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見二叔啦
見二叔啦
隔日沈父便帶着沈元錦到陸府拜會,剛好這日陸秋書休沐,便親自出來見他們。
“還得多謝閣老相救,否則我家元錦怕是名聲具毀,日後難以嫁人了。”沈父使了個眼色,身邊的小厮遞上來一幅前朝名家柳行一畫的山水來,往陸秋書面前一呈,笑道:“這幅畫乃是祖上傳下來的,今閣老救了我沈家的嫡姑娘,下官特将此物取來孝敬。”
沈元錦規規矩矩地站在沈父後邊,安安靜靜地縮着脖子,只等沈父喚自己上前。
“南南好歹喚我一聲二叔,多少算是半個長輩,救她一命那是應該的,何必送如此重的禮。”陸秋書笑眯眯地,瞥了沈元錦一眼,看着對方悄悄地往後挪了一步。
聽得陸秋書喚沈元錦的小名,沈父狐疑地看了沈元錦一眼,心裏覺得不妥,卻也沒有指正。
官大一級壓死人,何況是陸秋書這個次輔與他這小小大理寺寺丞的差距。
“便是長輩出手相助,當晚輩的也是要好好道謝的。南南,還不過來謝過閣老。”沈父守着,轉頭看着沈元錦,擡手虛指着,讓沈元錦上前來。
沈元錦聞言,沒敢看陸秋書,小步小步地往前走,行了個禮,道:“元錦多謝陸閣老救命之恩,來世結草銜環,必定報答陸閣老的恩情。”
“诶,不是閣老,是二叔。”陸秋書笑着糾正她。
“二……二叔。”沈元錦悄悄瞥了沈父一眼,猶豫着開口。
沈父瞧着二人越看越不對勁,心底嘆了口氣,便要帶着沈元錦離開。
“沈寺丞若是打算今日寫了折子,明日呈上去,那大可不必。”
就在沈父打算帶着沈元錦離開的時候,卻是聽得陸秋書出聲攔住了他們。
沈父轉過身,面帶不解地行了一禮,問:“不知閣老有何指教?”
“無論你想參兵馬司渎職,還是想參哪一家,現在都不是最好的時機。”陸秋書負手站在那兒,越過沈父,看着沈元錦,嘴上卻是與沈父說着話:“皇親國戚,燕京世家,都愛往兵馬司塞些不中用的子弟。沈寺丞是聰明人,那一家你可開罪不起,不如放着讓旁人來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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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可若此時不參,日後提起來,這便是最不值得一提的小事。”沈父說話都急了起來,瞧着是不同意陸秋書的說法。
“诶——”陸秋書擡手示意沈父稍安勿躁,眼中閃過一絲狡黠,笑道:“哪裏能是小事呢,堂堂官宦人家的女兒竟能在皇城邊上、天子腳下遇上歹人!那你說——明日遇上歹人的,會不會變成陛下?”
“這,這可不敢胡說啊!”沈父吓得渾身冒冷汗,連忙上前兩步,站在陸秋書身邊,急切地勸道:“陸閣老可莫要說這樣的話,若是叫人聽去了,可如何是好!”
“好了,怕什麽,這裏都是自己人。”陸秋書輕笑一聲,看了沈元錦一眼,見對方還是低垂着頭不說話,倒也沒說什麽。
沈父是真的吓出一身冷汗,與陸秋書告別之後,帶着沈元錦回家去。這一路上想起方才陸秋書說的話,只覺還是渾身一哆嗦,仔細一想,更是覺得陸秋書似乎在謀劃着什麽。
但陸秋書謀劃什麽,與沈家卻是沒什麽關系的。沈父求的是安穩,他本人沒什麽能力,官場混了這麽多年,也只混到一個大理寺寺丞上邊,哪裏還能有什麽攀附權貴的心。
坐在一旁的沈元錦悄悄觀察着沈父的臉色,心中疑惑,卻是不敢多問。
二人回沈家之後,一切又如往常一般,似乎與從前相比并沒有什麽改變。
唯一有改變的,也許是從前好些人家想與沈家結親,求娶沈元錦,如今卻是一個都不敢上門提這事。甚至于沈父與一些同僚提起自家大姑娘的親事,那些同僚要麽說自家兒子醉心讀書,無意娶妻,要麽就說自家兒子已經定了親事,明明昨兒個還四處問有沒有适齡的姑娘,今兒便說定好了。
沈父當然知道他們是不想與自家結親,心裏一團火,卻也不能朝他們發,回家之後見到沈元錦,也不好朝她撒氣,只好一個人關在書房裏生悶氣。
沈元錦知道此事後,還特地炖了燕窩給沈父送去,說是親手為沈父炖的,叫沈父好一陣感動。
沈家的女兒是要上學的,這學不在外邊上,是請了先生到家裏來,給家裏頭的哥兒姐兒上課。
原本沈元錦這個年紀,是已經用不着上課了,可沈父覺得讓沈淑錦一個人上課實在孤單,便讓沈元錦一起去陪着。
這日下了課,剛回清秋苑,便聽說勇毅侯府送來了東西,裏邊還有一封信,連帶着這些東西點名了是給沈元錦的。
原本打算與大姐姐緩和緩和關系,到清秋苑來與沈元錦請教琴藝的沈淑錦一聽,見沒有自己的份,氣得直跺腳。
沈元錦見了,連忙出聲哄她,又從自己庫裏取了東西送她,按着她坐下來,道:“可莫要生氣,長輩給了咱們高興,沒給也不必難過。咱們姐妹一條心,長輩給姐姐的,姐姐也分你一份,這樣不就好了嗎?何必這麽生氣吵鬧,今日先生教你的書都被你丢光了嗎?你這個樣子,哪裏像是大家閨秀。”
“可,可他們每一回都是給你的,從來都沒有想到我!”沈淑錦眼睛紅紅的,滿臉寫着委屈。
沈元錦替她理了理掉下來的碎發,正了正吵鬧中歪掉的簪子,笑着說:“可你有沒有想過,他們是我娘親的娘家,我沒了娘親,他們自然疼我一些。你瞧瞧你姨娘可是好好兒陪着你的,父親當年怕祖母沒法帶三個孩子,還特許姨娘親手将你養大。你再仔細想想,哪家庶女有你過得體面,只是一家長輩不給東西,便如此撒潑,你自個想想,應該嗎?”
聽完這話,沈淑錦吸了吸鼻子,看向沈元錦,不知在想什麽。
“我娘,不,我姨娘說你可壞了。”沈淑錦垂下眼,揪着自己身上穿的百疊裙,撇撇嘴,道:“我姨娘說,我是庶出的,你和大哥哥雖然對我很好,表面上跟我一塊兒玩,可其實心裏很看不起我。”
“哪裏有這樣的事,雖說嫡庶有別,可咱們是一家人,哪能說什麽看不看得起的。”沈元錦攬過沈淑錦的肩,将下巴抵在她的頭頂,輕輕拍着她的背,又說:“一個家族裏的兄弟姐妹就該和和睦睦的,大家都一條心,方才能齊心協力,讓咱們家族更加興旺發達。”
“大姐姐說的這些,是否就是先生說的家和萬事興?”沈淑錦靠在沈元錦身上,嘴裏呢喃着,聲音仍舊還帶着哭腔。
“對。”沈元錦松開沈淑錦,替她擦去臉上的淚水,又讓丫鬟端着臉盆進來為她淨面,方道:“回去吧,下了學還不回去,姨娘可要擔心了。”
“姨娘才不擔心我,她一心想着多要個男孩。可父親最近越來越忙,也沒什麽心思留在後院,姨娘前些天還拿我撒氣。”沈淑錦撇撇嘴,有些不高興。
“那你去祖母那裏伺候着,也算是盡盡孝心?”沈元錦試探着問。
這沈淑錦倒是不排斥,點點頭,站起身理了理自己的衣裙,轉頭朝着沈元錦笑着道別,小跑着出了清秋苑的門。
外邊候着的書畫件沈淑錦走了,進屋的時候有些不滿地對沈元錦道:“姑娘方才大可趕她走,何必多費口舌,不過是個庶女,怎地還到嫡女的地盤撒……”
“住口!”沈元錦斥道,站起身來,深深看了書畫一眼,心道這丫鬟的嘴巴是真得管管,免得哪天禍從口出。
書畫哪裏知道沈元錦會發火,連忙跪了下來,支支吾吾地想給自己辯解。
“我剛也說了,和和睦睦才是最好的。這種話日後可莫要再說了,姐妹就是姐妹,成天将嫡庶挂在嘴邊,可是要失了姐妹情分的。”沈元錦說完,嘆了口氣,将書畫扶起來,将自己的注意力放到勇毅侯府送來的東西上。
“信呢?拿來我瞧瞧。”沈元錦說着,讓書畫去取來信,拆開的時候嘴上還說着:“祖母不像是會寫信的人,我鬥膽猜一猜,這信若不是舅母和蘭姐兒,那就只有舅舅了。”
“世子夫人這幾日到大覺寺小住了兩日,帶着蘭姑娘一塊兒去的。奴婢想,這該是世子寫的信才是。”書畫見沈元錦不計較,松了口氣,又樂呵呵地與沈元錦說着話。
沈元錦展開信,聽到大覺寺二字,笑道:“大覺寺?想想許久沒去了,改日咱們也去一次。”
“前些日子方才遇上歹人,主君哪裏肯呀。”提起歹人,書畫還是一陣心驚,只道幸好遇上了陸秋書,不然可就危險了。
沈元錦細細看了信,總覺得這信哪裏不對勁,可往清秋苑送信的小厮卻明明白白說這信是從勇毅侯府來的,倒是叫沈元錦摸不着頭腦。
她總覺得,這信不像是容旭寫的,甚至不像是勇毅侯府的任何一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