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賢夫良父

賢夫良父

同樣的早晨,同一個城市,有人在醫院裏忙忙碌碌,神志不清,有人在昂貴的梳妝臺前後悔昨晚不該哭腫眼睛,也有人同床而異夢。

蜷在陪護床上睡了不到兩小時,雁栖水就被病房外的聲音吵醒了。他迷迷糊糊起來打水洗臉刷牙,然後端了盆溫水為黃葵擦臉擦手。黃葵睡得沉,沒醒。

雁栖水倒完髒水,下樓買早餐。

便利店裏擠的都是人,早餐車前面也要排隊。他乖乖排在最後面等着。因為黃葵不喜歡吃便利店裏的早餐,不新鮮。她寧願吃不太幹淨的路邊攤。

“不好意思,能不能讓我先買,我還有三分鐘就上班遲到了!”排到雁栖水後面的女人拍了拍他肩膀說道。

雁栖水小白兔似的聳肩讓開。

女人繼續拍前面人的肩膀,可惜像雁栖水這麽好說話的人實在太少,前面的幾個人都不願意讓,反問她:“遲到關我什麽事,你要吃你早點來買呀!”

其餘人附和:“對的對的,憑什麽叫人家為你的行為買單?”

“小姑娘,人人都有急事,不能這樣的哦,規則就是規則。”

“現在的年輕人不懂先來後到,還沒有時間觀念……”

快遲到的女人戴起耳機,抱着胳膊,一臉無所謂。

等到人群恢複平靜,她側過頭來問雁栖水:“你來看病?”

雁栖水搖搖頭,同時視線下移到自己鞋上,不和她對視。他從小到大習慣了做乖乖男,思想保守,碰到陌生女人不能随意搭理。

“探病的?”耳機女覺出他的緊張,“別怕,我就是這醫院的,你家裏人什麽病?”

“你……在這上班?”雁栖水放下一點戒備。

Advertisement

“昂,我是婦科醫生。”隊伍一點點行進,耳機女拿掉耳機,拿着做好的煎餅果子在旁邊等着雁栖水。

“醫生?”雁栖水徹底卸下心防,“是我老婆在住院,她有,有婦科問題。”

耳機女咬了口煎餅:“你有老婆?好吧。她什麽病,住院多久了,哪個病房?走,我跟你一起去吧。”

“……孩子的事。”若不是因為眼前人是醫生,雁栖水絕不會輕易再提“孩子”兩個字。這兩個字的背後,有多少創痛和灰暗,他甚至不敢去正視。

“你沒事吧,臉色這麽白。”耳機女醫生關心地戳了戳他胳膊。

雁栖水連忙躲開,“沒事。”

“要不要喝點蜂蜜水?”耳機女醫生吃完煎餅,将包裝紙丢進垃圾桶裏,“在這兒不要走,我進去換個衣服。”

雁栖水乖巧地在外面等着,手裏捧着為黃葵買的血糯米飯團。

來來回回走的護士注意到他,問:“你在這幹嘛?”

“等,等人。”雁栖水不知道這位婦科醫生叫什麽。

男護士拉開門進裏面去看。

“幹嘛呀?”耳機女醫生換了身白大褂出現,“想看我換衣服直說嘛。”

男護士羞惱道:“少來,全院誰不知道你焦斐沒正形,誰都敢調戲。”

雁栖水接收到重要信息,原來女醫生名叫焦斐。

焦斐大搖大擺走出來,沖雁栖水一甩頭:“走吧,你帶路。”

雁栖水領她到黃葵病房門口。

“進去看看。”焦斐換上白大褂後,語氣正經了許多。

怕吵醒黃葵,雁栖水輕手輕腳的開門走到裏頭,同時觀察床上的黃葵有沒有醒。

“死哪去了?”黃葵眼還沒睜開,罵人的話就先出口了。

焦斐皺皺眉頭,轉臉看雁栖水的反應。然而雁栖水沒什麽反應,似乎很習慣她的說話方式。

黃葵睜開眼,看見焦斐,沒在意:“咳…水。”

雁栖水趕緊過去扶她坐起來,并且倒了杯開水,用礦泉水兌溫,再喂給她。

“剛買的早餐。”他又把血糯米飯團遞到她嘴邊。

黃葵吃了口,突然噴出來,全噴在了雁栖水臉上。眼看着雁栖水如花似玉的臉蛋被噴得不忍直視,黃葵非但沒道歉,還惡語相向:“你爸的,這麽難吃你給誰吃?想毒死老娘是不是!”

雁栖水縮起肩膀,可憐兮兮低頭挨罵。

焦斐看不下去:“哎,幹嘛呢,一個大女人欺負男人算什麽?平時都這麽對你老公嗎?”

黃葵神情不悅地斜視她一眼,因她是個醫生,便沒說什麽。

“擦一擦。”焦斐對雁栖水說。

雁栖水含淚點點頭,這才敢動,抽了桌上的面巾紙,先擦黃葵被子上的殘渣,然後是黃葵的手,最後擦自己的臉。

黃葵瞪他:“不錯啊,出去一會兒就找到人給你撐腰了,天天賣可憐,我看你是想勾搭女人想瘋了吧。”

“喂,怎麽說話的?”焦斐拿起她床尾挂的病歷單,“孩子沒了就該好好養着,成天拿男人撒氣,你再過半年也出不了院。”

“你再說一遍?”黃葵的火登時冒到頭頂。

“再說十遍都這個意思,這裏是醫院不是你家,要逞兇鬥狠回家去,別在這丢人現眼。”焦斐毫不留情面。

黃葵氣得抓起桌上的陶瓷杯,擡手要砸,卻被雁栖水及時抱住攔了下來。雁栖水哭着求她:“別鬧了黃葵,都是我的錯!”

黃葵的氣不适合沖醫生發,那樣會令小事變大,于是她另一只手揪住了雁栖水後腦勺的頭發,“是你,不是你發|騷,能有這事?說,怎麽勾的人家?”

“我沒有……”雁栖水忍着痛,“黃葵,你別這樣,我求求你……”

“松開!”焦斐實在不能袖手旁觀,喊了幾個護士過來拉扯二人。

“滾,老娘的家事要你們管?!”黃葵理直氣壯地邊死揪着雁栖水的頭發,邊拳打腳踢幾個男護士。

男護士們紛紛驚呼并躲到焦斐背後,要焦斐為他們讨回公道。

焦斐畢竟是個女人,“在醫院就要遵守醫院的規矩,你惡意傷人,我有權制止你。難不成家暴還有理了!”

黃葵冷笑:“有本事你報|警抓我啊!”

“別,黃葵,你現在還不能出院,你身體沒恢複好呢。”比起自己的尊嚴和肉體上的疼痛,雁栖水更關心的是他妻子的健康。再怎麽樣,她還是一家之主。只要一天沒離婚,雁栖水作為她的丈夫就要盡一天的義務和責任。

“裝什麽賢夫良父,你不是早就想離婚嗎,滾啊,現在就滾!”黃葵對他怒吼。

雁栖水拼命搖頭。

圍觀的焦斐和幾個男護士沒再多嘴,說到底這是她們兩人的私事,旁人不宜過問太多。焦斐繼續幫下去,确實會有小三的嫌疑,所以她與護士們退了出去。

與此同時,提前溜了的呂泉和宏品在補完覺,吃好大餐後,又訂了動車票去外地劃船看山。

強迫症的籃姿捉不到呂泉陪她加班,有些不甘心,連打十個電話過去。呂泉裝死躲掉三個,第四個終于接了:“姑奶奶,您有何吩咐?”

“人呢?”籃姿冷冰冰地問。

呂泉清了清嗓子,轉轉眼珠子,開始編:“我那個,臨時有點急事,昨晚有個朋友送進醫院了,我照顧了一夜,現在還沒走開。籃總,我請兩天病假行嗎?她這一個人,我不放心啊。”

籃姿沉默了幾秒,表示懷疑:“你還有這樣的朋友?”

“當然啦!我對朋友是相當義氣的好嗎!不然你以為呢?”呂泉自誇起來,完全不臉紅。

籃姿拿他沒撤,果斷挂了電話。

摟着睡着的宏品,呂泉望着窗外飛快閃過的美景,心頭美滋滋,壓根不會覺得良心痛。兩小時之後,動車到站,宏品聽見廣播也醒了過來,拿起行李跟着呂泉下車。

雖說k城四季如春,氣溫徘徊在十幾二十度,但也抵不住宏品這種年輕愛美的男孩子穿短褲露腿。

宏品凍得拖着行李箱直抖,在車站頂着冷風一路小跑。

“怎麽,冷啊?”呂泉是女的,穿的長褲和厚外套,暖暖和和,體會不到男人的苦。

宏品咬牙點點頭,“我想換個衣服。”

“換什麽衣服,不喜歡我買的?你看你以前多土啊,現在哪個男的還會把自己包得嚴嚴實實,穿得跟個女的似的。你瞧瞧,有幾個男的不穿短褲?好身材就是露給人看的,藏起來幹嘛。”呂泉擰開一瓶果汁,邊喝邊說他。

宏品聽的時候,不斷去觀察其他年輕男孩,果然,大家都穿的很少,把修長的美腿和鎖骨都盡量露在外面,充分展現自己的身材,而不去管氣溫。

“男孩子一點不會打扮自己,虧你長得這麽漂亮,要不是底子好又年輕,哪個女的看得上你喲!”呂泉掐掐他的腮幫子,“等會兒用脫毛膏把你的腿毛腋毛褪幹淨,別露在外面惡心人,男孩子怎麽這麽不注意形象,真是……”

被嫌棄了的宏品瞬間臊紅了臉,用行李箱擋住自己的腿。

“遮什麽遮,欲蓋彌彰。”呂泉找了家餐廳,打算先填飽肚子再去酒店。

服務生幫宏品安置好行李,宏品才落座。

呂泉翻了翻菜單,“想吃什麽?”

“都可以。”宏品沒敢提要求。

“最煩你們這些男的,一問就随便,都行,真點了這個不吃,那個不好,就不能給個痛快話。”呂泉似乎心情不是很好,一直在吐槽他。

宏品無話可說,唯有默默聽着。

修改錯別字

同類推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