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第二十九章

當扶蘇問完這句話後,殿內一時間陷入了長時間的沉默。

父子二人,一個負手而立面露不悅,一個躬身作揖斂眉深思。顯然此刻他們的腦回路不是通往相同的方向,除了父子的身份外,他們之間還有一層君臣的隔閡。

也正是這層隔閡,導致二人始終想不到一塊兒去。

夕陽照耀下,塵埃在寂靜的空間內起舞旋轉。

扶蘇低着頭,盯着回形地磚上屬于嬴政的那道,被夕陽拉長傾斜的影子。嬴政本就高大,夕陽下的影子更是高大無匹敵,似乎能支撐起整個章臺殿,整個鹹陽宮,甚至是整個大秦。

而事實上,也确實如此。嬴政一手締造了大秦,這個史無前例,吞并九州的大帝國。身為始皇帝的長子,扶蘇在自豪的同時,也時常感到身上肩負這難以形容的壓力。所以他處處小心謹慎,生怕行将踏錯一步,終于贏得了朝野上下的交口稱贊。

只是他做的一切,似乎卻不能讓父皇嬴政滿意。

一想起天幕裏曾說,父皇在死前都未立太子,扶蘇心裏就憋着一股子氣,原來他做了這麽多,始終不能讓父皇滿意,自己反而被攆去了上郡。

最終又因為趙高等人的陰謀詭計,自殺在了上郡。如此想來,那時的扶蘇,是何等的愚蠢,如果他聽了蒙恬的勸告,派人請示父皇。或許大秦的結局就會變得不一樣,不會在胡亥手上二世而亡。

可惜,正是因為他的愚蠢,最後釀成了誰也不想看到的結果。不知那個扶蘇到了地下,父皇會不會責怪他。

扶蘇在心底裏輕輕嘆氣後,耳畔傳來了一聲不屬于他的嘆息,他擡起眼睛看向了嬴政,卻見他的父皇眸光深沉,流露出些許他看不懂的情緒。

扶蘇心裏一動,正要開口:“父皇......”

嬴政卻揮手轉身,朝上面走去,重新坐定屬于皇帝的那個位置。

扶蘇見狀,只能将唇邊的話咽了回去。

“朕交代給你一件事,若你能辦好,朕可以既往不咎,說不定屆時還會封地賜爵。”

扶蘇下意識以為是嬴政在試探他,扶蘇連忙回道:“為陛下分憂是臣子的本分,臣絕對沒有分封之意,請陛下明鑒。”

然後嬴政一句話就打破了扶蘇的猜測:“你不用多想,朕剛才的話并非是試探。”

“陛下何出此言,難不成是因為天幕的緣故?”扶蘇有些愕然,父皇對郡縣制的堅持他似乎看在眼裏的。雖然天幕的出現最夠離奇,動搖他一直以來堅持的許多觀念。但扶蘇并不認為,父皇堅如磐石的意志,會因天幕的出現而改變。

“不算是。”嬴政回答了扶蘇的問題,接着又道,“扶蘇上前罷。”

扶蘇聽命起身,來到嬴政跟前,只見嬴政提筆在絲帛上寫了幾行字,放下毛筆将帛書交到他的手裏,扶蘇接過展開一看,上面寫的都是諸如陳勝劉邦項羽之類的人名。

這些名字,扶蘇還得天幕裏就曾出現過:“陛下,這是何意?”

“想必你也聽到了,朕死後——”一提到“死”字,嬴政的表情突然變得有些不自然,“大秦的滅亡源于胡亥趙高等人,但也和這些人也脫不了幹系。尤其是這個項羽,居然敢火燒鹹陽宮!所以朕要交給你一項任務,找到帛書上的人,然後......”

扶蘇心下一動,試探道:“将這些逆賊除之而後快?”

“非也。”嬴政搖頭,再次否定了扶蘇的猜測,“逆賊和六國餘孽一樣,都是野草,殺是殺不完的。若朕主動他們下手,反而會引起逆賊的反抗。一旦他們聯合起來,好不容易安定的九州将再無寧日。想必這些聲稱‘王侯将相寧有種乎?’之人,大都是些普通黔首。若能收買則用之,若不能再殺之!”

扶蘇點頭,無比贊成嬴政的想法。光是殺戮解決不了所有的問題,這些逆賊既然能推翻大秦,想必多少有些過人之處。若能将這些人收買,是再好不過的選擇。

嬴政揮了揮手:“行了,先退下回宮休息。畢竟你跪了一天。”

說話間嬴政看了看扶蘇的膝蓋。

在大庭廣衆之下跪了一天自然不好受,膝蓋鑽心的疼。但為了不在父皇面前失儀,扶蘇一直強撐着,保持作為大公子的完美禮數。

此刻嬴政一句狀若關心的話語傳來,讓扶蘇的心裏一暖,堅持是“藥”到病除,膝蓋立馬不疼了。

“謝陛下關心,臣還年輕受到住。”

“年輕?受得住?”嬴政冷笑道,“那再去外面跪上幾個時辰。”

扶蘇愣了一瞬,然後二話不說就要往外面走,似乎把嬴政的話當真了。

“......”嬴政看着扶蘇的舉動,簡直要氣笑了。

這時宮人來報:“陛下,蒙內史和蒙上卿在殿外,等陛下傳喚。”

“朕知道了,讓他們二人進來。”嬴政看向扶蘇,補充道,“今夜更深露重且先回去,你想跪下次再跪。”

“是,陛下。”

看着扶蘇退出宮殿的背影,嬴政再次搖頭嘆氣,有這麽一個聽話的兒子,作為父親的他,是該高興還是不高興呢?

扶蘇退出章臺殿,和站在外面的蒙氏兄弟打了個照面。

蒙氏兄弟向扶蘇行禮:“大公子。”

“蒙內史,蒙上卿。”扶蘇見蒙恬也在,猛然想起天幕曾說他在頂撞父皇後,曾被發派到上郡,和蒙內史一起駐守。而後矯诏傳來,他不顧蒙恬勸阻毅然自殺。

若他不死,蒙氏兄弟的下場或許不會如此凄慘,因此面對蒙恬,扶蘇內心多少存在愧疚。

但此刻顯然不是表達歉意的好時候,扶蘇道:“陛下正在殿內等候,扶蘇先行一步。”

蒙氏兄弟進入章臺殿後,嬴政又給二人安排起了任務:“朕先前給了扶蘇一卷逆賊名冊,讓扶蘇尋找所有叛秦的逆賊和六國餘孽,蒙毅你去輔助扶蘇辦妥此事。蒙恬則去上郡,除了繼續進行長城工事外,還有想辦法弄清楚匈奴的情況,匈奴人不得不防。”

“臣等遵命。”

交代外事情之後,嬴政便讓二人退下。蒙毅有些按捺不住,問了嬴政這樣一個問題:“陛下為何要饒過李斯?”

蒙毅十分不理解嬴政的決定,李斯的罪過雖不及趙高胡亥,但仍舊難逃一死,陛下卻沒有追究,仿佛真的打算放過李斯。

“陛下的決斷豈容我等臣子置喙,還不趕緊求陛下恕罪。”蒙恬眼光一橫,看向弟弟蒙毅,見蒙毅不說話,他跪地道,“陛下,蒙毅他年輕氣盛,還望陛下饒過他。”

“起來。”嬴政先讓蒙恬起來,然後解釋了起了緣由,“朕理解蒙愛卿的想法,李斯罪大惡極,死不足惜。但李斯還有用處,讓他死了難免可惜。”

聽到居然是這個原因,兄弟二人都有些怔住了。

嬴政繼續道來:“朕之前讓李斯處理六國文字事宜,再換人屬實麻煩。李斯身為廷尉,深知自己的罪孽滔天。朕今日放過他,李斯日後也只會兢兢業業做事,不敢再生別的念頭,生怕朕一不高興治他死罪。而朕也無須以尊榮賞之,哪怕不給李斯任何賞賜,他都不敢有任何怨言。文武百官從今往後,也絕不敢和李斯結交,整個朝堂他形單影只,翻不出任何浪來。”

“既能用,何不用?”

“......”蒙毅恍然大悟,一瞬間有些可憐起李斯來,但轉頭又唾棄起自己的心軟。

李斯身負君恩,尊榮無限,為了一己私利和趙高胡亥狼狽為奸,密謀矯诏,誅殺大公子扶蘇。如今落得這個下場完全是李斯咎由自取,陛下能放過他一家老小的性命,已經是法外開恩。哪怕讓李斯做上十輩子的工作,也抵償不了李斯的罪孽。

而嬴政選擇不殺李斯的原因,屬實是超出意料之中,又在情理之中,讓兄弟二人在腦海裏搜刮詞語,最終也只能由衷地說一句:“陛下聖明。”

李斯靠在車背上,揉着鑽心疼的膝蓋,畢竟上了年紀,膝蓋腿腳本就不好。猶記得,跪了許久的他剛站起來時,眼睛飛過無數星星,又仿佛整個天地在翻轉,差點栽過去。

當時他想扶住前面一位平同僚的肩膀,然而對方一回頭見到是他,立即闊步挪遠,又使勁拍了拍肩膀,眼神和舉動都仿佛是沾到了什麽晦物似的。

一想起今早出門時的振奮,入朝時同僚的恭維,李斯目光一黯。老子說的福兮禍所伏,恐怕就是這樣了,但他的“禍”兮非福所倚。

陛下寬容留他一命,不予追究。可是從今往後,他李斯只能這樣卑微的活着。這樣想來,他的“活”似乎沒有不比“死”好一些。

不過當馬車抵達李府門前,李斯見妻子兒女的表情從着急等待,變為如釋重負的微笑後。李斯對着家人也露出了微笑:“我回來了,我回來了。”

至少他的家人還能活着,不至于被誅夷三族,他李斯又有什麽好值得抱怨的呢?

或許這就是他的福氣。

媽呀這幾天不更新,掉了好幾個收藏SOS……

最近幾天一直在忙看房子然後搬家,成都不僅就業環境差,找房子環境也差,想找合适的房子好難。

難頂,非常不建議外地畢業生來成都發展,西南柬埔寨不是說說而已,孫悟空來了成都,都要打五百個電話。成都公司試用期不交社保的一抓一大把,成了正式員工不交公積金的更多。

前同事聽說我離職了,非常熱情地給我介紹工作,內推她們公司。so......下個月就要去工作了,不忙的情況會日更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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