眼睛此時此刻紅了大片。

她看上去哭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