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章 郭守義案
郭守義案
這天夜裏,陸秋書與張懷禮在內閣翻閱着有關當塗縣的文書,特別是賦稅一塊,都仔仔細細地瞧了一遍。
“你說這郭守義背後到底是什麽人,竟然敢在咱們的眼皮底下搞小動作。”張懷禮捏着一份戶部去年交上來的各府賦稅情況,對陸秋書說着。
陸秋書正看着吏部記載的人事調動,看看那郭守義與誰有關系,譬如師生或是姻親這類關系,是最好将人綁在一塊的。
“不知道。”陸秋書緊鎖着眉,突然看到錦衣衛遞上來的情報。
情報上邊寫着郭守義鄉試那年曾受過時任知縣的宋志國恩惠,後宋志國升太平府知府,二人也時常聯系,郭守義中進士後還娶了宋志國的女兒為妻。
而這當塗縣知縣,是郭守義中進士後當官的第四年。
我朝地方官員五年一任,考核政績,做得好便升官,或是調到富庶地區。若是做得不好,或是繼續待下去,或是降職。
郭守義在內閣留存的檔案裏邊可是政績斐然,若是讓他再幹一年,怕是能升個不錯的官。
可惜這事被人捅了出來,想來這郭守義的仕途也到此為止了。
“你看這個。”陸秋書将手上這份情報遞給張懷禮,又接過張懷禮遞來的賬,說:“他私自加重賦稅,連我們都不知道,想來戶部的賬該是沒什麽問題。”
“麻煩就是麻煩在這裏,戶部的賬沒問題,這也只能讓人下到當塗縣去查他們。可若是真的派欽差下當塗查案,怕是打草驚蛇的。”張懷禮看着錦衣衛的這份情報,皺起了眉。
“你記不記得,宋志國他……”張懷禮突然說。
陸秋書挑了挑眉,他是記得宋志國這個人的,但是宋志國此人若說在這之前有什麽能讓他們在意的,似乎也沒有。
“他妹妹去歲方才嫁進韋家。”張懷禮神色有些凝重,越發覺得這個案子不小,甚至能把太後一黨扯進來,給韋太後當頭一棒。
既是如此,處理這個案子,怕是要深思熟慮一些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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雖說他二人位高權重,并不懼怕太後,可韋家在朝中的勢力也不容小觑,真的計較起來,誰輸誰贏還不一定。
而且,最重要的,還是那葉寒山究竟與太後什麽仇怨,費盡心思将這案子交到陸秋書手裏,不惜把這些或多或少與韋太後有牽扯的人拉下馬。
“明兒我去見見寒山,想他是有話對我說的。”陸秋書揉了揉額角,對守在內閣以防他有事找馮祯的錦衣衛小旗說:“宋志國。”
“是。”小旗只聽到名字,便知曉陸秋書的意思,應了一聲,轉身離開。
“若真的牽扯到太後,怕是不好辦。”張懷禮說。
“我知道。”陸秋書說。
張懷禮見對方沒有絲毫退縮,皺起眉,問:“你打算繼續查下去。”
“對。”陸秋書站起身來,打算到吏部去翻翻宋志國的檔案。
可這一進屋,卻是正好撞見一名黑衣人站在那兒,神色焦急,似乎在找什麽。
陸秋書這一開門,驚得黑衣人猛地轉過頭,拔出腰間的刀,朝着陸秋書砍來。
陸秋書側身避開,抓起不知道誰仍在門口的杆子挑開對方的刀,一番打鬥下,把張懷禮驚來了。
“你怎麽來了?”陸秋書見張懷禮來了,一皺眉,連忙說:“你快些回去,莫要叫東西都給人拿走了。”
陸秋書如此一說,張懷禮也皺起了眉,轉身便跑了回去。
那黑衣人早就在張懷禮來的時候溜走了,陸秋書上前去查看檔案有沒有丢失。
附近巡邏的禁軍跑過來,行了個禮,對陸秋書說:“是下官辦事不力,才叫賊人進了吏部。”
“你是辦事不力,自己找上峰領罰。”陸秋書一皺眉,瞥了對方一眼,看了一圈,見檔案确實沒有缺失,倒也放下心來。
這錦衣衛來了兩名小旗,見陸秋書正取着檔案,上前一步,也是告罪。
“無事,你二人帶人守住戶部和吏部,莫要叫人銷毀這些東西。”陸秋書沒空跟他們糾結這些問題,取了宋志國的那份,便匆匆離開。
剛走到一半,卻是聽見着火了的叫喊聲。
哪裏着火了?
陸秋書一皺眉,快步回內閣去,一進門便見裏邊閃爍着火光。
瞧着火并不大,只是裏邊的文書不知有沒有受損。
太監和禁軍連忙進去救火,好不容易撲滅之後,陸秋書将其他人都趕了出去,自己與張懷禮一同檢查着這些文書檔案是否損毀。
“還好還好。”張懷禮抹了把汗,說:“要不是你方才讓我回來,那小賊怕是已經把這些都燒了。”
“看清人了嗎?”陸秋書蹙眉,似乎覺得此事并不簡單。
張懷禮搖搖頭,抱胸站在那兒,緊鎖着眉,回憶着方才瞧見的那個人,好一會方才說:“不過他身上有塊腰牌,瞧着像是韋家的東西。”
“韋家,呵,想來也是。宋志國再厲害,也不至于把手伸到北直隸來,能在燕京城裏這般放肆的,除了咱們,就只有太後了。”陸秋書神色凝重,握緊了拳,最後長出一口氣,打開了宋志國的檔案。
宋志國,燕京人士,讀書時與現任戶部左侍郎的吳庸乃是同窗,二人一同參加鄉試、會試。吳庸會試一舉高中,可宋志國卻是落了榜,又等了三年方才有一次參加會試,順利通過,在殿試上卻表現平平,最後外派去做了個知縣。
原本宋志國的仕途并不順利,可後來不知怎地,政績突然好看了起來,是步步高升,還做得了那太平府知府,倒是有些奇怪。
“當時與他交好的人,只有吳庸?”張懷禮摩挲着下巴尖,問。
陸秋書搖搖頭,說:“不知道,也許他們那些同窗,最後也只有他二人當了官。”
“能過鄉試的人不多,通過會試的更是少之又少,別說是在殿試上大放異彩了。”張懷禮點點頭,倒是能接受這個說法。
“但是當時是個什麽情況,還得讓錦衣衛去查。”陸秋書搖搖頭,覺得不能僅憑猜測便給這件事下定論。
張懷禮自是沒有反對,只看着關于宋志國的記載,嘴裏念叨着:“這就直接牽扯到了吳庸,你說要不要讓人查查吳庸?”
“吳庸的妻子是韋太後的胞妹。”陸秋書突然說。
張懷禮素來不關心這個,宋志國的妹妹嫁了韋景煥還是因為兩家實在差得有些遠,方才略微驚訝。此時張懷禮聽到陸秋書說那吳庸的妻子也是韋家人,倒是沒有想到。
這燕京竟是一直都是這副模樣,用姻親關系将幾家綁在一起,他們自己成了一條船上的人,外人一看也知道他們是一夥的。
二人在內閣待着,不知不覺便到了天亮的時候。
陸秋書還是打算回家一趟,順道到鎮遠侯府去見見葉寒山。
原本陸秋書還當這個點沈元錦該是還在睡夢中的,可沒想到他一進門,卻是瞧見沈元錦穿戴整齊,似乎還打算出門。
“你怎的這般早。”陸秋書有些驚訝。
“二爺回來了。”沈元錦見到來人,面上一喜,吩咐丫鬟去準備熱湯沐浴,又看了看他身上的衣袍,問:“這怎麽都是灰,可是出什麽事了?”
“昨兒夜裏內閣着火了。”陸秋書提了一嘴,倒也沒打算細說。
可沈元錦聽了心中甚是擔憂,連忙問:“怎還着火了,內閣重地,竟還能着火的。”
“是,有人溜進去放火,想把案子相關的東西一把火燒了。”陸秋書笑着說,似乎并不大在意。
“你今兒還到內閣忙去嗎?”沈元錦伺候着陸秋書沐浴,嘴上問着。
“去,近來忙,你與孩子在家中可要萬分小心。”陸秋書看着沈元錦,握住她的手。
沈元錦笑笑,說:“我在家中有什麽好小心的,倒是你,這案子想來不是小事,你要不還是交給刑部去辦吧?”
“不成,對方将此案交到我手裏,想就是要我親自插手。我懷疑刑部裏邊也有他們的人,這才不能将案子直接交給刑部。”陸秋書皺起眉來。
沈元錦自是聽得懂,只是有些擔憂對方。
見沈元錦也跟着神色凝重起來,陸秋書舒緩開眉頭,嘆了口氣:“在家說什麽公事,不說了,不說了。”
“是,在家就好好放松放松,莫要太過勞累了。”沈元錦附和着。
“你呢,方才是打算去哪?”陸秋書問。
此時陸秋書已經沐浴完了,正穿上衣袍與沈元錦一同往外走,畢了牽起對方的手,有些好奇地看着對方。
沈元錦有些不好意思,笑了笑,說:“這想着你們忙了一宿該是餓得慌,便打算帶些吃食送去給你。”
“怎好叫南南這般早來給我送吃食。”陸秋書眼中帶上一絲驚訝,牽着對方的手往桌邊一坐,看着丫鬟端上來的吃食,問:“這是南南做的?”
“這也能看出來嗎?”沈元錦愣了愣,說完耳朵尖一紅,點點頭。
陸秋書心裏一暖,卻也是心疼對方,竟是起得這般早,天才剛亮,便要做這吃食。
用完飯,陸秋書讓沈元錦回去休息,自己則是到了鎮遠侯府門外。
“閣老,實在不巧,我家侯爺昨兒出城去了,還不知道什麽時候回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