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第二十二章

【作為現代人的我們，是肯定不會相信，将玉玺抛入水中能治風浪，這樣離奇的故事。同時也不會相信，那個手持玉玺的人是秦始皇口中的“山鬼”。所以這到底是怎麽一回事呢？如果我們将秦始皇三十六年初，發生的熒惑守心事件聯系起來，或許就能得到答案。】

【在那年，有流星墜落到了東郡，掉到地上變成了石頭，當地有幾個有膽子大的黔首，居然在石頭上刻了“始皇帝死而地分”幾個字。始皇帝聽後雷霆大怒，掘地三尺也沒找出罪魁禍首來，最後将隕石附近的百姓殺死，又燒掉了隕石。】

【當時的人們把熒惑守心看成是帝王駕崩的不祥之兆，加上石頭上那幾個字，極大觸動了嬴政內心的最緊繃的那根弦。因為就在前一年，為秦始皇嬴政煉制長生不老藥的侯生盧生等方士，眼見始皇帝身體一天比一天差，擔心他們進行的詐騙計劃敗落，自己會死無葬身之地，于是先發制人，來了一出惡人先告狀。列舉了一堆嬴政的罪狀，如剛愎自用，重刑好殺，貪戀權力，天下之事無小大皆決于上等等。】

“方士。”嬴政臉色鐵青，言道，“傳朕命令，今後不準任何方士入函谷關，尋找侯生盧生二人，朕要将他們處以車裂！”

此時的侯生盧生正在函谷關外，他們二人準備去鹹陽見始皇帝，剛把驗傳交到檢查的士兵手上，天幕就出現了。

守城的士兵突然想起了什麽，低頭看了眼手裏的驗傳，又看向面前的二人，狂喜道：“這二人就是欺騙陛下的侯生盧生，快把他們抓起來！”

“不是......”侯生試圖狡辯，“我們二人不是方士。”

幾名秦卒将二人團團圍住，在搜查侯生的包袱後，守城官從裏面找到一堆亂七八糟的東西，都是方士用來騙人的把戲玩意。

“這回你們還怎麽狡辯，”守城官眉開眼笑，仿佛看見功名利祿盡在眼前的美景，“将二人捆嚴實了，明天送去鹹陽，說不定大家都能升一爵。”

盧生直接破罐子破摔：“我們是神仙，你們綁了我們，要遭報應的，快放開我們！”

【但是作為現代人的我們知道，熒惑守心不過是常見的天象。荀子有句話就說得很好，“天行有常，不為堯存，不為桀亡”。而所謂的黔首刻字，以及攔路獻玺的“山鬼”，極有可能都是秦始皇的政敵，也就是哪些隐匿在各地的六國餘孽搞出來的。】

【六國滅亡後，嬴政沒有選擇趕盡殺絕，将絕大多數六國王公貴族都遷到了鹹陽安置。只是這其中有不少的漏網之魚，隐姓埋名潛藏在各個地方。這些六國餘孽潛藏在各地，在暗地裏不斷制造事端，想要恢複周朝的舊秩序。】

【他們做這些的目的，顯然就是為了制造輿論，攪亂天下的局勢。嬴政死後不到三年，這些隐姓埋名的六國餘孽，立即打着“齊王”“楚王”“韓王”的名頭起兵，最終秦朝二世而亡。這說起來，傳國玉玺上有“受命于天，既壽永昌”八個字，秦朝卻只存在了十五年，始皇帝甚至曾說“朕為始皇帝。後世以計數，二世三世至于萬世，傳之無窮”，這算不算是一種“flag”呢。】

天幕女子話音剛落，滿朝掀起一片嘩然之聲。

蒙恬表示第一個不信：“這......怎麽可能！大秦怎麽會二世而亡，可是大公子......”在他看來能當二世皇帝只有大公子扶蘇，可是大公子向來仁厚多才，不是那種昏庸之輩，怎麽将大秦敗壞。

“大秦——二世而亡......”扶蘇更是腿腳一軟直接跪在了地上，如果大秦真的在他手上二世而亡，他該如何面對父皇！

站在扶蘇身後的十八公子胡亥，見他向來嫉妒的王兄扶蘇如此的失魂落魄，露出他這個年齡罕見的陰毒笑容。

趙高想要攙扶嬴政，卻被他一把給揮開了：“退下，朕受得住。”

事實上，嬴政心裏并不好受。之前嬴政曾經看過一次天幕，當時他已經得知大秦會滅亡，後一個朝代是漢朝，所以有一定的心理準備。

但無論嬴政怎麽做心理建設，也不會料到，大秦在他駕崩後第三年就分崩離析。

大秦是他的心血，當得知他的大秦居然會二世而亡。若說此刻天底下最難受的人，莫過于嬴政。

他還要好好看看天幕，大秦究竟是什麽原因滅亡的。

【秦朝的暴亡，觀點衆多，似乎每個人都可以說上幾嘴，屬于建政觀史人士的入門基礎。落安在這裏簡單概括一下，一說是賦稅苛刻，而且一般觀點都說秦朝收的是泰半之賦，也就說農民需要将近三分之二的糧食繳納給朝廷。這樣一來，辛苦勞作整年的農民，最後連填飽肚子都很勉強。】

【關于秦國的具體稅率是多少，一直是一個謎。但近年來出土的岳麓秦簡等實物資料證明，秦朝的田稅口稅十分複雜，管理體系十分完善，不能簡單用一個“泰半之賦”來概括，而且也并非收了近一半的稅，至少出土的秦朝條例是這樣規定的。】②

【但在秦二世當政時期，秦朝的賦稅的确是變得更高了，逐漸到了百姓難以承受的地步。以至于秦人老家的關中父老，居然會箪食壺漿喜迎沛公。而漢初推行的十五稅一，很快收買了被沉重賦稅剝削農民的心。因為對于普通百姓而言，沒有比吃飽更重要的事情。】

“秦二世......”嬴政的頭更疼了，看來這個秦二世不是好東西。但嬴政可以确定這個秦二世一定不是扶蘇，如果扶蘇當二世皇帝，絕對不會做出這樣的事情來。

但如果不是扶蘇繼位，又會是誰呢？是高，還是将闾。嬴政仔細回憶平日二人的言行，他們都不像是會做出這樣事情的人。

【二說是嚴刑峻法，由于秦國重視法家，法家的核心思想就是用嚴刑峻法約束百姓，以達到依法治國的效果，乍一聽似乎沒有什麽問題，很合理很科學的樣子。但是法家的“依法治國”，和我們現代的“依法治國”，是完全不同的兩個概念。法家用法的終究目的，還為了讓帝王。而我們的“依法治國”，是為了讓全體人民安居樂業。自豪挺胸jpg。】

【正因原因和目的的不同，所以導致過程和結果也不同。法家思想主導下的秦朝，肉刑繁雜多樣，令人不寒而栗。漢初，丞相蕭何在采納秦制的同時，就删減掉了許多苛刻的肉刑。】

正往嘴裏倒酒的劉季，聽到蕭何的名字後，哈哈大笑道：“蕭何你當丞相了！”

“叫蕭何的多了去了！”蕭何趕緊捂住劉季的嘴，咬牙切齒小聲道，“這種話可不能亂說！你想害死我嗎？”

劉季掃了眼四周，見其他人都往他們這裏看了過來，連忙改口：“你說的對，叫蕭何的多了去了！你一個小小的縣吏怎麽會當上丞相，這個蕭何肯定不是你！”

膝蓋中箭的蕭何，看着劉季長籲了一口氣，才壓下了想奏劉季一頓的沖動。

【所以相較于後世而言，秦法确實存在過于苛刻的情況。如打響揭竿而起第一槍的陳勝吳廣起義，他們起兵反秦的原因，語文課本裏《陳涉世家》一篇就曾說過，陳涉等人起義的原因是“公等遇雨，皆已失期，失期當斬”。就是說，因為下大雨，徭役們耽誤了指定日期，他們全都會被斬首！如此一來，橫豎都是一死，還不如反秦給自己博一個前程。】

天幕開始之前，陽城縣人陳勝正在田裏幹活，幹到一半他和同伴都有些累了，放下鋤頭在田埂上坐着休息。

陳勝看着田地裏彎腰勞作的其他同伴，長長地嘆了一口氣，然後對身旁的同伴說道：“他日我若能平步青雲，定不會忘記今日的大家。”

一起幹活的同伴，聽到陳勝這話，哈哈大笑起來：“你就一個替人耕田的，哪裏來的富貴機會？”

在場的其他人，也跟着一起嘲笑陳勝起來：“天還沒黑呢，就做起白日大夢了？”

面對衆多的嘲笑，陳勝偏了偏頭，發現田埂上有一只正在啄食的麻雀，他搖頭嘆息：“燕雀安知鴻鹄之志哉。”③

就在陳勝說完這句話後，天空突然烏雲密布，狂風驟起。

其他耕田的同伴們都以為要下大雨了，個個放下鋤頭紛紛跑到路邊的草棚裏避雨，只有陳勝不為所動，依舊坐在田埂上。

其中一個同鄉朝他招手，呼喚他：“陳勝你怎麽不過來躲雨？”

陳勝望着黑沉沉的天空，笑道：“草棚太擠了，我們人又太多，我就不去了。天如此闊，地如此廣，我在這兒一樣能躲雨。”

“真是個怪人。”同鄉撂下這句話後，便不在理會陳勝，一路小跑到了草棚裏和其他人一起躲雨。

他們這些被雇傭來耕田的農夫，對下雨樂見其成。因為下雨的話，他們可以多歇上一會兒，甚至能美美地睡上一覺。

所以，擠在草棚裏的衆人，都滿懷期待地朝天上望去，欺騙着老天爺能下一場徹徹底底的大暴雨。

然而烏雲過後，他們期盼的大雨并沒有出現，取而代之地是神奇無比的天幕。

一時間，所有人陷入了驚恐之中。

天幕高高懸挂在天穹上，呈現出和現實一般無二的聲音和畫面，令人目不暇接。同時還有年輕女子的聲音傳來，如同天上的神女在召喚，似乎是在為他們解釋天幕裏的內容。

所以也就不奇怪，為何神女的口音和音調陌生無比，而他們卻能聽個一清二楚，哪怕是大字不識一個的老弱婦孺，也能完全聽懂天幕的大部分內容。

至于一些古怪的陌生詞彙，當世的大儒博士也不知曉其中的意思，他們一邊聽一邊往竹簡上記，生怕錯過一點，顯然是把天幕當成了神仙下凡授書。

在這種情況下，沒有人不會敬畏天幕，也沒有人不會恐懼天幕。

陳勝目不轉睛地盯着天幕，恐懼的同時又為之深深着迷，直到他聽到“陳勝”這個名字後，在心中暗道：“陳勝......這人的名字居然和我一樣。”

但緊接着，當他聽到了“陳涉世家”二字後，眼睛瞪大渾身戰栗抖個不停。因為他的字正是“涉”，這個字還是他父親臨終為他所取。由于還未及冠的緣故，一直以來未曾告訴其他人自己的字。

此時一個念頭，浮現在陳勝的腦海，讓他又驚恐又喜悅，心情極其地複雜。

陽夏縣，吳廣家中。

吳廣的弟弟回頭對兄長道：“大兄，天幕裏在說你的名字！”

“你在胡說些什麽？”吳廣聞言皺起眉頭，語氣嚴厲道，“天底下叫吳廣的人多了去了，這話不要再說了。知不知道，萬一你剛才的話被官府聽了去，他們會以為我真是那個叫“吳廣”的，到時候我們一家老小焉有命活？”

而在鹹陽的嬴政，聽到這一段後，皺起了眉頭，不悅道：“失期斬？”

②：看了一點關于岳麓秦簡的資料，現在腦袋還疼，真的看不懂，秦朝的稅真的很複雜，真的不能用一句“泰半之稅”來概括。之前居然還想買張金光教授的《秦制研究》，真是高估自己了。

③：《史記·陳涉世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