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章 我們倆
我們倆
“子純,你二哥身邊那個女孩,你認識嗎?”
紀母聲音帶笑,仿佛只是不經意提起,王子純卻不敢大意,她這位姨母洗手作羹湯前也曾是商場上的铿锵玫瑰,犀利起來就連紀埕都得退避三舍。
她心道,紀念啊紀念,這可不是老妹不幫你,你非得搞得這麽張揚,誰救的了你?
“認識,二哥在追她。”王子純視死如歸地說完,緊緊閉上了嘴。
紀母聽罷看向另一側的紀埕,他早已停下與客人的寒暄,對投來求證目光的母親點了點頭。
在大兒子這裏得到肯定,紀母面上顯出些驚訝,知子莫若母,再遠眺客桌上交流自若的二人,帶着細紋的雙眼輕輕眯了起來,不知在想什麽。
和她一樣緊緊盯着虞挽的還有聞瀝,他無心管自己被當成空氣這件事,瞧瞧他聽到了什麽?!大秘密!
能讓紀念追的可不就是阿毒?第一次見到真人,大美人舉手投足自帶豔光,再想想她性格也很有意思,聞瀝算是明白為什麽紀念栽得這麽深了。
他也想和美人貼貼……
虞挽用叉子撕了一片油封三文魚,感到兩道存在感明顯的視線落到了她臉上,不動聲色望去,前者是紀念的母親,在與她視線相接前便移開了目光,後者……是那個晚到的年輕男人。
方才紀念和他的眼神交鋒虞挽沒有錯過,想來就是紀念與王子純口中遲到的那位朋友。
“你朋友在看你。”她提醒。
紀念瞥一眼聞瀝,知曉他未必是沖着自己來,也不戳破,“不用理他,讓他坐那兒給子純賠罪。”
虞挽不明其中糾葛,既然紀念都這麽說了,之後再感受到對方偷偷觀察他們,她只做不知。
幾輪菜肴下來,桌上衆人逐漸進入飯後暢聊的階段,主桌上傳來寥寥幾道掌聲,吸引了虞挽的注意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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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見紀母招來管家吩咐了幾句,不一會兒,有人提着一把小提琴和一把中提琴進來,主桌上站出來兩個十幾歲的男孩,原來是要給大家演奏。
虞挽跟着人們鼓掌起勁,做她另一邊的婦人舉起手機錄像,擋住了她的視野,她也不在意,索性安坐着用耳朵欣賞。
紀念看她一會兒,突然問:“你聽得懂嗎?”
“不大懂,你呢?”
紀念扶住額頭壓低臉,低調的沖她搖頭,“聽不來。”
虞挽另眼瞧他,這人面無表情,偶爾下巴點一點,配上他這身行頭,說他是音樂家也不為過。
出于對演奏者的尊重,虞挽一本正經扭過頭,嘴角卻壓不住地上揚。
這種感覺就很像是小時候看動畫片,兩個潛藏的英雄主人公在遍地敵人的星球暗中接頭,在這高雅的場景裏,他們不識陽春白雪的坦誠也成為了獨屬兩人的秘密。
兩個少年獻樂後,席間氣氛更随意了,又過了半個小時有餘,紀母以年紀大了聽不得吵鬧為由,帶着身份貴重的長者們退了場。
正好酒飽飯足,侍者們清理了長桌,王子純招呼同輩的小年輕們坐到一桌玩游戲,不愛玩游戲的便讓侍者開了花園裏的小型音樂噴泉賞景。
虞挽對這些都興致缺缺,正猶豫,紀念突然側臉湊近,溫熱的呼吸輕輕打在她耳邊,很癢,虞挽先是反射性地避了避,然後才聽見他的聲音,問她想不想四處轉轉?
意識到他靠近是為了什麽,虞挽敏感回望,可他已經退開,半搭着眼,看不清神色,虞挽幾乎是脫口而出:“我耳朵很敏感。”
她對着紀念倏然擡起的眼,有些不自在,“靠太近的話,會癢。”
紀念的眼神有一瞬間的火熱,被她的餘光捕捉到,那點不自在像小火慢烤的溫水,讓她莫名熱熱的。她把羊絨披肩敞開些,起身道:“走吧,不是帶我轉轉嗎?”
他們沒往別墅外走,而是朝着小花園更深處去。
紀家的別墅背面朝向人工湖泊,為了更好的賞景,環湖一側并沒有栽種太高的樹木,兩人一路散步,繞過侍者們居住的副樓,很快來到湖邊。
夜色裏湖面平靜卻不寂寥,人工搭造的景觀橋連通幾戶人家,湖對岸也是大戶人家,相似的別墅裏燈火通明,照亮了岸邊近處的水面。
紀念除了偶爾介紹幾句附近的景色,又問了問老孟的病情,虞挽才知道他回去後有了解肺鱗癌這個病,心下感激,告訴了他具體的治療情況。
“說到這個,你當時是陪董事長做檢查?”
“一點老毛病,調養着,定期去做檢查。”
聽到他這麽說,那就不是什麽大問題,虞挽附和:“人年紀大了,好像身體裏的零件都會磨損,還是得注意些。”
“嗯。”
話題到這便告一段落,不過再怎麽樣,人和人的默契是很難變的,和紀念在一起,就算不說話虞挽也不會覺得尴尬。她叫住紀念,兩人在湖岸邊的臺階上坐下來。
她想,她應該主動一回,主動問問紀念,現在對她是什麽看法,還……喜歡她嗎?
或許她該說說她的心裏話,她也不是沒有主動告白過。
可是實際操作遠比想象困難得多,她看似心平氣和地坐在湖邊,腦海中字句與字句卻在打架,應該怎麽說,委婉還是直接?進擊還是保守?
就在她神游間越來越焦灼時,紀念突然從懷裏掏出了一個絲絨的小方盒,巴掌大,上面印着的logo和他脖子上的項鏈是一個牌子。
虞挽腦子轟的一下,第一反應是他要把那條蛇形項鏈給她,連同他們隐晦的約定,一起不要了。
但……那條項鏈也不是她送給他的,無論怎麽樣,也不該給她才是。
虞挽把視線從珠寶盒轉移到紀念的臉,面露疑惑。
紀念的眼睛在夜色裏靜谧而柔和,摻了些許笑意。
“給虞挽女士的生日禮物。”
虞挽用了數秒時間反應,她和王子純的生日相差無多,就在幾天後,她記得自己沒有刻意和紀念提過,也不知道他從哪兒得知的。
“不打開看看?”紀念揚了揚下巴。
虞挽沉默着打開盒子,裏面是一只白金的蛇形镯,和他脖子上那頭項鏈是一套。
紀念端詳她面色,慢慢挺直了後背,遲疑道:“你不喜歡?”
“我确實是沒怎麽給女孩挑過禮物,每年子純生日我都是直接打錢……或者你有什麽想要的……”
他明顯急了,又變回了稍顯直男的大男孩,虞挽卻好像抓住了他身上熟悉的影子。
她搖搖頭,“我喜歡。”
她沒發現因為她這一句話,紀念仿佛被時鐘漏了一拍,短暫地定了定,低下頭緩緩道:“喜歡就好。”
虞挽笑了笑,坦誠以待:“我以為打開盒子,看見的會是你那條項鏈。”
紀念摸了摸領口,沒有立刻答,虞挽也不轉口,似乎在等他。
“我答應你會好好戴着,就不會輕易取下來。”他隔着絲滑的布料撫摸衣下的項鏈,那項鏈被他的肌膚溫養,渡上了他的溫度,如同一條真的蛇,與他日夜為伴。
他的動作和神态,在這十月帶着夜露的晚風裏缱绻不已,令虞挽失了神,等到她意識過來時,已經将心中的某個疑問付于舌尖。
“那我的紙片玩偶呢?”
到了這時候她不得不承認,她就是個小氣的人,一片紙不值錢,他當時丢了她都不會有多在意,可偏偏讓她看到,那沒有任何金錢價值的紙片被完好無損地收在相框裏,甚至那相框都比它貴重百倍。
自诩灑脫的人,也受制于人性,誰能坦然面對失去的“珍視”?
紀念被她不着前後的提問問住了,皺着眉眨了眨眼,唇心輕抿,默默地用行動回答——他從口袋中翻出手機,撬開了半透明的黑色手機殼,從殼中摸出一張不規則紙片。
正是虞挽手工做的剪貼玩偶“虞小挽”。
犯懵的人變成了虞挽,這麽明顯的位置她怎麽會沒發現?
不信邪的她拿過紀念手心裏的手機殼和手機,原封不動将紙片放了回去,這才發現這個手機殼是什麽特殊材質,類似防窺膜,在斜視時會變成銀灰色,擺正了才能發現裏面的奧秘。
她的“虞小挽”不見了,出現在了合理卻又不合理的地方。
她不理解,滿臉迷幻地重複:“你把它收到手機殼裏?”
這和放在相框裏有什麽區別嗎?
紀念飛快揚了揚唇角,壞事得逞似的,“應該說,一開始就想把它放在手機殼裏,因為定制需要時間,所以才暫時放在相框裏。”
虞挽歪頭回憶,可是當時沒看到他換這個手機殼啊?
紀念好像知道她在想什麽,模仿着她前幾日對偷聽告白現場的回答,語氣戲谑中夾着點小脾氣:“我當時不想換,現在想換了。”
“收在手機殼裏,比放在相框裏方便。”
方便什麽?方便時時看見。
虞挽縮了縮手心,指尖按到側邊的鎖屏鍵,屏幕自動亮起,上面的屏保也是熟悉的照片,遙遠的日落,海平面上曬太陽的她。
——這張鎖屏紀念也沒有換掉。
她神情複雜地凝望紀念,下了某種決定。
“紀念,我不要你這個禮物,作為更換,我想你答應我一件事。”
“紀念,你陪我過生日吧。”
“就我們倆。”
每天想标題和內容提要真嘟好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