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丁憂在家

丁憂在家

陸秋書與沈元錦一進屋,太夫人等人齊刷刷看向他們,在場衆人各懷心思,神色各異。

沈元錦一一掃過在場衆人,将視線落在大姑奶奶身上,笑道:“大妹妹原是還在壽石軒,我還當大妹妹心裏害怕,早早逃回家去了。”

“二嫂嫂這是說的什麽話,我沒做虧心事,自是用不着害怕的。”大姑奶奶臉色一變,說話的聲音都沒什麽底氣。

二老太太将大姑奶奶往自己身後推了推,臉色也是頗為難看,對沈元錦說:“我家華彤方才剛剛到壽石軒來孝敬太夫人,哪裏有空閑做什麽虧心事。”

沈元錦聞言,冷笑一聲,剛要說話,卻是聽見陸秋書說:“你先去瞧瞧生哥兒,這裏有我。”

有陸秋書在,沈元錦倒是安心不少。

無論二房三房多嚣張,只要陸秋書還在內閣,只要陸秋書還當着這個內閣首輔,二房三房就不可能越過長房來。

沈元錦帶着秋分和書畫到屋裏去,正見大奶奶和三奶奶圍着生哥兒,眼中帶上幾分心疼,一邊幫生哥兒上藥一邊嘆着氣。

“大嫂嫂,三弟媳。”沈元錦倒是沒想到二人會幫生哥兒上藥,見狀還愣了愣。

大奶奶和三奶奶見沈元錦來了,也不敢大聲嚷嚷,只招招手讓她趕緊過來。

大奶奶臉色有些憔悴,看沈元錦的眼神也并無異樣,想來并沒有将先前羅婉書的事賴在長房身上。

三奶奶近來過得倒是好上一些,長房在自家開了學堂,二哥兒時常到長房去,三奶奶守在路上,也能多多與兒子說說話。雖說提起來還是頗為心酸,但到底是見着面了。

這大奶奶拉着沈元錦的手,壓低聲音說:“我一見大妹妹急匆匆跑回二房去,便知道不對,問了丫鬟說是從壽石軒回來的,便跟着過來瞧瞧,沒想聽見生哥兒哭得不行,也沒幾個人管。”

“是呀,二嫂嫂,我也是跟着來的,那幾個丫鬟只在這做做樣子,藥都沒給生哥兒上。”三奶奶将生哥兒抱起來遞給沈元錦,看向她的眼神中帶了幾分同情。

沈元錦聽了,心中怒氣更甚,但外邊有陸秋書在,生哥兒瞧着是哭累了,已經睡了過去,她倒也不好抱着生哥兒在這裏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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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謝過二位,我這便帶着生哥兒回去了。”沈元錦看着二人,福了福算是謝過對方,抱着生哥兒便要離開。

大奶奶和三奶奶倒也沒有攔着她,只讓她快快回去。

沈元錦先是給陸秋書打了聲招呼,便帶着生哥兒回長房去。

一進卧鯉院,沈元錦先讓人請個郎中來,自己則是抱着生哥兒先進屋去。

郎中來得很快,細細看過之後,又配了最好的藥,仔細囑咐過後,方才離開。

二姐兒和三哥兒見生哥兒回來,都湊上前來詢問怎麽回事。

沈元錦無意讓小孩兒接觸這些腌臜事,自是不會說是那幾個長輩做的,只讓丫鬟帶着二人到隔壁屋玩去。

這件事最後以大姑奶奶陸華彤被打了板子,還被罰去跪祠堂為最終結果,結束了這場鬧劇。

至于大姑奶奶的夫家,本是想到陸家來要人的,可一聽說是陸秋書的意思,最後都是閉了嘴不敢吭聲。

此事之後,二房和三房都安靜下來,不再找長房麻煩。不過,倒也可能是太夫人下了死命令,叫他們不許再與長房起沖突。

只是,這一年到底是諸事不順。

剛入秋的時候,太夫人在小花園裏摔了一跤,把腿給摔斷了。這可把三房人都急壞了,連陸秋書都告了假急急忙忙回家來瞧瞧。

這之後,太夫人的身體每況愈下,各房女眷都到壽石軒去伺候湯藥,連沈元錦都去過幾次。

倒是那大姑奶奶,卻是一次都沒有來。也不知道她是怕遇見長房的人,還是心中對太夫人當初不幫她有氣。

不過沈元錦也沒有太過于殷勤,到底先前生哥兒的事讓她如鲠在喉,身為母親,她也不可能毫無芥蒂。

各房女眷輪着伺候着湯藥,沒多久,才剛剛入冬,太夫人便快要不行了。

太夫人性命只在旦夕,那邊朝廷也沒有從前平靜。

各家都聽說了太夫人之事,一個個都等着陸秋書丁憂,他們好在朝中占據一席之地。

可誰也沒想到,連韋太後都沒想到,太夫人剛去,當天晚上小皇帝帶着幾名內侍便偷偷出了宮。

皇宮自然有陸秋書的眼線,小皇帝剛出宮他便得了消息,穿着孝服便急匆匆往陸家大門外走去。

陸秋書剛到門口,便見小皇帝踏着雪,小跑着往陸府來。

小皇帝身後的內侍撐着傘追在他身後,卻只能勉強将傘撐在他的頭頂。

小皇帝一見陸秋書,眼睛一亮,三步作兩步跑到陸秋書面前,第一句便是說:“老師,能不能不要回家。”

“祖母仙去,自是要丁憂的。”陸秋書倒是沒想到小皇帝會說這樣的話,行過禮問過安後,接過內侍手中的傘,撐在小皇帝頭頂,帶着他往陸府內去,嘴上還說着:“臣并非帝師,當不起陛下一句老師。”

“老師教我治國理政,國事上于朕多有助益,自是當得一句老師的。”小皇帝跟在陸秋書身邊,說:“不如朕封老師為太傅,日後老師便是真的帝師了。”

“無功不受祿,這不合規矩。”陸秋書說。

“那朕給老師找點差事,待老師做完後,便順理成章封老師為太傅。”小皇帝說。

“做好陛下給的差事,那是臣的本分。”陸秋書說。

“可是朕想給老師加官進爵,若非母後不許,朕還想給老師一個爵位。”小皇帝撇撇嘴。

“陛下,您二十一歲了,去歲便已弱冠,不是小孩子了。”陸秋書嘆了口氣。

小皇帝三兩步擋在陸秋書面前,問:“可老師永遠是朕的老師,便是朕五十歲了,老師也是朕的老師。”

“臣方才說了,臣當不起陛下這句老師。”陸秋書有些無奈,似乎覺得小皇帝根本說不通。

而且,說實話,陸秋書是沒有像當年教葉寒山一般,花費大量精力去教導小皇帝的。現在的陸秋書忙得很,每天處理被小皇帝撇下的朝政大事,根本無暇去管其他事。

“朕沒有開玩笑,老師不要丁憂好不好?”小皇帝問。

“那是不孝。”陸秋書垂眼,沒去看小皇帝。

小皇帝有些急了,伸手扯着陸秋書的衣袖,說:“那……那朕下旨,不讓你丁憂,世人要罵就罵朕好了。”

“陛下,莫要任性了。”陸秋書搖搖頭,蹙眉道。

見陸秋書皺眉,小皇帝有些退縮,卻還是試探着說:“可老師也知道,朝廷不能沒有你。”

“陛下禮賢下士,親自到朝臣家中來勸阻,那是天下的福氣。但是對臣來說,祖母過世,心中實在悲痛,恐不能留在朝中為陛下分憂。”陸秋書将傘遞給內侍,自己退到傘外,行了個禮。

小皇帝眼中帶上幾分慌亂,決定自己也退一步,說:“那,那老師你看這樣好不好,你丁憂在家,但是朝政大事還是你來拿主意。”

“陛下二十一歲了,可以自己拿主意了。”陸秋書皺起眉來,心中警鈴大作。

小皇帝興許沒有那個意思,但陸秋書若是真的應下來,怕是要被推到風口浪尖上。

到時候謠言四起,說這朝廷不是天家的朝廷,是他陸秋書一人的朝廷。

便是小皇帝再信任陸秋書,也難免因為旁人讒言而動搖。

“陛下自己拿主意,若是有那不了主意的,可以随時派人到陸府來。”陸秋書想着這小皇帝自是不肯罷休的,但此事也不能應下來,那他也只好再退一步。

到了這個時候,小皇帝也不是傻子,自然是能看得出來陸秋書的難處。

他也沒有再為難陸秋書,只是與對方說了會話,便打算離開。

“夫君,是什麽人來了?”

小皇帝回過頭,正見沈元錦一身孝服,撐着傘往這邊走,眼中帶着幾分疑惑。

“這怎麽連傘都不撐,若是着了涼該怎麽辦,祖母那邊還要你主持大局呢。”沈元錦走到陸秋書身邊,拍走他身上的雪,将傘遞給他。

“是……”陸秋書剛要回答,卻是見小皇帝撒腿就跑。

“見過師娘,學生家中還有事,先行離開,日後再上門來拜見師娘。”小皇帝留下這話,風一樣地離開了陸府。

沈元錦皺起眉來,因為夜裏黑,倒也沒有看清對方的樣貌,只知道是個身量不算太高的男子。

她有些疑惑地看向陸秋書,問:“你何時又多了個學生。”

“還不是學生,他想當我學生。”陸秋書也很無奈,沒與沈元錦細說,摟着她的肩膀,一同回去。

這夜,壽石軒裏哭聲一片,就是有些分不清到底多少人是真心,多少人又只是做做樣子。

要說哭得最真的,卻不是太夫人的幾個兒子,而是一只跟在她身邊的王媽媽。

沈元錦抱着孩子站在一旁看着,甚至還瞧見二老太太狠狠掐了自己一下,三老太太帕子裏藏了一塊生姜。

倒也不出所料,枉太夫人生前處處為二房三房着想,甚至想讓長房幫扶二房三房,如今這兩房的人也沒見得多敬着太夫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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