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宏品

宏品

被呂泉見死不救的宏品到底還是靠意志力咬牙挺了過來。

他帶着滿身傷痕和一張五十萬的卡,窩在出租房裏養了一周,然後只揣上重要證件和兩件換洗的衣服,就搭乘經濟艙飛回了老家。落地後,在銀行取了二十萬塊現金,打車去他母父家。

宏品媽爸見到他差點沒認出來。

宏媽叼着煙,繞了一圈,啧啧道:“了不得,不愧是大城市回來的人,氣質都兩樣,土鴨子升天成了白天鵝!”

“錢呢?”宏爸喪着張臉。

宏品連裏屋都沒來得及進,立在院中摘下背包,将裝着沉甸甸現金的黑色塑料袋掏了出來。

老兩口交換眼神。

宏媽:“怎麽個意思?”

“給你們的。”宏品伸手交給她。

宏爸三步并作兩步上前來拆開塑料袋。

鮮紅的鈔票仿佛有萬道金光,燦燦生輝。耀得宏品媽爸的眼珠子幾乎要睜不開,她們不約而同道:“哪來的?”

宏品來時就想好了說辭,他盡量使自己語氣聽起來自然可信:“年底做了個大工程,公司的獎勵和年薪獎。”

“哈呀!”宏爸拍手大叫,“這麽多錢,哈哈哈,這麽多錢……孩子他娘,我們發財啦!”

宏媽魚尾紋炸開:“不錯不錯,宏品,你這小子出息了。總算老娘沒白供你上學,你能有今天都是老娘的功勞。老頭子快數數有多少錢。”

宏爸捧着錢小跑到裏屋,鋪在老舊的方木桌上一張張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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宏媽鎖了紅漆大門,左右瞧瞧牆頭,見沒人偷聽,才擡腳進屋。邁進去一條腿,似乎是想起還沒招呼宏品這事,她扭頭吆喝了一句:“喝茶不?”

當然是問的宏品。

高大的楊樹投下一片陰影,宏品受寵若驚,搖搖頭,跟着進屋。

“妹呢?”宏品坐在桌邊,看宏爸滿眼放精光的吐唾沫數錢。

宏媽披着髒兮兮的綠大衣,抽了口煙,眯着眼答:“她玩去了。”

“玩?”身着最新款衣褲的宏品端坐在塑料凳上,顯得與環境格格不入,他不解皺眉,“她不上班?”

“上啥班,廠子做做就不幹了,老喝酒打架。她願意玩就玩去呗,反正有你們哥幾個掙錢。”宏媽理所當然道。

宏品聞着煙味,咳了咳,“她沒處對象嗎?”

“家裏要房子沒房子,要車沒車,哪個男人肯嫁過來?”宏媽斜眼瞧他,“就你還算有點出息,讀了個大學。你妹妹沒文化,掙不到大錢,咱也不指望她掙那辛苦錢。你呢,出錢給她在鎮子裏開個店,幫忙娶個男人回來,我們就安心了。”

紅豔豔的鈔票一張張落下,宏品有氣無力道:“這些加上之前我給的幾萬塊,夠給她買房子了吧。”

“說不準。”宏媽撣撣大衣上的煙灰,“之前你給的那些錢被你妹輸在賭場裏了。”

“什麽?”宏品激動地站起來,“她去賭?”

宏爸興奮地數完鈔票:“好家夥,一共二十萬!”

“多少?”宏媽哆哆嗦嗦摸着那些紙票。

宏爸壓低嗓音重複了一遍:“二十萬!”

宏媽嘴角剛揚起來又強行壓下去,她厲聲問:“說,這錢究竟哪來的!”

“……公司給的。”宏品鎮定回。

“你一個月工資才多少,公司能發你幾十倍獎金?騙誰呢!”宏媽可不是好糊弄的。

宏品搓了搓臉,提起背包,“是真的。不信你可以打我們副總的電話問。”所謂的副總自然就是呂泉。

宏媽狐疑地盯着他看了一會兒。

“有錢就行,你管他從哪弄的,難道偷的搶的你就不要了?”宏爸并不覺得這問題有啥好糾結的。

宏媽啐了口痰,“怕不是出去賣了!”

準備進房裏休息的宏品心頭一震,手僵在半空。

大鐵門忽然“咣咣”響。

“嘛呢,大白天的鎖門,做賊呢!”宏品的妹妹宏佳佳扯着大嗓門喊,喊完連踢帶踹叫裏頭的人開門。

宏爸趕緊為她開門:“佳佳,你回來的正是時候。”

“什麽事,宏品那鴨子又寄錢回來了?”宏佳佳大搖大擺走到裏屋,見到面色蒼白的宏品,吓了一跳,“喲,你怎麽回來了,掙到錢啦?”

宏品冷冷道:“你賭輸了多少錢?”

“我……”宏佳佳撓撓頭,“你管我呢。”

她剛坐下,宏爸就倒了杯熱茶給她,還貼着她耳朵小聲說:“這個賠錢貨帶回來二十萬……”

宏佳佳把沒喝進去的茶水噴了一米遠,她破音道:“二,二十萬?!”

宏爸捂住她嘴,“小點聲,別讓人聽見!”

“如果那些錢不是我掙的,我也不想管你。”宏品說完就進了左邊房裏。這間房是他兩個哥哥住的,他回老家只能和他們一塊擠擠,或者打個地鋪。

而右邊房則是妹妹一個人的房間。

倘若妹妹買不起房子,以後娶了男人,他們哥仨就要搬出去住,把房子騰出來給她們的孩子。

宏佳佳随宏爸宏媽到前屋她們的卧室中,親眼看了那二十萬現金,并且頭湊在一塊說了好半天悄悄話。三個人時不時發出一陣怪笑。

“蓋啥平房,要買就買鎮上的樓房。”宏佳佳甩了甩劉海,滿臉自信道,“我去同他說。”

她揣了袋出禮得來的喜糖,撞進宏品屋裏,“哥,睡沒?”

宏品歪在床上,外套都沒脫,睜着眼睛出神,臉上毫無血色。

“你從哪掙的這麽多錢啊,真厲害。”宏佳佳一屁股坐在床上,堆着假笑誇他,“我哥就是聰明,打小就有出息,讀書都讀的比我們多。有你這錢啊,鎮上的房子我們還差六萬就能買了!”

“佳佳,你為什麽不上班?”宏品的白眼球上布滿紅血絲,他被囚|禁到被放出來的這十幾天,幾乎沒睡過一個踏實覺。也可以說,他壓根沒睡着過。

一閉上眼,他就噩夢纏身,以為自己還被重重鎖鏈囚在那恐怖罪|惡的籠子裏。

宏佳佳用舌頭剔牙:“不爽呗,老娘累死累活低三下四,一個月才掙兩千塊,夠幹什麽?我連條好煙都抽不起,一瓶洋酒都喝不起,有意思嗎?”

“無論多少,至少有份收入。你沒有穩定工作,怎麽找對象?”宏品語重心長勸她。

“哎呀,別聊這些沒用的,我這個人就是今朝有酒今朝醉,不想那麽長遠。再說了,現在不是有你掙錢嘛,你一個月就能搞出二十幾萬,我還工作什麽呀!”宏佳佳厚顏無恥道。

宏品氣的坐起來,“我的錢也不是好掙的,以後……也不會掙這麽多了。你還是要靠自己。還有,不要去賭。”

“為什麽?”宏佳佳瞄見他領口處的紅色斑點,“你這是啥?”

她伸手扯他領子。宏品猝不及防,衣服被扒得露出了大半個肩膀,上面盡是青紫的淤塊。

“我天!”宏佳佳嚷起來,“你得了什麽病?!”

宏品扯回衣服,否認:“沒有,你別瞎叫。”

“不是病,是什麽?”宏佳佳猜測,“被人打的?”

“沒有。”宏品繼續否認。

宏佳佳聯想到那些錢,“你,你不會是……出去賣了吧?”她聽說過有些女人喜歡虐待鴨子。有些鴨子被毒打的越厲害,得到的報酬越多。

宏品咬破了嘴唇,唇角流出血絲,他兩眼無神的搖了搖頭。

宏佳佳後退一步,像是怕被傳染什麽惡疾般,“嘔…你果然是去做鴨了,怪不得拿回來這麽多錢!你,你個髒貨。”

她扭身就要出去。

宏品沒命似的撲下床,跪倒在她面前:“佳佳,求你,求你不要告訴她們,我求你了!”

“松開!”宏佳佳發狠打開他的手,“惡不惡心啊你?”

宏品欲哭無淚,拽着她裹了許多泥漿的褲腿,低低哀求:“求你…求你…”

“求我是吧。”宏佳佳動起歪腦筋,“宏品,你手裏是不是還有錢,還有多少?”

“……十萬。”宏品還是不願意說實話。

宏佳佳笑了笑,“我剛說缺六萬就能買房,你怎麽不說你還有十萬,成心的是吧?”

宏品心酸無比:“佳佳,這都是我掙的。”

“你掙髒錢還有臉了?要不我讓媽爸誇誇你?”宏佳佳一臉奸笑,“誇你有出息,知道怎麽爬上女人的床,靠二兩肉吃飯了?”

氣血湧上頭的宏品瞬間紅了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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