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買煙

買煙

黃葵手術醒來,最先問的是:“孩子還在嗎?”

“……”呂泉神情凝重,沒回答她。

在場的其餘兩人,宏品與雁栖水自然也沒敢出聲。

“沒了?”黃葵從她們的表現中得到了答案。

呂泉緩緩點了下頭,她不知道該怎麽去安慰黃葵,或者說這時候所有的語言都顯得蒼白無力。況且安撫人這種事,是多愁善感的男人所擅長的。她推推宏品,輕聲說:“讓她靜一靜吧。”于是兩人離開病房。

“栖水,你留下照顧她,她現在是最需要人陪伴的時候。”呂泉見雁栖水也出來了,勸他回去。

“好。”雁栖水乖乖回到黃葵病床前。

雖然他內心此刻是崩潰的,并不想面對黃葵,承受她的折騰,但畢竟黃葵還是他的妻子,妻子大過天,他有義務照顧好她。

出乎意料的是黃葵沒有發脾氣,也沒有哭嚎,而是合上眼,抱着頭,側躺在床上一語不發。她青筋凸起的手背上還紮着針和管子,露出的側臉毫無血色,仿佛在隐忍着巨大的悲痛。

雁栖水看着這樣脆弱的黃葵,心不自覺軟了,甚至忘記了自己的不幸。他張開幹燥的嘴唇,溫柔問:“要不要喝點水?”

“……”黃葵像是沒聽見,沒有給他任何反應。

雁栖水也不需要她回應,拿了電水壺就去燒水。想到她後半夜注定睡不好,便決定下樓去買粥和小菜備做夜宵。即便是在醫院附近,他一個年輕男人,大半夜在外面走動,還是不太安全的。

小飯館的女老板邊炒菜邊偷瞄他,“美男,一個人啊?”

“不是。”雁栖水把外套的拉鏈拉到最高,頭也低下去。他知道自己長得還算是漂亮,有女人想調戲他很正常。

“幹嘛,你家裏人住院?”女老板上下打量他的身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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雁栖水小聲回:“我老婆。”

“哦,結婚了。”女老板有點小失望。

打包好飯菜,他抱着就一路小跑回醫院樓上。

送到黃葵面前,黃葵看都不看一眼,就說:“去買包煙來。”她的嗓子像是被撕裂了般,發音很是難聽。

雁栖水被吓了一跳,沒敢問,點了點頭又下樓。

可醫院附近的煙酒店都已早早關了門,雁栖水要買煙得打車去更遠的地方找。他站在馬路邊,縮着脖子,注意着來往的車輛,希望能盡快有一輛空的出租車來載他。

“俊小哥,去哪?”司機大媽從車窗裏伸出頭來望他,眼裏閃着意味不明的光。

雁栖水見她是私家車,話都不敢搭,忙往另一個方向躲。

所幸大媽沒有追過來,開車走了。

他站在路燈底下,招手招了半天,終于攔到一輛願意載他的出租車。出租車司機是個不到五十歲的女人,面無表情,問他去哪裏。雁栖水坐在後座,小心翼翼問:“請問你知道這邊哪裏有賣煙的嗎?”

女司機回頭瞥他一眼:“你要抽?”

“我老婆……”雁栖水不知該怎麽說。

“她要抽煙,她自己怎麽不出來買。大晚上的,你一個小夥子,不安全吶。”女司機打開導航,“晚上哪還有賣煙的,這邊都沒有。”

雁栖水有些發愁。

“你要買多少啊?一包還是一條,要是一包的話,我給你一包得了。”女司機挺熱心。

“真的嗎?”雁栖水面對突如其來的好意,有點難以置信。

女司機掏出四包沒拆過的黃鶴樓,“這煙是我女兒孝敬我的,店裏賣一百,我賣你八十,怎麽樣,要嗎?”

雁栖水猶豫了下,“行,謝謝您。”連同車費他一起付給了司機,拿着四包煙回到醫院。

“你是死在外頭了?這麽久!”黃葵翻着白眼,“點上。”

雁栖水拆開一包,抽出一根,然後在黃葵換下來的外套裏摸出打火機點上了,遞到黃葵嘴邊。

黃葵剛吸一口,立馬咳出來:“雁栖水,你要毒死老娘是吧?好讓你找新女人接手?滾過來!”

“……”雁栖水瑟瑟發抖,不明白發生了什麽。

“煙哪買的?”黃葵要不是全身難受加無力,恐怕早就沖過去暴打他了。

雁栖水抽噎着回:“跟一個司機師傅買的……她說這邊晚上沒有賣煙的,煙是她女兒給她買的……”

換做其他女人,他這副小可憐委屈巴巴的模樣,心早就被融化了,可偏偏黃葵不吃他這一套,反而覺得他這樣特別欠揍。

“你沒長腦子啊,長這麽大還分不清真假煙,人家說什麽你信什麽?”黃葵喊了幾句之後,體力又耗盡,她實在沒力氣教訓他,倒頭閉眼,最後說了句:“關燈,滾出去。”就睡了。

雁栖水發現自己放到她床頭的粥和炒菜,她都沒吃,于是他抱着兩個飯盒關燈就出來了。飯盒冷了,他坐在醫院的長椅上,打開準備吃,路過的男護士關心道:“冷的吃了容易壞肚子,那邊有微波爐,熱熱再吃。”

“謝謝。”雁栖水低低道謝,走過去把飯盒放進微波爐熱。他忽然覺得仿佛除了黃葵,世界上的其他人都很關心他,很友善。但失去孩子後,黃葵又變得有些陌生了,她好像沒那麽暴躁了。

醫院的長廊幽深而寂靜……

城市裏亮着燈的住戶寥寥無幾,多數人在夢鄉裏酣睡。

然而對于卓岄來說,這一夜同樣不好熬。

原因是藥屏燈在酒店附近蹲守卓岄時,遇到了柳清雪。當時柳清雪是和卓岄一同走出酒店的,兩人甚至還摟摟抱抱。藥屏燈徹底瘋了,他沒有辦法接受這件事,覺得自己像是進了某個騙局。

“你真的要為了他離婚嗎?”藥屏燈回到家哭了整整半小時,反反複複問的就是這句話。

卓岄在等他冷靜下來。

“卓岄,你連解釋都懶得解釋了嗎?”藥屏燈心碎到呼吸困難,他原以為卓岄至少會安慰自己,解釋幾句,事實卻完全相反。卓岄一句解釋都沒有,只是坐在旁邊看着他哭。

藥屏燈哭的肝腸欲斷:“卓岄……”

捧着熱茶慢慢喝的卓岄這才開口:“我解釋,你會聽嗎?”

“你說…”藥屏燈往她那邊挪了挪位置。

“我和他真的是偶遇。我不知道他也在那個酒店住。”卓岄摸摸他的頭,“只是巧合。”

“我看見你們倆抱在一塊……!”藥屏燈最介意的是這個。如果是柳清雪單方面的騷擾,他還能忍,但卓岄也主動的話,性質就完全變了。

卓岄流露出些許無奈:“沒有,是他想以擁抱告別,沒你想的那麽複雜。小燈,你應當對我們的婚姻多些信心,對我更信任。”

藥屏燈趴在她膝蓋上,噘嘴:“你不許騙我!”

“我保證。”卓岄拿他沒辦法。

藥屏燈揚起臉。

卓岄低頭在他唇上親了親。

“我不想你再去見他。”藥屏燈心裏并沒有因為卓岄的話而放下懷疑和警惕,他進一步要求,“他有你的電話對不對,你把他拉黑好不好?所有聯系方式都拉黑。”

卓岄捏捏他的臉頰,“那他當面找我的次數可能會變多。”

“啊~~”藥屏燈皺起眉頭,“不要嘛~”

“好啦,乖,這件事我會處理,你不要擔心了,嗯?”卓岄把他摟進懷裏,“睡覺吧。”

“哼~~”藥屏燈不情不願。

“不睡我自己睡了?”卓岄假意要推開他。

藥屏燈更大聲的抗議:“嗯~~不要~”

卓岄又咬他嘴唇。

“壞壞~”藥屏燈掙紮着往後仰。

卓岄趁此機會站起來,拖他進卧室。

“哼…”藥屏燈哼哼唧唧,就是不進去。

“确定不睡?”卓岄最後問他。

藥屏燈的腰扭來扭去,實力演繹不高興,“嗯~~”

“那你松手,我自己睡。”卓岄掰他手。

“不要!”藥屏燈生氣地蹦過去,“壞!卓岄壞!”

“再說一遍?”卓岄暗藏殺機。

藥屏燈慫了,拉着她撒嬌:“你不要和他見面,不要接他電話,不要瞞着我嘛~”

卓岄按着他使勁親了幾口:“不要鬧了,快睡覺。”

“答應我?”藥屏燈本來就缺乏安全感,今天的事則更加劇了他內心的恐懼和不安全感。他覺得他需要卓岄做點什麽事情,好讓他确定他還是安全的,還沒有失去她。

“你知道這是不現實的。”卓岄希望他能正視現實,“謊言并不甜蜜。”

藥屏燈氣哭了,埋在她胸口,像受傷的小獸般嗚嗚的哭。

“小燈…”卓岄抱着他到卧室,“乖,我愛你。”

“我,我也愛你……”盡管是在哭泣,聽到卓岄的表白,藥屏燈還是會忍不住回應。神奇的是,說完這句話,他忽然不想哭了。他想,可能他要的就是卓岄這句話,是的,她還愛他,真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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