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家有豺狼
家有豺狼
四奶奶沒了。
陽春三月,大好的時節,陸家卻是辦起了喪事。
太夫人年事已高,自是不适合接手這等事。二老太太和三老太太又不肯主持,大奶奶忙着跟羅婉書鬥法,三奶奶唯唯諾諾不敢說話,這四奶奶的喪事,最後還是沈元錦出面主持的。
她牽着二姐兒和三哥兒的手,主持了四奶奶的喪事,又讓丫鬟婆子去幫忙把兩個孩子的東西都搬到長房來。
臨終之前,四奶奶将兩個孩子都托付給了沈元錦。
沈元錦本是勸過的,可四奶奶去意已決,決心用這種方式證明自己的清白,最終沈元錦也是沒有辦法,只能答應下來。
若是四奶奶此番真的去了,沈元錦會幫忙照料二姐兒和三哥兒。
反正長房富庶,多照料兩個孩子也不是什麽問題。
只是二老太太和三老太太見沈元錦替四奶奶料理後事,覺得花了陸家的錢,還帶着那個所謂的證人到靈堂來,說這四奶奶偷人,該被趕出去的,不能在陸家辦喪事。
二姐兒和三哥兒聽得大哭,沈元錦把兩個孩子交給底下的丫鬟,讓丫鬟先将二姐兒、三哥兒回長房去。
沈元錦自己則是留了下來,還般了張椅子坐下來,揚起下巴看着二老太太和三老太太。
她擡了擡手,讓丫鬟也搬兩張椅子給兩位長輩,可二老太太和三老太太拿不準沈元錦想做什麽,只說自己站着便好。
既然二老太太和三老太太這麽說了,沈元錦倒也沒有堅持。
“二位嬸嬸若是安安分分地待在自己院裏,四奶奶的事兒我還能不去找你們麻煩,可既然你們找上門了,那我也不得不将此事捋一捋。”沈元錦說。
二老太太哪知道沈元錦敢跟他們叫板,一時沒了底氣,轉頭看向三老太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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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老太太也有些虛,不知該不該繼續堅持讓四奶奶的喪事停下來。
那被二位老的請來的證人瞧見二人退縮了,一時也不知道怎麽辦才好。
沈元錦自是不可能去逼迫兩個老的,自然只能從那個外人下手。
“死者為大,這四弟媳的喪事還是要辦的。只是你們說的這事兒,若真的情況屬實,不如到公堂上去,讓官老爺斷斷案。”沈元錦說。
那男子一聽要上公堂,一雙腿哆哆嗦嗦的,整個人都有些發軟,說話都不利索了。
“這,這,這小人也不知道啊!都是這兩位老太太給了我錢,讓我到你們陸家來胡亂說一頓,出了這門反正誰也不知道。”男子低下頭,一雙眼四處亂看,卻怎麽都不敢看沈元錦。
“哦?”沈元錦挑眉,看了二老太太和三老太太一眼,嗤笑一聲:“原是二嬸和三嬸尋了外人來誣陷小輩。”
“哪能是誣陷!”二老太太急了,一手扯着三老太太的衣袖,一邊轉頭來對沈元錦說:“她定然是偷了人的,這才氣死了我家四侄子。”
“可我記得,四弟不是久病不得醫治方才去了嗎?當時二老太太管着陸家的錢,可是一直說四弟身體健朗,不可能生病,硬是攔着不讓四房支錢請郎中。侄媳婦聽一些資歷深些的婆子說,當初四弟本是吃着藥,病都快要好了,可去了一趟二房,與二叔吃了二嬸做的點心,回去便要不行了。這倒是奇了怪了,又是怎麽回事呢?”沈元錦有些奇怪地說。
三老太太自然也知道這茬,但她與二老太太又不是一房的,如今沈元錦說了二老太太的錯處,尚未将她扯進去,那她自然是趕緊避開才是。
“是,二侄媳婦說得是,這當初确實是你二嬸她疏忽……”三老太太一步步地遠離二老太太,可這話還沒說完,便被二老太太打斷。
“你可莫要撇清關系,當初排斥長房和四房,你也是有份的。”二老太太紅着臉将三老太太扯了回來。
沈元錦眼皮擡了擡,也是沒想到二老太太能把長房扯進來。
“今兒只說四奶奶的事,不說我們長房與你們的恩怨。”沈元錦笑着說。
二老太太有些緊張,總覺得沈元錦已經不是剛進門那個瞧着還什麽都不懂的小姑娘了。
三老太太扯了扯二老太太的衣袖,給站在門口的丫鬟使了個眼色,讓她趕緊去喊太夫人過來。
那丫鬟也是三老太太的人,自是一瞧便猜中自家主子的心思,轉身就跑了出去。
沈元錦倒也不是沒瞧見,她也想讓太夫人過來瞧瞧,讓這男子好好說說二老太太和三老太太買通他誣陷四奶奶的事。
太夫人沒多久就來了,拄着拐杖,見這裏有個男子,臉色有些難看。
“怎地連外男都帶進來了。”太夫人一來,沈元錦不疾不徐地站起身見過太夫人,将椅子讓給了她。
“孫媳也不知道,聽說二嬸和三嬸帶了個男子,說是能證明四弟媳偷人。可我這一說要報官,這男子吓得直哆嗦,還說……”沈元錦擡袖掩唇,看了二老太太和三老太太一眼,欲言又止。
說道這兒,太夫人大約已經猜到這事有問題,不僅有問題,還與二房三房脫不了幹系。
她氣這二房三房成天兒與長房四房過不去,也氣沈元錦一個小輩怎麽還為了四房跳出來與二老太太、三老太太起沖突。
“二郎媳婦不必害怕,且說與我聽。”太夫人微微側頭,對沈元錦說,說完還瞪了二老太太和三老太太一眼。
二老太太和三老太太見太夫人來了并沒有幫他們,心中有些懊惱。
“這男子說是二嬸和三嬸給了他錢,讓他到家裏來污蔑四弟媳的呢。”沈元錦說着,看了二老太太和三老太太一眼,又對太夫人說:“孫媳也不知道這二嬸、三嬸對小輩有什麽不滿,竟是連偷人這樣的大事都能拿出來随口胡說。”
太夫人瞪了二人一眼,說:“你們二人也太不像話了!且這做就做了,竟還将人帶到家裏來!若是他出去随口胡說,咱們陸家的臉面往哪裏擱。”
聽到這話,沈元錦眼皮一跳,心中冷笑。
這太夫人關心的不是四奶奶的死活,卻是整個陸家的臉面。
臉面比人命重要,沈元錦如今倒是見識到了。
“祖母這話說得,若二嬸和三嬸不去請人到家裏說謊,他不過一個平民老百姓,哪能說咱們陸家的不是。”沈元錦拈着帕子,掩唇說道。
太夫人被沈元錦噎了一下,臉上笑容一僵,卻也沒說沈元錦什麽,直讓沈元錦莫要勞累,還是回去照料孩子的好。
太夫人到底是祖母,沈元錦也不好跟她起沖突,只是端着笑,福了福,轉身帶着自己的人離開。
回到卧鯉院,正見休沐在家的陸秋書進門來,手中還拿了本書,瞧着是剛從書房過來。
“怎地回來了,不是說帶着二姐兒、三哥兒在靈堂那邊嗎?”陸秋書有些奇怪,一邊與沈元錦一塊兒進院子裏去,一邊問。
“唉,別提了。”沈元錦嘆了口氣,将方才發生的事簡短與陸秋書說了,還沒接着說些讓對方不要插手的話,卻是聽見身後傳來丫鬟急切的叫喊聲。
“怎麽回事,毛毛躁躁。”沈元錦與陸秋書一同轉過身,見這丫鬟慌慌張張的,不覺皺起眉來。
這丫鬟一見沈元錦和陸秋書都在,嘆了口氣,連忙說:“二爺和二奶奶還是趕緊到壽石軒去瞧瞧四哥兒吧!”
“生哥兒不是在屋裏嗎,怎麽會在壽石軒?”沈元錦一皺眉,這兩日她忙得很,想着這屋裏都是自己人,個個都是得力的,便放心地把孩子交給他們,自己則時不時過來看一眼就是了。
可沒想到,這一屋子心腹,都能出事。
“太夫人說想把四哥兒帶到壽石軒去玩,硬是讓人來把孩子抱走了。奴婢原是想到靈堂去知會二奶奶,可太夫人身邊的大丫鬟香菱說太夫人正往靈堂去,自是會将此事告知二奶奶的。”丫鬟說着,瞧着都快要哭出來一般,哽咽着繼續說下去:“奴婢想着太夫人身為長輩,該是不會出什麽事的。沒想方才奴婢到壽石軒去瞧四哥兒的時候,卻是見着那大姑奶奶慌慌張張從屋裏出來。奴婢正奇怪着,沒想進屋一瞧,卻是看見四哥兒滿手都是血,旁邊扔了一把帶血的剪刀,想是大姑奶奶拿了那剪刀為四哥兒剪指甲,剪着手了。”
“奴婢原是想快快将四哥兒帶回來的,可那壽石軒的香菱說什麽都不肯讓我把四哥兒帶回來。還說,還說四哥兒是太夫人最親的重孫,自是會好好對待,便是出了事,也有太夫人做主。”丫鬟越說越小聲,根本不敢去看沈元錦的臉色。
“你也是蠢的,竟是讓外人就這麽把生哥兒帶走了,你跟我走,回來再看看如何處置自己院裏的。”沈元錦臉色一變,三步作兩步出了門,帶着一幹丫鬟婆子便要到壽石軒去。
陸秋書把書扔給旁邊的丫鬟,讓她放屋裏去,自己也是跟上沈元錦的腳步。
壽石軒內,大姑奶奶正畏畏縮縮地站在二老太太身後,低垂着頭,瞧着是做錯了事,話都不敢多說一句。
太夫人一回來便瞧見那四哥兒的手被剪成了這樣,正嚎啕大哭,根本停不下來。
這下太夫人可沒辦法跟長房交代,原想把孩子放在身邊養着,用孝道壓一壓,沈元錦想也是沒有辦法。太夫人算得好,養個幾年,跟自己養親了,日後這孩子才能聽她的話,多多幫襯陸家其他幾房。
雖說沒幾年好活了,可陸秋書不向着整個陸家,她也只好自己想辦法了。
這邊大姑奶奶做了這樣的錯事,太夫人一發現,整個人差點兒沒站穩,還是王媽媽在旁邊好好扶着才沒摔倒在地。
太夫人想着,自己趕緊先處置了,若是能推給底下的丫鬟就更好了,到時候處置掉丫鬟,陸秋書也沒法說什麽。
可就在太夫人還沒開口為大姑奶奶開脫的時候,屋外卻是傳來丫鬟的聲音。
“太夫人,不好了,二爺和二奶奶帶着好些人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