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梨園

梨園

“……仰星,你怎麽樣?”

仰星完全聽不到他的聲音,只覺得眼前的人冰冰涼涼的十分舒服,又有一股好聞的味道,就死死拉着言遇風的手,嫌他衣服穿太多,又開始扒拉言遇風的衣服。

言遇風幾乎是有些手忙腳亂了,一向冷靜淡然的臉上也終于顯露出幾分糾結。

“……你先放手,我看看這毒怎麽解……”

仰星的手已經伸到了他的懷裏,言遇風幾乎是瞬間就有了反應,忍無可忍地抓住仰星的雙手,一道紅繩飛出,纏到了他的手上。

“嗯……放開……”仰星掙紮了幾下沒有掙脫,終于稍微地清醒了一點。

迷迷糊糊看了眼面前的人,大概辨認出是言遇風,他緊皺着眉毛,有氣無力:“……言遇風……我……很難受……”

言遇風将他扶起來,查看了下他的耳後,沒有任何蠱蟲的症狀。

看來只是讓人催生情欲的毒,先前那個月容多半也是用這樣的毒讓降靈師們毫無還手之力。

知道了原因就好解訣了,他将仰星扶着坐起來,自己也坐到了他的背後。

一道清心咒緩慢輸送進了仰星的身體裏。

仰星只覺得得有一股溫和舒适的氣流在丹田內循環,身上那股燥熱漸漸壓制下去,神識也清明了許多。

覺得差不多了,言遇風停了手,接住了仰星倒向後方的身體。

正想離開床上時,就聽到門口傳來一聲咳嗽。

扭頭一看,白業生臉色有些尴尬,正站在門口。

“咳……不好意思,打擾你們了。”

說完白業生又突然覺得,這場景有點似曾相識。

言遇風冷靜地站起身,将仰星平放在床上,蓋好被子,這才轉身看向他:“有什麽事?”

“有個重要發現。”

白業生手中拿着一塊玉镯碎片。

“你看這上面是什麽。”

言遇風接過,臉色立刻變得凝重起來。

“……還魂草。”

“不錯。”白業生低聲道,“還魂草和寄靈草同長在碧靈湖邊,同樂坊裏那個小小的妖,哪兒來的這種東西。”

言遇風道:“這麽說……淮玉城此番禍亂,罪魁禍首還是那個黑衣人。”

“并且,他去過碧靈湖。”

“……那看來,我們的确是需要去碧靈湖一趟了。”

仰星第二天醒來的時候,用了很久才依稀想起來前一天晚上發生了什麽。

他的臉立刻就紅了,腦海中閃過的畫面都十分的……羞恥。

“……不是吧……我昨晚……”

仰星捶捶自己的腦袋,不敢置信。

“我真的扒言遇風衣服了?!”

回想一下平時靠近言遇風一點他都立馬挪開的情況,仰星覺得自己的腦門上寫了一個大大的“死”字。

之後的幾天他都躲着言遇風走,不過很快他就發現,并沒有必要。

因為言遇風看起來……一點異常也沒有,對于那天的事情似乎也并不在意。

這日,言遇風和仰星正拿着那塊碎镯子在城中行走,想根據靈力波動找一找黑衣人的蹤跡時,白業生突然來了:“仰星!你們怎麽還在這裏!”

他一愣:“有事嗎?”

“有事啊,宋賢邀請咱們去看戲。”

聽到看戲兩個字,仰星眼皮一跳。

“……又有什麽事發生了嗎?”

白業生眨眼:“走了走了。”

所謂的看戲,竟然真的是來戲園聽戲。

仰星坐在梨園二樓的雅間裏,看着底下幾個戲子們咿咿呀呀地唱着戲,只覺得十分無聊。

現代的娛樂消遣方式太多了,“戲”這個東西,他是真的很少看,再瞅瞅一邊正襟危坐的言遇風,只覺得納悶:他是怎麽看進去的?

仰星的胡思亂想被挑簾子走進來的白業生打斷了:“仰星!吃點心!”

他拿了一個食盒過來,裏面每一層都放置着許多點心。

仰星瞬間集中了注意力,拈起了一個鴛鴦卷,一邊吃一邊問:“你從哪裏弄到的?這園子裏好像沒有這些。”

白業生朝他眨眨眼:“秘密。”

宋賢坐在隔壁的雅間裏,旁邊坐着莫三娘。

莫三娘笑吟吟地看着他,“宋城主今日好雅興。”

宋賢呵呵一笑,道:“這不是解決了同樂坊的事情,了卻了一樁心願,心裏高興嘛。”

“對了,你們坊裏那個小姑娘現在怎麽樣?我記得是叫……芍藥?”

莫三娘頓時笑出了聲:“她呀,上次的事情吓壞了,現在變得規規矩矩的。”

“而且一定要認牡丹做姐姐,說什麽男人不可靠,只有姐妹才有真心,诶呦,可把牡丹給煩死了。”

宋賢聞言,也跟着笑道:“倒真是有趣。”

莫三娘又道:“聽說,今日梨園裏的方錦和,也要親自登臺?”

宋賢道:“是啊,所以我才邀請了三位降靈師一同前來,方老板可是名角,今日這一場,是他的謝幕演出。”

“哦?依你這麽說,方老板以後竟是……”

“不錯,他說這一曲唱罷,便要衣錦還鄉去了。”

莫三娘神情似是有些詫異:“可我未曾聽他說起過此事?”

宋賢一怔:“三娘也認識方老板?”

莫三娘微微皺眉,道:“我與那方錦和認識了八年了,也算有些交情,只是不知為何,自年初起,他就很少與我有往來了。”

“方才聽你這麽一說,我才知道他竟是要回鄉去了,這可怪了……”

“有何不妥?”

“……方錦和此人,愛戲成癡,畢生夢想便是将昆曲發揚光大。”

“他曾言,昆曲傳入尋常戲班之日,便是他離開戲臺之時。”

“可如今,昆曲才剛剛流行起來,怎麽他就要走了呢?”

“這……豈不是不太合常理?”

宋賢聞言,點了點頭:“是有些不合常理,不過人各有志,也許他厭倦了戲臺,也未可知。”

莫三娘搖搖頭:“這……總歸不太像他的辦事風格,大約是遇到什麽難事了。”

“只是他不開口,我也不好去問。”

說話間,臺下已經重新奏起了樂。

宋賢朝臺下一望,笑道:“來了。”

仰星吃的正投入,突然聽到一聲極為婉轉悠長的調子,動作一頓,與衆人一起望向臺下,這才發現臺上的人已經換成了一位一襲粉衣的花旦。

仔細看那花旦的神态,鳳眼含情,柳眉微挑,一颦一笑皆含着一股風流韻味。

而他的身段婀娜,水袖揮舞自如,媚态百生,唱腔更是婉轉多情,纏綿悱恻,令聽者如癡如醉。

仰星贊道:“唱得真好。”

白業生湊了過來:“你不知道?這是淮玉城最有名的戲子,叫方錦和,大家都稱他方老板。”

仰星這才想起來,古代的戲子都是男人,臺下這個美的不似凡人的花旦,也是個男兒身。

他感嘆道:“确實好聽,難怪有人愛聽戲,原來還有唱的這麽好的人。”

白業生笑道:“仰星,你可趕上熱鬧了,我方才去買點心的時候聽人家說了,這是方老板最後一場戲了!”

仰星頓時訝然,不過驚訝的是另一個內容,“這點心是你專門出去買的?”

白業生一愣,看了眼言遇風,有些窘迫:“這個……也不是我自己想去買的……”

言遇風放在桌子上的手突然動了動,白業生頓時改口:“這不是因為你愛吃甜的,我才去給你買的嘛!這家店人很多,等的我累死了!”

仰星頓時十分感動:“白業生,太謝謝你了!”

趁仰星不注意,他看向言遇風,翻了個白眼,做口型道:“答應我的東西別忘了給!”

言遇風看他一眼,轉頭又看向仰星:“你喜歡他這首曲子?”

仰星點點頭:“聽着很好聽,就是聽不大清內容。”

言遇風側耳聽了一下,緩聲說道:“遍青山啼紅了杜鵑,那荼蘼外煙絲醉軟。”

“那牡丹雖好,他春歸怎占的先……”

白業生有些納悶:“在說些什麽?”

仰星卻是心念一動,只覺得這內容十分熟悉,想了一會兒,他突然反應過來:“是《牡丹亭》。”

言遇風似是有些驚訝:“你知道?”

知道,不僅知道,上課還背過。

仰星在心裏對教他這篇課文的老教授道了個歉,然後笑道:“以前聽過,我記得有人跟我講,這部戲最經典的還是要屬‘皂羅袍’那一段。”

言遇風點點頭:“那一段的确寫的極好。”

白業生在一旁撓撓頭,看看左邊再看看右邊,覺得實在融入不了這段對話。

戲臺上的演出已經接近尾聲,方錦和一個下腰,雙手向兩邊甩去,水袖便随着他的動作在舞臺上劃出了一道極為優雅的弧線。

臺下掌聲雷動。

方錦和微微作了個揖,轉身往後臺走去。

他轉身的那一刻,仰星神情微動。

方錦和雪白的脖頸上,有一小片紅如滴血的印記,被戲服遮擋着,尋常看不出來,只是恰好仰星在二樓,加上視力極好,便一眼看到了。

那是被妖物纏身後,留下的标記。

他轉頭看向言遇風,言遇風顯然也注意到了那塊印記,此刻和他對視一眼,道:“看來,他遇到了一些麻煩。”

仰星道:“我們去看看吧。”

白業生看他們一眼,實在懶得動,道:“那上面又沒什麽惡意,可能是個好奇心重跟着他玩的小妖,你們管它幹嘛。”

兩人卻已經下了二樓,往梨園的後臺走去。

後臺十分熱鬧,幾張桌子前坐滿了正在上妝的人,有些即将登場的,匆忙地整理着服飾發型,有些抱着道具正往臺上遞,一邊喊着快點快點,還有些正在練習,咿咿呀呀的聲音回蕩在狹小的後臺裏。

仰星攔住了一個正抱着一大把刀槍走來的人:“打擾一下,請問方老板去哪了?”

那人年紀約莫十三四歲,穿着打扮都像是梨園裏的小厮,此刻被擋了道,本來有點不耐煩,但看到眼前的兩個人衣着舉止都像是大戶人家的公子,便生了幾分敬意,道:“方老板回他的房間卸妝去了。”

“他的房間在哪?”

小厮指了指一個角落:“就在那邊。”

向他道了謝後,二人往方錦和的房間走去。

房間門是半掩着的,依稀可以看到一個人正端坐在銅鏡前,似乎絮絮叨叨地在說着什麽。

仰星敲了敲門:“方老板?”

那人猛然轉身:“誰?!”

仰星看清了他的臉,卸妝後的方錦和五官清秀,氣質極為素淨,還帶着幾分書卷氣,脫下戲服的他換了一身青色的長袍,襯得整個人極為文雅。

“方老板,打擾了,我們是……”說到這裏他有些猶豫,直說自己是降靈師是不是不太好?

言遇風接了他的話:“我們是宋城主的朋友,依他所托,過來問候下方老板。”

方錦和有些詫異,宋賢和他來往很少,此刻突然派人過來,是為了什麽?

他走來開了門:“請進吧。”

這是間陳設極其簡單的屋子,除了一個梳妝臺,一些衣架外再無其他。

而仰星一進門就注意到,這屋子裏有種特別的氣味,有些類似風鈴草的味道。

方錦和搬來兩個椅子,歉聲道:“不好意思,這屋子只有登臺表演時才會來,什麽東西都沒有,招待不周了。”

言遇風道:“方老板客氣了。”

方錦和坐下,看着兩人:“請問,宋城主找我有事嗎?”

仰星跟着言遇風坐下來,此刻聽到這個問題,也轉頭看向言遇風,等着他的回答。

言遇風看起來一點也沒有撒謊的不适感,神色如常,道:“宋城主前幾日聽說方老板要在梨園最後一次登臺唱戲,于是邀請了我們幾人一同前來。”

“順便,他托我問一問,方老板可是遇到了什麽難事?”

方錦和神色不變,笑道:“承蒙宋城主擡愛,方某哪有什麽難事,只不過唱的久了,想家了。”

這便是不願意說了。

仰星想了想,開口道:“其實我們來到淮玉城,也是為了幫宋城主解決同樂坊的事情。”

這話的暗示含義很明顯,既說了自己的身份,也表達了可以幫忙解決一些有關靈怪的事情。

然而方錦和卻是神色一緊,笑容收起,擡眼掃了他們一眼,輕聲道:“是嗎?那方某在這裏替淮玉城的百姓們感謝兩位了,謝謝兩位仗義出手。”

仰星頓時有點納悶,送上門的幫忙也不要?

言遇風聞言,便知道方錦和并不想他們摻和這件事,也就不再勉強,閑聊了些別的,就和仰星一起從他的房間離開了。

走的時候,仰星回頭看了看,方錦和的神色似乎放松了些。

回到二樓時,臺下的表演已經快結束了。

白業生吃了半天的花生瓜子,正對着一桌子的瓜果殼發呆,此刻見到仰星和言遇風進來,好奇道:“怎麽樣?”

仰星搖搖頭:“不願意說,也不想讓我們管。”

“看吧,”白業生一副早知如此的神色,“就跟你說了,這種事情不用管,他要真需要幫忙,自己就會來找你的。”

“你現在真是熱心多了,以前你從來不管這些閑事的。”

仰星坐了下來:“最近反正也無事可做嘛……幫幫忙,就當積德行善了。”

“積德行善?”白業生笑出聲,“仰星啊,你現在實在是,太可愛了,哈哈哈哈哈……”

仰星不想理他,看到食盒還放在桌子上,就自己翻找起下面幾層,找到一盤雲片糕,拿出來慢慢吃了起來。

隔壁的宋賢正和莫三娘閑聊,突然看到自家府裏的仆人匆匆忙忙走了過來。

他頓時皺眉:“什麽事,這麽慌張?”

那仆人快速地看了莫三娘一眼,低下頭說道:“是……是夫人傳信,讓老爺早些回去。”

宋賢有點不耐煩:“知道了,你下去吧。”

仆人卻還沒有走,宋賢看向他:“還有什麽事?”

那仆人有些戰戰兢兢,說道:“夫人……夫人還說,今日城裏不太平,讓老爺不要去一些……混亂的地方……”

宋賢臉色立刻沉了下來。

莫三娘的臉色也有些難堪,但還是定了定心神,笑道:“宋城主,也不早了,你回去吧。”

宋賢看她一眼,神情和緩了一點。

他緩緩起身,道:“那我先走了,馬車就在樓下,你要走的時候,和他們說一聲。”

莫三娘點點頭,目送他去了隔壁,和仰星三人道別後,下樓回去了。

她靜靜地坐着,許久,才微微嘆了口氣,看向屋子裏的仆人,笑容裏帶了一點諷刺,幽幽開口道:“說吧,那位夫人又有什麽話了。”

仆人站起身,語氣平靜,道:“夫人說,讓你以後少勾搭宋賢,別以為憑着……”

“行了,我知道了,”莫三娘微微皺眉,打斷了他,“這話我聽夠了,你出去吧。”

那仆人看她一眼,轉身退了出去。

莫三娘揉了揉眉心,一張仍顯年輕的臉上露出了些許疲倦。

三人在淮玉城陸陸續續待了有半個月,卻還是沒有再見到那個黑衣人,本打算再過幾日就離開,又恰好趕上了宋賢的生辰,盛情難卻,幾人不得不赴完宴再走。

宋賢的生日宴極為浩大,半個淮玉城的知名人士幾乎都來了,城主府外,小厮們在門口忙着迎客牽馬,接收壽禮,府內來來往往的全都是人,熱鬧極了。

仰星不适應地拽了拽身上的衣服,只見他穿着一身象牙白的長袍,極好地襯出他的身形,腰間繞着一個黑色的腰帶,更顯得他腰細,頭發也用白玉冠束起固定,手中一把折扇,整個人看起來如同世家的公子哥一般,華貴明豔。

這衣服是昨天言遇風帶回來的,也不知道言遇風怎麽知道他的身量,一身衣服極為合身。

只是現在城主府裏來往的人太多,讓他熱的有點急躁,不時地拿着折扇扇風。

言遇風一身玄青色錦袍,頭發全部束起,衣服上的金色暗紋顯現出這衣服的價值不菲,腰間的妖鯉隐隐散發出神秘的光澤,加上他一貫冷漠的表情,讓人不敢直視。

相比起他二人,白業生就随便多了,頭發紮成一個高高的馬尾,黛紫色的外袍,白色的裏襯,未曾系腰帶,背後仍背着他那把長刀,一身裝扮極為簡單,随了主人任意随性的性子。

白業生一邊走,一邊打量眼前的兩個人,笑道:“你們兩個,一黑一白的,哪像是來祝壽的,倒像是來……”

仰星瞪他一眼,一折扇敲在他頭上:“說點吉利的!”

三人走到大廳時,衆人的眼前皆是一亮:好俊秀的三個人!

生日宴的主角宋賢則穿了一身棗紅色的常服,看着很是喜慶,此刻看到三人,樂呵呵地走上前,向衆人介紹了下三人的身份,順便誇贊了一番三人是如何鬥智鬥勇降服靈怪,直惹得衆人驚嘆連連。

仰星覺得自己像是動物園裏的猴子,被一群人盯着,笑容都僵了。

言遇風見狀,把給宋賢的賀禮送出去後,便拉着他坐到了一個較為隐蔽的角落裏。

周圍的人還想搭話,見到言遇風的臉色,頓時也沒幾個敢上前了。

白業生跟着坐了過來:“你們怎麽走那麽快。”

仰星抱怨道:“這是什麽生日宴,也太無聊了。”

白業生笑道:“不然你還想看到什麽?一會兒吃完飯,咱們找個機會溜出去,我帶你們去個好玩的地方。”

仰星終于提起了一點興趣:“好啊。”

宴會很快就開始了,一個裝扮極為富貴的中年女人走了過來,站到了宋賢的身邊。

白業生突然小聲道:“這夫人姓賈,是城南賈家的,家底殷厚,就是脾氣暴躁的很。”

“暴躁?”仰星看了一眼那夫人,雍容華貴,就是微微胖了點,“看起來倒還正常。”

“那是在客人面前,你不知道,我這幾天閑逛,聽別人說,賈家仗着自己有錢,從來不把那個宋賢放在眼裏,那位賈夫人在家裏的地位也比他高。”

白業生朝宋賢擡了擡下巴:“你沒見他去個同樂坊,都不敢過夜嗎?”

傳說中的妻管嚴?仰星看了看宋賢,再看了看賈夫人,覺得這一家人實在是有趣的很。

這時,他目光一掃,竟然看到了一個熟悉的身影。

“怎麽莫三娘也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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