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章
第 1 章
池錦閣內，陶年打了個哈欠，懶洋洋的斜靠在窗邊小塌上，百無聊賴的擡眼俯看樓下街道的奔波行人。
一旁站着的綠珠動作娴熟的擺弄茶具:“閣主，您聽說了嗎？新任雲麾大将軍楊堯深得陛下賞識，大擺慶功宴，賞金萬兩，賜了府邸，還有布匹良田，汗血寶馬，好生風光啊！”
陶年支起腦袋，随意答道:“當然，這幾天街頭巷尾不都傳遍了？隔壁雅樂樓唱他的曲子都唱三回了。”
綠珠把泡好的茶端到陶年跟前的小茶幾上，臉上帶着豆蔻女子獨有的向往神采:“真想見見将軍真容，一定很威風吧！閣主，茶剛煮好，小心燙。”
陶年撥弄茶蓋，瓷器相觸間發出清脆的響聲:“不僅威風，還殺氣重重的，跟個活面閻羅似的。”
綠珠:“咦，閣主您見過他？”
陶年淡淡道：“那天在聽雨閣吃點心正巧看見他回京，那排場，想看不見他都難。”
綠珠粉嫩的小臉臉流露出驚喜:“真的？！我聽說這個楊堯年輕着呢，閣主，那依您看，他跟前兩天到閣裏買香的那位韓家小公子哪位更厲害？”
陶年一直望着樓下，此時正好看見他們嘴裏的人冷着臉出現進入店內，收回視線直視綠珠，稍稍正色道:“他們那種達官顯貴哪是我們這些小百姓可以肆意評論的，小心禍從口出被有心之人聽了去，你腦袋還要不要了？”
綠珠被陶年的話一驚，下意識道:“閣主教訓的是，綠珠不敢了。”
心裏卻奇怪，“奇怪，閣主以前從不避諱這些的啊。”
陶年看出綠珠疑惑，卻也沒說什麽，擺擺手:“行了，出去吧，有貴客來了。”
“是。”
樓梯口上，兩人急促的腳步聲由遠及近，楊堯不客氣的對一旁幹擾他上樓的夥計冷聲:“讓開！”
楊堯不顧阻攔要往樓上走，年輕的夥計趕忙阻止，焦急大喊:“客官、客官！樓上是我們閣主休息及會客的地方，沒有提前約定時辰，不能上去！”
Advertisement
楊堯冷哼一聲：“你們閣主如此金貴，還做什麽生意，不如收拾東西回家去！”
樓下的動靜陶年皆聽在耳裏，聽到楊堯上樓的腳步聲，他心下不悅，“好無禮的武夫。”
綠珠剛關上休憩間的門，就看到楊堯冷着一張臉，氣勢逼人，被吓了一跳:“這、這位客官，有什麽需要在樓下跟樓下夥計說便可，我們池錦閣有各類熏香、香囊還有……”
楊堯神色稍霁，語氣緩和下來:“停，不用介紹了，我不是來買東西的，我找你們掌櫃。”
綠珠心情平複下來:“客官，我們閣主除非特別定制香料，輕易不接待客人，有什麽需要跟我說便是。”
楊堯挑眉，明顯不信:“哦？你能做主，不若看看這是什麽？”
楊堯把手中之物展示到綠珠面前，是一截還沒燃盡的香鍛。
綠珠有些遲疑:“這……”
綠珠心道不好，“這不是閣主給韓小公子特制的香嗎，怎麽會在他手裏？這人面色這麽難看，定是來尋麻煩的，可不能讓沖撞了閣主。”
綠珠擺正神色，準備趕人:“這位客官，實在抱歉，我們閣主不……”
話音沒落，陶年的聲音便從門內傳來:“綠珠，讓貴客進來吧。”
“是。”綠珠只好把楊堯請進休憩間：“客官，這邊請。”
楊堯擡腳就踏進屋內，綠珠輕關上門。
陶年還是懶洋洋的倚在窗邊，一點都沒有起身的意思，指着一旁的茶水：“客官請坐，茶水在此，請便。”
楊堯上下打量陶年一番：“茶就免了，你就是陶年陶意游？”
“正是。”
楊堯一步步走進小塌，“我一個朋友跟我說你是整個京城最會制香的人，各種香料香粉如何制成什麽功效你一看便知。”
陶年眼中的得意一閃而過，毫不自謙:“誇張了些，但與客官友人所說也相差無幾。”
楊堯展開手中的香鍛，眼中精光閃過：“那這香，想必你肯定認識了，如果我沒猜錯，這就是你做的吧。”
楊堯面色語氣又冷了下來，陶年卻絲毫不懼，大方承認：“确實如此。”
楊堯已到小塌前，低頭俯身直視陶年，語氣不善的追問:“是誰讓你做的？跟你說了什麽？有什麽目的？”
陶年眉心蹙起，向後靠在窗邊，離楊堯遠一點，“客官，我無眼疾，能看清你的臉，無需湊的這樣近。”
“哼，休要顧左右而言他，回答我的問題！”
楊堯一副咄咄逼人的姿态，陶年語調也冷了下來:“這位客官，小店做的生意全都合乎法理，哪怕是戶部來查，也查不出什麽。敢問客官這是在以什麽身份，質、問、我、呢？”
楊堯不客氣的嗤笑:“合乎法理，就賣這種下三濫的東西？”
“這小小一段香可真是厲害，我只聞了三息，就感覺心堵頭脹，狂躁難安，若不是我用內力壓下後找了郎中，你知道會有什麽後果嗎？”
楊堯言語間的輕蔑讓陶年更為不悅，面上也不爽起來:“下三濫的東西？”
“客官身居高位，想不到如此淺薄，我這香充其量只是一件工具，就跟藥一樣，用的好是救人，用不好是害人，是好是壞全看使用者的心思。客官不去找對你用香之人，反而找我這個小小商販，就不覺得不妥嗎？”
陶年暗中的指責讓楊堯更沒好臉色，“牙尖嘴利，我不就在問你，你把這香賣給了誰嗎？怎麽，不願說？”
陶年臉色也好不到哪去，“客官，就算您貴為将軍，按照我朝律法，好像也無權過問此事吧？難道，将軍是替戶部辦起事來了？”
楊堯離遠了一些陶年，望向陶年的目光帶着審視，他當然聽出了陶年的話外之意，“知道我的身份還這般說道，方才還提醒店裏的夥計不要肆意議論他人，現在卻暗指我越俎代庖，陶閣主，膽子不小啊。”
陶年岔開話題，“客官耳力不凡，在下佩服。只是我們這些小商販，最講究的就是誠信二字，豈能輕易出賣客人信息。”
楊堯聞言，低笑出聲，居高臨下的看着擡起茶盞喝茶的陶年 ，“呵，你們這些商人不就是想要利，誠信在你們眼中根本就不值一提，開價吧，要多少錢才肯告訴我？”
陶年放下茶盞，假裝沒看到楊堯眼裏的不屑，慢悠悠的開口:“既然客官都這麽說了，我也不好推辭，一千兩白銀足矣。”
楊堯氣笑了，“動動嘴皮子的事就要一千兩白銀，你何不去搶？”
陶年裝作為難道:“唉，小店向來明碼價标，做的都是良心生意，現在可是冒着損失一名貴客的風險為客官提供情報，客官若是不願，那便罷了。”
陶年心中不耐，“我故意開高價，就是要讓你知難而退，魯莽傲慢的家夥，趕緊走吧，站在這真是影響心情。”
楊堯牙關都要咬碎，如火的目光像是要把陶年整個人都洞穿:“我、給！”
陶年驚訝了一瞬，随即答道:“客官出手闊綽，在下欽佩。”
楊堯從懷中掏出銀票拍在茶幾上，“一千兩。”
陶年随意瞥了一眼，“以防隔牆有耳，客官請附耳過來。”
楊堯再次湊近陶年，這次距離更近，陶年壓低嗓音：“這香是我……”
燒着茶爐的炭火時不時發出噼啪聲，茶蓋被水蒸氣撞擊跳動，蓋住兩人交談聲。
半響之後，楊堯開門踏出，陶年平淡的聲音從身後響起:“客官慢走不送，歡迎下次再來。”
陶年表面客套，心中卻是另一番态度，“哼，可別來了，粗鄙将軍。”
楊堯不答，快速下樓離開，心中忿忿，“呵，黑心香販，誰來誰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