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章
第41章
01
“.......你這是把我家當成什麽醫療據點了嗎?”
房間內沒開燈,被昏暗夜色所籠罩的房內隐隐約約可以看見個人影。被從窗簾縫隙所鑽入的月光透着他的輪廓,那個人靠着她的床沿坐在了地板上。以前好像也有這樣的場景。她走上前,将燈打開,光線如水霧般灑滿一地。靠坐在那裏的人至少算不上毫發無損,是她的錯覺嗎?好像他纏着的繃帶比以前還要多了點。
上一次見太宰治吊着手骨折可是快八年前。
“我記得我應該說過...........”
最好不要靠近她,字面意思那種。
她的靈魂寶石就如同定時炸彈,不知道什麽時候就會變成悲嘆之種。
“初春小姐認識我也不是一天兩天了吧。”太宰治不以為然的聳聳肩,“怎麽說我也是個熱衷于鑽研自/殺之道的人啊!”
“你要是死在我家我也很困擾的。”初春突然停頓下動作。半晌,她又眨眨眼,“你?”
“我不知道哦。”他理所當然一副人畜無害的樣子。的确很有太宰治的風格,但是看久了只會愈發想一拳打上去,只有無限滋生的無力感。
“”她沉下聲,“那去哪裏都比來我這裏強吧。”
“就此拉着初春小姐殉情也是可以的哦!”
“你........是不是欠打。”
罷了,她嘆了口長氣。在太宰治面前嘆的氣比她迄今為止的十多年加起來還要多。不知道算是好事還是壞事。
“所以你到底來這裏幹什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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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休息。”
太宰治趕在初春一臉‘我看你就是欠打’的表情沖過來前先從地上站了起來。一手落去她腦袋的地方想拍兩下,
“說聊天也一樣的嘛。”
“你今天怎麽回事?”
她躲開了。時隔數天沒回的家一開門就有個太宰治還是有些震驚的。她不質疑他的撬鎖和私闖民宅的能力,但是細想他與她在過去也只是那種普通的項目合作關系,除了他總是單方面的喜歡熱情罷了。
再者說,她對于他來說好像也只能是站在河畔兩岸遙遙相望的關系,不論是過去還是現在。
他在Port Mafia 工作,有作為同事的中原中也,屬下芥川龍之介。還有摯友織田作之助和坂口安吾。而後又離開了Port Mafia。如今去了武裝偵探社,生活在陽光下,是與之前完全相反的環境。
而她自始至終都生活在此處。從她與丘比簽訂為魔法少女的那一刻開始整個世界便就此與外界脫節了。
她從一開始就不是這個世界的角色。
從前是不擅長社交,現在則是完全沒有社交的必要了。還會有幾天?有可能是明天,也有可能就是下一秒,她就會變成魔女。
倒不至于是讨厭.........
初春蹙着眉看着面前這個笑眯眯的太宰治。
他可能算得上是她迄今為止為數不多不知道該如何面對的角色。
她不習慣于面對他人的好意。
“的确是來找初春小姐聊天的哦。和字面意思一樣。”
“我也不覺得我是個适合聊天的對象。”
初春無奈的松懈下了肩膀,放棄似的拉開了餐桌前的凳子。而後走到冰箱前,
“喝什麽?”
“毒藥——!”
“哦,牛奶。”
初春冰箱裏最不缺的就是牛奶。當然,曾經是用來長身高用的。她把其中的一杯塞到了站在桌子另一側的太宰治手裏。冰牛奶在杯子表面結了一層薄霧,她突然想到曾經在lupin酒吧前的那片夜晚的白霧。當然,她也只是路過而已。于他們而言,她一直都是個局外者。
“織田先生最近還好嗎?”
“很好啊,或者說,不能再好了。現在他也在武裝偵探社工作哦。”他将杯子舉起輕晃,動作就像是在喝什麽高雅的酒類,但是牛奶終歸就是牛奶,“所以也一直很感謝初春小姐那個時候能去救下織田作君呢。如果是我的速度,應當是來不及的。”
“.......我也只是路過。”
他應該指的是她一槍托把紀德給拍昏的事情。
說實話,那個時候初春也只是直覺而已。本能勝于一切。她知道他還收養了五個孩子,所以等反應過來的時候紀德也已經昏倒在地了。
沒有那樣的善人和好心。只是她單方面的放不下過去,又為了放不下的過去做了很多事情。初春救下孩子和織田作之助的時候,看到的是那個在神栖66町什麽都不懂又無助的自己。所以當她被小孩子拉着手感謝的時候也有種不知所措。
這不是值得被道謝的事情。
“即便初衷為他物,你所做的事情還是擺在那裏的。”他看着她,好像從剛才起他就将她的所想猜的絲毫不差,但他好像也一直如此,“偶爾也試着接受下他人的善意怎麽樣?不會怎麽樣的哦。”
她說不出話,如同曾經被父母老師所教育的時候。這種時候應該說什麽?認錯?還是?但初春沒意識到朋友間的交談和長輩是不一樣的。她欠缺的還是太多了。
“初春小姐,好像一臉犯了什麽大錯的表情。”
“你找打嗎!!!!!!!”
太宰治輕輕松松的将她本能沖過去的拳頭抓住。?他怎麽做到的,按理說她的體能與身體素質也由于靈魂寶石的緣故強化了不少。
他握住的是她的手腕,
“這個就叫做‘朋友’。只有朋友間才會這樣聊天和開玩笑不是嗎?”
“你...........唉、算了。你今天來找我只是為了說這個嗎?”
“那當然不是。來看看初春小姐才是正題。”
他又恢複到了最初那種笑嘻嘻的狀态。在看到她臉上再度要流露出那種生氣的情緒後他又跟上了一句,
“最近最好不要待在橫濱。”
“很快會有一場大混亂發生。”
02
太宰治在說完這句後就開門出去了,和他突然就這麽出現在她房裏的時候一樣,走的時候也很幹脆迅速。壓根沒給初春詢問出口的機會。
一定要說的話,更危險的也是她才對。
他說的話初春也不是全沒聽進去。‘朋友’這兩個詞于她而言帶着點特殊的意味,只要一出口就會觸到心裏一些柔軟的地方。
她欠缺的還是太多了。
所以即便如此,結局也無法逆轉。只是相較于一開始更多了些遺憾。有了留戀後很多事物就也會随之帶着不一樣的味道了。
無奈勝于一切,只剩吞噬了所有的絕望依存。她還沒和織田作之助他們說對不起,沒有坦白那不該屬于她的道謝。後悔的事情還太多,但是.........
已經來不及了。
待一切都再度安靜下來後,她将那顆靈魂寶石放在了桌上。寶石與桌面碰撞發出了清脆的聲響,于它而言沒有逆光與正光之分,或者說,不論從哪個角度看,它都是一種全身充斥滿了黑色渾濁的狀态。
還會有多久,還會有多久。
時間已經不多了。
03
太宰治的确不知道靈魂寶石與魔女的事情,只是初春很容易就能順着他的意向從而做出他預想中的反應、又套出話來。他所知道的一直都只有那段記憶,以及和她認識的幾年時光。
所以初春的确是會發生什麽,可能是比他看到的那段變成業魔的記憶更糟糕的未來。有時候無知比無能致命多了,即使那是毫無辦法、被迫的無知,意識太晚的無知。
或許,不該用友誼來稱呼這段情感........
‘愛意’
這才是這段情緒最恰當的名字。愛本就是個複雜的東西,沒有任何詞句可以簡單的概括它。你可以将過強的依靠、占有、或是扭曲的加害認定是愛,但是真正如何,只有本人才知道。
只要他認為這是愛,那就是愛。
這段情感不來自于現在的太宰治,它源于更早以前。他猜測或許和那段記憶一樣,都是承接來的禮物。記憶的原因為何他不知道,但是情感的他明白就是源于自己。
只是不是現在的自己。那段微微的隔閡異樣感只有他自己明白。源頭與接手都是自己,所以也自然而然的順此發展了。
那是沒法阻止的,和某種注定一般的存在。
最重要的是,她也的确是個堅強又脆弱的女孩子。
她會從蓬蓬裙下掏出槍/支,也會從魔女手下救出人類。暴躁的性格只是某種僞裝,在某些情緒下,她的眸子中也會充斥滿濕漉漉的情感。但是,從沒由于絕境就向他人尋求過幫助。也一次都沒有笑過。
初春又一次走到了街上,是在方才的夜晚結束後的清晨。清透的光線已經破開了一小半層雲,空氣中帶着絲絲涼意。擦着她炙熱的皮膚而過。可能有些涼,但她并不在意。初春的視線始終放在前處的光線身上,在海的上面,如同神谕一般降下。
無知是罪,于她而言。由此帶來的災禍将她的一切都掩埋。她也說不出什麽怨言來。能說什麽呢?她已經追問了丘比有數天,她到現在也還是不知道她許下的願望為何,會變成魔女也是既定的事實。
她什麽都做不到。
或者說,她已經錯過了能做什麽的時候。
她沿着向海的街道一直向前,又朝旁拐路。停在了遠離了貧民窟的偏僻道路上。清晨本該是萬物蘇生的時刻。這麽說來初春這兩個字也是。‘初’應指着一切的開始,‘春’也是四季之首。而擁有着這個名字的她從人生一開始的道路就停滞不前了。變成了業魔被迫着吃下毒藥,現在,她又即将變成魔女。
不想的啊。
她真的不想這樣的啊。
初春将靈魂寶石拿在了手裏,祈禱似的握在了雙手間。或許贖罪更為恰當,或者不甘、以及祈望。
————對不起。
那是在最後的時刻,她腦海內所浮現的字句。而後一切都重歸于無、空白。什麽都看不清。只有殘存的悔恨與希望,包裹着她。
【Vitulum pythonissam·犢羊魔女】
渾身漆黑的魔女捅破了橫濱的寧靜聳立而起。撐着黑傘卻也只有傘下在下着雨的魔女,不停的哭泣着的魔女。犢羊魔女、曾經長着一張如同初生小羊般面孔的女孩子。
他在魔女出現後沒花費多久時間就找到了曾是初春的軀殼。她的想法太好猜了。只是這個時候的初春已經蜷縮在地上阖着眸子了。看看靈魂寶石的碎渣子,再看看一旁行走着的魔女,很容易也就猜出發生了什麽。
啊,難怪那個時候她會這樣說,她那個時候會露出這樣的表情。
“所以說了,你的确是個善良的人啊。不管怎樣,結果所顯現的答案就是如此。”
初春沒有選在人多的區域,而是在這處偏僻的靠海道路。再看旁邊行走着的魔女,她向着海的方向,也始終只是在發出模糊不清而聽不清字句的哭喊與落着眼淚而已。
那是在彌補她小時候沒留下的眼淚嗎?還是太多沒能說出來的委屈與不敢最終只能化為這種形式表現。
答案如何,只有她自己知道了。
罷了。太宰治又将自己那件沙色外套脫下,蓋在了‘她’的身上。
“謝謝。”
“謝謝...........”
他看向魔女,很訝異的模樣。即便魔女所發出的聲音和她原本一點都不一樣了,夾雜着片音還斷斷續續。但是,的确是初春帶着哭腔的聲音在說話。
“無論如何也想不起來,想不起來……真的想不起來……為什麽…………”
“…………謝謝……謝謝…你的………外套…很溫暖…………謝謝…”
“……………謝謝你願意把外套給我…謝謝你把外套給我……”
“沒辦法和你道別了,對不起”
“對不起……謝謝……謝謝………對不起………”
他或許很長時間都無法忘記這個場景。
在天空泛白的時候,魔女一頭紮入了大海。
【True end】「摯愛」
不能說是一段感情的埋葬,感情還在延續,還會繼續活下去。在此刻,在更往後的他們之間。
即便是現在,它也活在他的心中。
初春的魔女設定:
【Vitulum pythonissam·犢羊魔女】
Isabel(伊莎貝拉)
性質:苦痛
撐着傘,卻唯獨在傘下下着雨,水銀狀的雨水從傘下與頭發下面落出來,掉到自己身上再灼傷自己。
她不會傷人,只會漫無目的走動。一個人獨享自己可憐的悲哀。
程度可與慈悲魔女匹敵,沒有消除的辦法,她無法停止悲傷,除了她自己找到水源處自盡,或是那水銀淚水把整個星球都灼通淹沒了,将其也淹沒。
使魔
Chloe(克洛伊)
職責:撕碎
把看到的一切東西都撕成破爛,魔女在尋找她遺忘的東西,使魔承載了她那份遲遲得不到滿足的憤怒。但是魔女自身又是不傷人的存在,所以使魔一般多會被魔女自己下的水銀雨給融壞。
這也是犢羊魔女矛盾又悲哀的特點之一。傷害自己,殺害自己,無法停止。
初春的魔女叫犢羊魔女。
她很強,但是實則又是比誰都要弱小的存在,和犢羊一樣無知單純的任人宰割,活在自己的悲哀內。
後期武器形态
鐮刀,以及染成鏽跡斑駁色彩的絲帶。
頭飾與裙飾都有鈴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