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長安與辦戶口

長安與辦戶口

有了這筆錢,展所欽和顏如玉短時間內就不愁吃穿了。展所欽找了家比較近的客棧要了間房,暫時先住下。

他幫不上忙,可至少要搞清楚李府究竟出了什麽事,他才好離開這個小鎮。

把顏如玉放在客棧裏,囑咐他不要亂跑之後,展所欽一個人出去打聽情況。

李府門口的侍衛都不見了,大門也被鎖了起來,門上沒貼封條,倒還算個好消息。

這麽大的事,不用猜也知道會成為全城茶餘飯後的談資,展所欽在李府附近随便找了個小茶館坐下,茶博士給他端來店裏賣得最好的茶。展所欽眼睛盯着李府,随手拿起來往嘴裏一喂......

yue。

誰把刷鍋水給他端上來了?

展所欽難以置信地定睛一看,裏頭除了茶葉之外,居然還有蔥、姜、花椒、大棗、桂皮、橘皮、薄荷,拿鼻子一聞,又麻又辣又甜又澀,外帶奶香和油腥味兒。

這什麽意思?

展所欽看看周圍幾桌客人,這才反應過來他聞到的做飯一樣的氣味不是旁邊飯館傳來的,就是這家茶館的味道!

其他客人吃的也是這樣的茶,但他們鎮定自若,談笑風生,拿着勺子一碗一碗又一碗。快樂都是他們的,只有展所欽被沖擊得頭暈目眩。

好鹹。

展所欽舔舔嘴唇,只得管店家又要了壺白水。

可憐的展所欽壓根不知道,陸羽《茶經》那樣優雅的煎茶法是上流社會貴族人士拿來炫技的,民間就只有這樣加作料的茶。可惜穿越前沒人提醒他帶本歷史書什麽的。

展所欽就着白水幹耗着,功夫不負有心人,沒多久果然有人開始談論李府的事了。

Advertisement

“依我看,李員外這回是兇多吉少了,欽差都來了。欽差是何等人物,那可了不得!”

“我從前往江南做生意,也見過欽差,來的時候聲勢浩大,全城百姓夾道歡迎,怎麽這回悄沒聲的?”

“那還不好猜?沖着李員外來的,無意驚動旁人罷了。只可惜了李員外,多好的人吶。”

“李員外是關在了縣衙?”

“聽說是。到時候還要帶回長安發落呢。”

“喲,那他府上的下人......”

“那還用說?都記在李員外名下呢,一個也跑不了!怎麽着,你在裏頭有相好的?”

“別混說,我這人心腸軟,見不得這種事罷了。哎,樹倒猢狲散......”

......

展所欽越聽越心驚膽戰。

即便是他這樣的現代人,也知道欽差是什麽。那是代天巡狩,見了欽差就如同見了皇帝,可見欽差出馬抓人,死罪起步,九族封頂。

李老爺是公認的好人,從無欺男霸女的惡劣行為,他從前又是當官的,展所欽推測,或許是他被卷進了朝堂黨争之類血雨腥風、你死我活的事情裏面。

他又向幾個百姓打聽,但他們也不比展所欽知道得更多。無奈,展所欽只得打道回府。

顏如玉此時在客棧裏百無聊賴地等着展所欽,左等不回右等不回。

他還記着展所欽說不許他出門,可他愛玩,在屋裏待得實在抓心撓肝,于是想了個折中的法子,推開窗看看外面的世界也算是湊合。而且不出門的話,也不必戴着帷帽擋臉,他都沒辦法抓蝴蝶了。

顏如玉覺得自己可聰明了。

但他根本不知道,區區二樓,開着窗探身出去,底下的人能非常清楚地看到他的臉。

*

展所欽順便買了路程書和地圖,又給顏如玉買了碗酸奶酪帶回去,他剛剛走到客棧門口,就見客棧對面的棚子下面有幾個眼熟的人,正聚在一起竊竊私語。仔細一看,展所欽汗毛都立起來了。

——那是顏家村的人!

展所欽若無其事地進店,随即飛奔上樓,打開門時顏如玉還趴在窗口。

展所欽立刻明白怎麽回事了。顏如玉百分百是被發現了,但這青天白日的,又是在外地,那些人不好立刻把顏如玉強行帶走,這會兒就在門口合計對策呢。

“阿郎,你回來啦!這是什麽呀?”顏如玉直奔展所欽手裏的酸奶酪。

“酸奶酪。”展所欽把酸奶酪塞給他,顧不得和他解釋,迅速給顏如玉換了胡服、戴上帷帽,再把包裹收拾好,一手提包裹,一手拉着顏如玉飛奔下樓。

今天的房錢已經給過了,展所欽直奔客棧的後門,牽上驢子一把将顏如玉薅上去。

“阿郎?”顏如玉很期待,“我們出去玩嗎?”

他還把酸奶酪謹慎地護在懷裏,像個護着松果的小松鼠。展所欽生不起氣,只覺得有些哭笑不得:“別問了,祖宗。我們得趕緊走了。”

古代和現代不同,大部分地方都是人煙稀少的荒郊野外。他們避開官道,走小路。兩頭驢子好吃好喝休養了這麽久,這下争氣不少,馱着他們雖然走得不快,但一直也沒有停下休息。

展所欽估摸着那群人一時半會兒應該發現不了,即使發現了也未必就會朝這個方向追,追來了也認不出他們。于是稍微放下心,轉頭去看顏如玉,後者躲在帽簾裏吃酸奶酪吃得正香,看起來什麽都顧不上了。

展所欽從懷裏摸出地圖:“玉奴兒,你想去長安看看嗎?”

顏如玉百忙中抽空問他:“長安是哪裏?”

“長安是都城,一個國家最繁華的地方。”展所欽掀起帽簾,辨認方向,“嗯,就是這個方向。我們要往北走。”

“北是哪裏?”

......

這次的旅途不再餐風露宿了,他們可以住上中等的客棧,吃上能飽腹的飯菜,偶爾還能給顏如玉買些他喜歡的小玩意兒。只不過,每一次花錢的時候,展所欽都帶着深深的愧疚和懷念。他舍不得那個慈祥的老人,那種感覺,就像他從未有過的父親。他給了展所欽遠超他應得的報酬,可展所欽卻連他究竟出了何事都一無所知,也許永遠都不會知道了。

展所欽細細想來,他倒也不是什麽都沒有得到過,只不過一切美好都是昙花一現,譬如他現在也不再是少爺了。

永遠失去和從未得到哪個更痛苦呢?

每個人都有自己的答案,但對于展所欽而言,他更害怕前者。如果注定要失去,他寧願從未擁有。不必把美好奪走後撕碎給他看,只要美好遠遠地在那兒,即便與他無關。

他問顏如玉:“玉奴兒,你會永遠陪在我身邊嗎?”

他問的不是時候。顏如玉拿着個能吹出鳥叫聲的“泥叫叫”吹個不停,肺活量很充足的樣子。他沒聽見展所欽的話,展所欽也沒有再問了。

走遠了些後,展所欽帶着顏如玉上了官道。走官道的話,路途的指示會更明确,只要沿着規則排列的樹木走就不會跑偏,準能進城。而且可以根據路上經過的驿站數量來判斷走了多遠,類似于現在的高速路服務區,只不過驿站只為官府服務。

路程書說本朝每隔三十裏有一個驿站,展所欽仔細數着,他們一共經過了整整十個驿站。

這一日,都城長安近在眼前。

如今天下太平,全國人口大概有五千三百多萬,國富力強物價低廉,人民安居樂業,夜不閉戶也不是什麽稀罕事。

顏如玉一見長安雄偉的城牆,直接在驢背上蹦了一下:“這是誰家呀?好高的牆呀,肯定不能翻進去偷果子了!”

展所欽含笑不語。

他們下了驢,牽着驢走過護城河上的橋板,來到城門下排隊進城。然而這個時候又遇到了問題,展所欽個子高,他瞧見城門口執矛的士兵們挨個将進城的百姓攔下,檢查包裹,并且還要求他們出示了什麽東西。

離得太遠,展所欽看不清,只隐約看見是個方片片。

通關文牒?

看多了《西游記》,展所欽腦子裏第一個蹦出來這個詞。

就算不是,功能應該也大差不差。但不管是什麽,他們兩個現在鐵定都沒有。

展所欽這個“外地人”毫無準備,今天這個城看來是進不去了,他只得帶着顏如玉從隊伍裏出來,另尋他法。

天快黑了,他們在最近的小鎮找了個客棧住下,打算之後再慢慢想辦法。

沒能進到傳說中的“長安”,顏如玉有些沮喪,被展所欽一根糖葫蘆給哄好了。展所欽很想知道到底要拿個什麽東西才能進城,可又不敢随便找人問,怕別人覺得古怪而去報官,那就攤上大事了。

他估摸着,或許是類似于現代身份證一樣的東西,又聯想到之前聽人說,李府的下人都記在李老爺名下,展所欽大概猜到了,他們應該也是有戶口的,李府的戶主就是李老爺,所以他府中的下人都跑不掉。

也就是說,即便不進長安,他也得辦個戶口,否則萬一哪天查到他是黑戶可怎麽好。顏如玉應該也需要一個,他原來的戶口估計是沒法用了。

所以要怎麽樣才能辦到戶口呢?

展所欽思來想去,把目光投向屏風後頭正在洗澡的顏如玉。

顏如玉長得非常無害,又有比較傻的“先天優勢”,他出去找人問怎麽辦戶口,應該不會顯得像個逃亡的黑戶,引起別人的懷疑。

思及此,展所欽走到屏風後面,輕輕叩了兩下:“玉奴兒,幫我個忙?”

不知道顏如玉是不是因為終于能幫上忙而太激動了,他直接出了浴桶,從屏風後面竄了出來,速度快到展所欽來不及阻止:“什麽忙?”

同類推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