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章 宏品3
宏品3
連夜坐火車趕回老家的宏品，天亮時終于抵達。
宏爸早上開門打掃院子，哈欠沒打完，就如同活見了鬼似的大吼：“要死呀，你怎麽回來了！”
風塵仆仆的宏品默默進屋。
聞聲出來的宏媽提起牆邊的鐵棍，滿臉煞氣：“不是跟你說了嗎，沒錢別回來，有錢就彙款，你還死回來幹啥！”
“妹呢？”宏品擡起眼皮問，“她不是買房缺六萬嗎，我帶來了。”
宏媽扔下鐵棍，瞬間換了副嘴臉：“這麽快。那錢呢，你拿出來就走吧。”
“卡裏，一會兒我和她去取。”宏品平靜地左右看了看，故意問，“沒做飯？”
宏爸一撇嘴，怨氣沖天道：“就你有嘴，我是傭人啊，你自己不會燒？”
“好。”宏品沒再多一句話，挽起袖子，麻利的刷鍋洗菜。
宏媽抽着煙，假裝随意道：“宏品，你直接把卡的密碼寫下來告訴我們，省得麻煩。”
“對，本來就都是我們的錢，你弄什麽密碼。”宏爸兩手一甩，坐在宏媽旁邊的板凳上。
宏品點頭，順從道：“好。”
炒了一盤青菜和一盤雞蛋，熱了六個饅頭，宏品擺好筷子，朝裏屋張望：“妹呢？”
“去叫。”宏媽咬了口饅頭，指揮宏爸。
宏爸悶聲應下，進右邊卧房催宏佳佳起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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宏佳佳不想起床，暴躁道：“不吃！”
“吃，怎麽不吃，胃子要餓壞了。”宏爸好聲好氣道。
“哎呀我不吃，你去叫那幾個賠錢貨吃。”宏佳佳揉着眼睛發脾氣。她指的賠錢貨是右邊房裏的兩個哥哥。
宏爸不高興，努嘴：“給他們吃什麽，浪費大米，你見他們吃過幾次飯，都是去廠子裏吃的。你起來，宏品那鴨子回來了，他說要帶你去取六萬塊錢。”
宏佳佳一骨碌翻身起來，興奮的問：“真的？”
“我還能騙你？”宏爸沖她眨眼。
宏佳佳喜笑顏開，拍手，“太好了，又有錢花了！”
“你可別再賭啦，買完房子再去，成不？”宏爸出去前說。
宏佳佳臉一黑，露出不耐煩的神情。胡亂的套上毛衣棉褲，她牙不刷臉不洗，頂着團雞窩，推門出來坐在桌邊，伸手拿筷子吃飯。
宏媽吃着炒雞蛋嘀咕：“今天這菜怎麽有股怪味？”
“臭人做的臭飯。”宏爸陰陽怪氣道。
宏佳佳啃着饅頭，對宏品不懷好意的笑，“哥，這回确定只有六萬？”
宏品深深的盯着她，“嗯。”
“好像是有味。”宏爸嚼了兩口，覺得不對勁，破口大罵，“賤|貨，你是不是放什麽東西進去了？”
宏佳佳怕他們打起來，耽誤她取錢，趕緊夾了一筷子炒雞蛋塞進嘴裏，誇張的說：“沒味啊！哪有味，是你們老年人味覺有問題吧！”
“不可能。”宏爸略有埋怨的看着宏佳佳，“你向着他說話幹嘛，菜什麽味我吃不出？我做這麽多年飯，我會嘗不出？”
“要是真放了什麽，那我哥也吃了啊，你天天瞎擔心啥呢。”宏佳佳的話說服了她們。
宏爸宏媽繼續吃着，筷子卻更多的夾向了另一盤青菜。
“媽，爸，我想問你們些事。”宏品忽然開口。
宏媽宏爸像是沒聽見，各自咀嚼着。
“你說。”宏佳佳幹脆好人做到底。
宏品面色如水，問的卻是二十幾年來頭次敢問出口的問題：“為什麽你們不愛自己的孩子？”
空氣凝滞，不知是誰突然譏诮地笑了一聲。
宏媽回他：“誰說不愛，你說愛你們這些男孩子有什麽用，要愛只能愛自家人，你們遲早是人家的，跟我們有啥關系？”
“可我們都是你們的孩子，并沒有什麽不同。”也許是人之将死，宏品內心最深處的許多話不自覺都浮了出來。
“怎麽會一樣？”宏爸輕蔑地白他一眼，“人本來就分三六九等，像你們這些賠錢貨就是最低級，最垃圾……”
“爸，你也是男人！”宏品既恨又不能理解。
宏爸一摔筷子：“你跟我說話什麽口氣！兩天不打你就皮癢了是吧？還我是男人，我是你爹！”
“吃飯吃飯。”宏佳佳急着去取錢，“有什麽事等取完錢再說。”
宏媽點頭：“嗯，佳佳說的對。”
然而她們不知道她們根本等不到那個時候。
宏媽離開飯桌，剛走兩步，就忽然捂着腹部哎喲哎呦叫喚。“她娘？”宏爸過去扶她，自己肚子也跟着疼起來。
“怎麽回事？”宏佳佳臉色一變，冷汗直流。她像是意識到了什麽，眼睛撐大到極限去看宏品。撲通，她整個人筆挺挺仰天栽倒在地。
老兩口轉過頭，只見宏佳佳腦後一灘血。
“宏品…！”宏媽的罵聲懸在嗓子眼，她瞳孔中宏品的身影如同惡鬼般恐怖。
那是猙獰的狂笑，扭曲的五官，在嘲笑着，報複着。
她們連滾帶爬挪到大門口。四只手摳着鐵門底部拼命搖動，企圖逃出去。鐵門被晃出些聲響，卻怎麽都打不開。她們這才發現門早已被鎖住。
宏品舉着菜刀，緩緩走到她們身後，手起刀落，無數鮮紅的熱血在空中抛灑……
慘叫漸漸平息，院子裏恢複至死寂。
屋裏屋外，全是熱乎乎的屍體。
接連的動靜，把宏品的二弟和三弟吵醒，他倆推門一看，當即魂吓掉了一半。冷風之下，無數枯葉凋落，黑壓壓的蒼蠅争先恐後不斷湧進院子裏。
沒過多久，便有兩三輛警車停在大門口。
村裏人忍不住感嘆，這一大家子竟死得只剩沒吃早飯的兩個男孩。
千裏之外。
呂泉家人趕到警局，警方将醫院的監控視頻調出來，很快就認定兇手就是宏品。
繼續追蹤下去，發現宏品已經死了。雖然背負多條人命，但死都死了，呂泉的家人也無可奈何。況且警方查宏品的作案動機時，順藤摸瓜查出了呂泉生前做的許多肮髒生意。宏品其實才是真正的受害者。
于是她的家人非但得不到懲罰兇手的機會，反倒應該去宏品的墳頭給他好好道歉。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