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肉湯與豬大腸
肉湯與豬大腸
展所欽昨晚淺淺喝了點肉湯。
他把顏如玉洗幹淨放回床上的時候還在回味那羊脂玉般的皮膚、骨肉勻停的身軀。食肉動物硬生生梗着脖子吃了那麽久的水煮白菜、涼拌黃瓜,舌頭都快染綠了,就算不能馬上吃到紅燒肉,對展所欽來說也夠消化的了。
身體的接觸對不谙世事的顏如玉來說也是一種奇妙的感覺,他雖然傻,但作為人類的本能還在。展所欽的擁抱親吻和撫摸,無一不讓他臉紅心跳。
尤其是,這算是他求仁得仁。
白天的事情對于展所欽來說已經過去了,但它依然讓顏如玉惴惴不安。非要坐在展所欽腿上撒嬌讨好的結果就是這樣,一扇奇妙的大門就此在顏如玉面前敞開。
“阿郎。”
“嗯?”
顏如玉躺在床上,直勾勾地盯着展所欽。
睡前的中衣穿得随意,展所欽的胸口露出一大片肥瘦均勻的肌肉,暖暖的燭光跳動着,忽明忽暗地灑在那兒,色澤瑩潤如同蜜汁叉燒的肌肉們仿佛正在向顏如玉招手。
顏如玉咽了下口水。有點餓了呢。
展所欽不明所以:“看什麽呢?”
顏如玉不吭聲。他覺得有些羞。
展所欽吹熄了蠟燭,在床上躺下。
視覺被剝奪了,顏如玉橫豎睡不着,又開始積極地調動其他五感。
不光是色澤,手感也很好呢,摸起來微微有些濕潤,是因為剛沐浴過的緣故。質地緊密,按壓時富有彈性,不涼也不燙,是正正好的溫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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世界上還有這麽好玩的事情?
顏如玉在黑暗裏眨巴眼睛,越想越覺得虧了,他很不甘心,遂伸手。
已經一只腳踏進睡夢的大門的展所欽:?
*
于是第二天展所欽是硬把自己從床上拔起來的,一個頭兩個重,也不知昨夜是誰消遣了誰。
顏如玉心滿意足,惬意地翻了個身,把帶着展所欽氣味的衣服壓在身下,兩條細嫩的小腿翹起來:“阿郎~”
展所欽嘆氣。
“阿郎,我們晚上還要一起玩,你早點回來嘛。”
展所欽嘆氣。
天地良心,不是他虛,關鍵是這件事對于顏如玉來說已經是從未設想過的道路了,他當然十成十滿足,但對于展所欽......成天拿開胃小菜當正餐,換誰誰受得了?!
他忍得辛苦,還沒處說理去。
展所欽給他個早安吻,叼着包子走了,顏如玉繼續睡他的回籠覺,準備在夢裏再細細回味個千八百遍的。
暨虎帶着他的工具箱路過時,就看見展所欽在剪除開敗的花,一臉非常明顯的欲求不滿。
暨虎自己也是個純情老處男,但他屬于無師自通那一挂。他半是嘲諷半是好奇地過來問:“怎麽,老兩口遇着新問題了?”
展所欽看他一眼,又嘆氣。
暨虎更來勁了:“跟我說說啊,就算我幫不上忙,不是還能笑話笑話你嗎?”
展所欽氣笑了:“你怎麽好意思,我好歹有個夫郎,再怎麽樣也比你抱着枕頭睡來得強百倍。”
暨虎恍然大悟:“哦~這是不和諧了。不能吧?要不,我屋裏有鹿鞭酒,給你來點兒?”
任何一個男人都無法忍受這樣的侮辱,展所欽炸了:“我那是怕他懷上孩子!!我現在又養不起!!”
暨虎一愣之後哈哈大笑:“哎,我說你一個有家室的人,怎麽還不如我個光棍?我教你,你去買些豬腸子回來,按照你的需要剪一截下來,把一端縫好......”
“打住!”展所欽爾康手,“我聽懂了。”
暨虎志得意滿,“哈哈哈,哈哈哈”地走了。
展所欽也不知是熱的還是怎麽,臉上通紅,低着頭幹活半天都不敢擡頭,好像随時有人在旁邊盯着他,能看穿他所有不能播的小心思似的。
所以說豬腸子真的行嗎?
......打住!
*
說來神奇,顏如玉自從中毒發燒了兩天之後,他就有些認路了。雖然比較艱難,但他還是找到了香積廚的位置。那裏的僧人給他盛了一食盒的午飯,顏如玉再次出去找路,想要給展所欽送去。
誤打誤撞,他跑到了僧寮那邊,最大的一間是住持的屋子。這會兒大概是僧人們坐禪的時間,僧寮空無一人。門吱呀一聲開了,萬俟宗極從裏頭快步出來,面色不虞。
顏如玉也不喜歡他了。阿郎和他說過,萬俟宗極雖然送他東西,但他才不是好人呢,也不是自己的朋友。
顏如玉躲着他,藏到了柱子後面。
妙昙大師很快也跟了出來:“你和我發什麽火,他跑出長安又不是我的錯!”
萬俟宗極停下腳步,轉身反問:“不是你的錯?如果不是你和他多嘴,他怎麽會連自己的家都不要了!”
他一時氣急,口不擇言:“妙昙大師念佛久了,也太會以己度人了。你可以把自己家的宅子捐來做寺廟,就以為別人都不把家當回事嗎?”
妙昙大師當場愣在原地。
萬俟宗極也知道自己的氣話過了頭,但他絕不肯輕易低頭服軟,還是強撐着驕傲,負氣走了。
顏如玉找了半天才找到展所欽,熱得像只吭哧吭哧的小狗,迫不及待地跑到水邊洗了臉,這才稍微涼快些。
二人在樹蔭下坐着,一人一雙筷子,就着同一個碗吃飯。
“阿郎。”顏如玉有些苦惱,“你說,人為什麽會吵架?”
顏如玉經常問各種神奇的問題,展所欽沒當回事,随口說:“因為生氣啊。”
“為什麽會生氣?”
“因為有人做了錯事。”
顏如玉想了半天,又問:“但是,妙昙大師是高僧,他不會有錯的,對不對?”
展所欽轉頭看着他:“你看見妙昙大師和人吵架?”
顏如玉點點頭:“就是,和送我冰雕的壞人吵架。”
展所欽眉心一動,垂下眼睛不知在想什麽。
“玉奴兒,吃過午飯,咱們騎上驢子出城去。”
出城前,展所欽還停下買了一大兜各種糖果。
“阿郎,我們要去哪裏?”顏如玉盯着糖問。
展所欽給了他一根關東糖,神秘兮兮道:“待會兒你就知道了。”
這會兒剛過午飯,城外村莊的孩子們成群結隊出來玩。展所欽碰見第一波小孩群就停下了,把顏如玉扶下驢,帶着那一大兜糖和一個他拿燈籠草編的蝈蝈籠子。
展所欽用糖做誘餌,把孩子們引過來:“你們願不願意幫我一個小忙,然後我就把這些糖都分給你們。”
窮人家的孩子難得吃糖,當然都很願意。
展所欽蹲下把蝈蝈籠子打開,問他們:“認得這是什麽嗎?”
一個小男孩指着裏面的一只七星瓢蟲說:“這是花大姐!”
展所欽點點頭:“那旁邊這個綠色的呢?”
另一個女孩搶着說:“我知道!它叫草蛉!”
展所欽又點點頭,對他們說:“那,你們能不能幫我捉很多這兩種蟲子來,誰捉得最多,我就把最多的糖給他。你們也可以告訴其他小夥伴,明天我還來給你們糖吃,怎麽樣?”
雙方一拍即合。孩子們先各自拿了一顆糖做定金,随後喧嘩着四散捉蟲子去了。
展所欽微笑着站起來,手裏掂着蝈蝈籠子玩。他走回驢子邊上,主動和顏如玉解釋:“玉奴兒,你知道什麽叫做一物降一物麽?那天我們挑了半天的小蟲子,這蝈蝈籠子裏頭的就是它們的天敵。我打算捉許多這樣的蟲子,弄個屋子養起來,它們還會下更多的崽兒,需要時就把它們投放出來,我們不就不用這麽費勁地挑壞蟲子了?還不傷害花。你家郎君是不是很聰明?”
他說了這麽多,顏如玉卻一直沒有吭聲。
展所欽有些奇怪:“怎麽不說話了?”
他轉頭,顏如玉把小眼睛斜着,小嘴一噘着,小眼神涼飕飕的。
展所欽拿着蝈蝈籠子不知所措。
“呃......吃糖嗎乖崽?”
顏如玉垂眼一瞥展所欽手裏的糖,很有骨氣地一轉身爬上驢子,就是姿勢多少不太雅觀。
“玉奴兒?”展所欽察覺他不對勁,趕緊拉住驢子的缰繩,“告訴我,到底怎麽了?”
“我不理你。”顏如玉啪啪拍他的手,“你和他們玩去!”
展所欽恍然大悟,又覺得有點好笑:“你來真的?這也能吃醋?”
“你和他們玩去!”顏如玉重複一遍,嗓門高了些。
“那我不,我就要和你玩。”展所欽不顧他的掙紮,把顏如玉從驢子上抱下來,“小氣鬼,喝涼水。”
夕陽西下時,他們帶着一大兜七星瓢蟲和草蛉滿載而歸。展所欽哄了一下午,勉強把顏如玉哄好了,還搭進去十個糖人兒。
回到華嚴寺,展所欽和妙昙大師報備了一下,妙昙大師爽快地撥給他一間空的庫房,許他在裏頭養蟲子。
展所欽着意觀察妙昙大師的神色,不知是不是自己的心理作用,他還真有些覺得妙昙大師興致不高似的,微微上揚的嘴角看起來都很勉強。
展所欽敏感地覺得自己仿佛窺探到了什麽不得了的秘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