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第16章
01
153………嗯……153？
不對，拖鞋好像有些太高了。适用于秋冬的絨毛拖鞋在裏面塞滿了蘆葦一樣的纖維，踩進去軟乎乎的，像是陷進了整個冬天。
初春把拖鞋脫掉，又站回了門口邊上的櫃子旁邊。她把手上的小本子丢給了旁邊的丘比，靠着刷白的牆面挺直了腰背。從腦袋到腳跟，一個不落全貼在上面。
“幹什麽？”
“量身高。”
丘比就用嘴銜了小本子過來，它站着旁邊的小櫃子上，伸出的腦袋正好到初春頭頂的位置。她的腦袋上忽然一涼，本子的面蓋了上去，她用手接住了它。
152…………果然是拖鞋高了一厘米。
只穿着單薄白襪的腳在這冬日裏着實有些太冰了，她走到旁邊穿好了拖鞋。臉上少有的浮現出一種糾結。
今年還是…………………沒有長高。
初春住進這間小公寓已經三年還是四年了，她也應該長了三歲還是四歲了。春夏秋冬，風一陣一陣的刮，把落葉吹掉，她的長發揚起。她一點都沒長，如果不是愈發變長的頭發，那時間就真的像是在她身上停止了一般。
身高在日常生活上倒是沒什麽不便，但是一直不動難免會讓人困擾。牛奶每天早晚一杯，好像也沒什麽作用。
純白的牛奶敲蕩在玻璃杯內旋轉，液體凝成漏鬥，寒氣在杯子上結出一層霧。初春的金眸盯着這個旋認真的發呆，不知不覺間，白色延伸成了一條條的白繃帶，再外又套上了黑色的西裝外套。她眨眨眼睛，自己好像看見了太宰治。
再眨眨，面前的還是那杯牛奶。
但是太宰治的确在，透過她腦內的幻象，帶着一貫的笑站在那裏。淺紗制的窗簾拂過來，穿過了他的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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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宰治好像離開Port Mafia了，後來的幾次工作她都沒有碰見他。偶然有看到中原中也的時候，他都是一副心情甚好的模樣。只有自己壓根看不見讨厭的東西時候，人才會這樣的開心。
他與織田作之助一道去了哪裏呢？
她偶爾也會襯着窗臺想這個問題，兩只胳膊抵着腦袋，像個普通的女學生一樣想着些關于他人的瑣碎雜事。
他們已經不在Port Mafia裏了，可能去別的地方工作了。或許也不在這個Mafia的世界裏了，他們到更遠的、她還沒看到過的世界去了。但是那五個孩子一定是好好的，現在應該也還在一起玩。
算了，這樣就夠了，這樣也挺好的。
初春也鞠着腰，為幼年的自己擺上一瓶養在水裏的白花。
“今天吃什麽？”
她問旁邊的丘比。
“嗯？”
丘比搖着尾巴，像是沒聽懂她的話一樣，赤紅的眼睛仿佛汲滿鮮血，和旁邊雪白的毛放在一起只會覺得刺眼。她低下身拿了只深碗過來，将牛奶傾倒。
“喝牛奶吧，這些都給你。這裏還有半瓶，冰箱裏還有三瓶，都是980毫升的。”
“你不喝了嗎？”
“不喝了，好像沒什麽用。而且，它太冰了。順便快點喝，有兩瓶到明天就過期了。”
“诶！？”
……
家門口的信箱裏收到了張白底硬卡的明信片，和一頁薄薄的信一起夾在只黑色的信封裏。右下角用白筆寫了幾個字、“異能業務科”。
她想了下，然後坐在餐桌上拆開了它，旁邊的磨咖啡機嗡嗡的響，信紙上的文字摻雜了些苦香味。第一行寫着“致葉井華小姐——”，下面是“冒昧打擾很抱歉，您好，我們代表着異能特務科正式向您發出邀請。”
「致葉井華小姐，
不知您是否有工作意願，異能特務科廣招優秀異能者人才，誠邀您前往了解，在此工作！」
初春又把信封翻出來，寫的确實是異能特務科幾個字，印章也透着股信賴的正牌安全感。信封上的字跡圓潤秀氣，和信紙上的是一個。所以，也沒有掉包內容…………
這真的是異能特務科給她寄的？
咖啡磨好了，走過去接了杯過來，加入奶精、少量的砂糖攪拌。異能特務科的信紙順理成章的就成了杯墊，被熱乎乎的茶杯壓着，然後進了初春家今晚的垃圾袋裏。
她很快就忘記了這件事，畢竟它看起來太不靠譜了，咖啡的香味比它更具誘惑力一些。那樣小小的信封，一旦掉進初春連床腳都掉着幾張雜紙的家裏僅是瞬間便就找不到了。
兩三天後，第二封信送了過來，依舊是黑色的信封，相似的內容。如初一撤的娟秀字跡。然後它被一碗楊枝甘露取代了位置。“異能特務科”這幾個字被瓷碗壓着，鐵勺子敲過，然後丘比撲了上去，它今天睡在桌子上。
之後這封信變成了每天都來一封，雖然初春看着它也有些困擾的皺了皺眉毛，不過她發現把它交給丘比吃掉後更容易處理了以後，也就沒怎麽糾結此事了。
她愈發認定了這是個冒牌的gg信封，初春記憶裏的異能特務科還不是會給一個女孩子這樣每天孜孜不倦發招聘gg的組織。
又過了幾天，投進她家信箱的哐當聲變成了敲門的聲音。“咚咚咚。”初春有些意外，畢竟至今為止來她家的人幾乎是沒有的，這聲音比丘比好好回答問題了還要稀有。“咚咚咚咚咚”又響了幾聲，看樣子是真的有人來了。
初春打開門，從門縫裏擠了點腦袋出去，再度皺縮起的眉眼像是只護食的兇悍小鹿。
門口站着位看樣子二十歲多的青年，黑頭發黑眼睛，戴着副圓框眼鏡。她的注意力一開始全盯在他嘴角的那顆痣上。
“您好，葉井華小姐，從今日起異能特務科不會再給您送信了，我将親自來邀請您。”
他好像有點咬牙切齒，不情不願的。兩片圓鏡片反着白光。
她盯了他幾秒，她覺得他好像……有點眼熟？
不是在異能特務科裏看到的，貌似是在Port Mafia裏碰見的？
“怎、怎麽了！？”
他好像是先沉不住氣了，漲的快破肚皮的氣球率先被戳了個洞，那副拼命咬着牙的模樣瞬間就消殆了。
“坂口………唔……坂口安吾？”
初春問他，金眸無辜的眨眨，倒真的如同是人畜無害的普通鹿眼一般。
“……………真是的，我就說為什麽非要我來，我肯定會被認出來啊啧………”
他悶悶的喃喃念叨了一大通。初春以前在Port Mafia打臨時工的時候有聽聞過幾次他的事情，當然，是從太宰治那邊知道的。
“......原來坂口先生是異能特務科的，不過你來找我有什麽事？”
“嗯？！等等………原來那些信真的是異能特務科寄的嗎？”
“………………………………你以為是什麽？！？”
02
讓辻村深月來負責寫信的這個工作，坂口安吾從開始這次計劃時就是百分百的不贊同。她從走進異能特務科的大樓開始就是坂口安吾帶的路，他當然清楚這個後輩能引發的一系列連鎖反應。
她每次寫信的時候，桌子上面都會擺着還幾疊路邊的小gg，還在最大的幾個字上标上了紅線。
作為主人公的葉井華初春遲遲不出現，異能特務科為她拉好了幕布，主演卻一直缺席。臺下的客人都無比耐心的等着，她還是不知所蹤。
“看樣子我們得派個人親自去了，可能是她覺得只寄信沒有誠意。”
“信還是沒有說服力嗎！？那要不我下次在裏面多夾幾張優惠券好了……”
“優惠券？”
“辻村，別放。”
“那該怎麽辦………我們讓誰去好呢？”
“唉，現在誰不在讓誰去好了。”
“………坂口前輩？”
“？”
只是去隔壁複印室取了疊資料的坂口安吾一回去看到的便是自己的後背和幾位同事，飽含熱意注視着自己的目光。
如果抗拒成功的話他現在也不會站在葉井華家門口了。
…………辻村到底是寫了什麽信……………
……
“直說好了，異能特務科是想邀請你在我們組織工作。當然，希望你盡量考慮。”
“但是…你們不是異能者組織嗎？”
他們走在有些冷清的路口，身邊路過的只有枯葉和寒風。這樣的日子裏幾乎沒什麽人會外出了，人們都在籌備着準備過年了。
“是的，怎麽了？強者至上的理論在異能特務科也是同樣的。”
“嗯？我以為你們知道。嗯……其實我不是異能者。我沒有那樣的能力。”
“？？”
看着坂口安吾突然頓住腳轉過身，眼鏡直直對着她的樣子。初春都能猜想到他在想什麽了。她自稱的“魔法少女”，那件非常罕見的洋裙，下面會掉出無數木倉械的裙擺，還有那緞紫色的絲帶。
好像有什麽暖暖的東西蹭了蹭她的冰涼腳踝。她看過去，是丘比。它盤繞着自己的小腿轉動。
“你怎麽來了？”
“有事情，順便告訴你旁邊有點不太太平，你可以拿靈魂寶石看一下。”
“會說話？？”
“你這個也不知道嘛，這是丘比。”
“一般人怎麽可能知道會說話的貓啊！！”他爆發了。
“你們都來招我了，我以為你們都查清楚了。”
初春再三思考前後，決定還是先不告訴他自己的火并都是順異能特務科的了。
葉井華初春作為重點危險異能者，近年一直被異能特務科重點觀察。在制服和控制以及講和裏，異能特務科選擇了後者，不敢貿然輕舉妄動，畢竟對方的實力還是個龐大的未知數。
坂口安吾以此事為線，和初春走到了同一條分叉口的邊上。但顯然，異能特務科的情報非常不足。
“頭疼……我真的不是異能者。就是你們最開始聽到的，魔法少女。字面意思。”
“……………………”
魔法少女。
“這個是丘比，負責和魔法少女簽訂契約的生物。順便它不是貓。”
“……………………”
契約。
“而且我也沒有求職打算，你們可以另找別的人才。”
“……………………”
坂口安吾的大腦仿佛也被這冷風給吹凍了，冰成牢牢地一整塊，他倒也想幹脆就這樣算了。
他疲憊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