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 真相

真相

書房裏,陸秋書聽完葉寒山的敘述,臉色有些難看。

“你說的這些,若是摻了半分假話,那都是不得了的事。”陸秋書板起臉來,對葉寒山說。

葉寒山笑出聲來,搖着頭說:“老師也太過緊張了,這樣的大事,學生還能造假不成。”

“我是信你的,可你拿出什麽樣的證據去說服天下人?”陸秋書敲了敲桌子,聲音都重了一些。

葉寒山看着陸秋書,許久許久沒有說話,最後只是笑了笑,說:“老師不必擔憂,我自然有我的辦法。”

“你有什麽辦法,不妨說一說,老師也替你拿拿主意。”陸秋書有些不大放心,總覺得現在的葉寒山比之當年,給他一種很奇怪的感覺。

“說了怕老師不讓呀。”葉寒山避開陸秋書審視的眼神,似乎并不想将這方面的計劃告知陸秋書。

陸秋書皺起眉,緊緊盯着他,好一會方才嘆了口氣。

“只希望你莫要沖動,韋太後可不是一塊好啃的骨頭。”陸秋書說。

“學生省得,孩子時候我就知道了,現在我長大了,她想派人刺殺我,可沒當年那麽容易。”葉寒山冷笑。

“雖說她不把你當親生兒子,可她終究是你的母親,到時候最好還是莫要親自動手,仔細給人留了把柄。”陸秋書見葉寒山笑容一滞,怕對方誤會,又接上一句:“史筆如鐵,再有天大的理由,也要擔心擔心人家給你編到佞臣傳去。”

“不,學生是要被寫成帝王的,怎麽會進佞臣傳呢。”葉寒山揚起下巴,朝着陸秋書笑。

陸秋書皺起眉,欲言又止,心中千言萬語,最後化成一句:“你可要想好。”

“學生想好了,北上宣大那年就想好了,若她連兄長都不放過,那我們做兒子的也無需與她存着什麽母子情誼,直接撕破臉皮就是。”葉寒山眼中帶上幾分堅定,看得陸秋書一時不知該如何勸他想清楚。

陸秋書張了張嘴,剛想說話,卻覺得這麽說有些不妥,便又皺起眉來斟酌一番詞句,好一會才說:“當初我也不知道她會狠心至此,連自己個親生兒子都不放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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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師想着的僅僅是廢太子,可她恨不得直接殺了太子哥哥。她根本不是為了奪嫡,她只是想扶持父……老侯爺的親生兒子登基。”提起老侯爺,葉寒山垂下眼。

見對方如此,陸秋書嘆了口氣:“老侯爺養你這麽多年,當初韋氏派人來刺殺你,也是老侯爺拼死攔下的。我知道你心裏膈應,可養恩也是恩,若沒有老侯爺這麽多年的悉心教導,你如今回京哪有底氣與韋太後叫板。”

“是,是學生沒想明白,多謝老師提點。”葉寒山颔首。

“有時候我很羨慕兄長,羨慕他能在父皇膝下長大,能養在皇宮裏。可我想了想,養在太後的眼皮底下,到底不如侯府自在。老侯爺和老夫人一早就知道,可他們根本沒有因為我并非親生而冷待我,甚至還當成親生兒子一般上心。”葉寒山有些說不下去,他深吸一口氣,突然笑出聲來。

“你也別太難過,老侯爺和老夫人是明白人,自是不會因為太後做錯了事,把怒氣撒在你身上。”陸秋書看着葉寒山,不免有些唏噓。

當年老侯爺與韋太後曾有一段戀情,雖說頗為隐密,但只要仔細一查,大多數人還是知道的。後來韋太後成了太子妃,大家以為她将心收了回來,打算好好兒當太子妃,當皇後。

可誰又能想到,她能趁着先帝監國忙于朝政,無暇顧及後院,便做出把二兒子換走的事。

巧的是那時候的鎮遠侯夫人也剛好懷了孕,與她又是同一日生産,剛好被她找着了機會,将二人調了包。

先帝回來的時候,這已經是貍貓換太子之後了。

韋太後用的都是心腹,先帝爺又沒見過孩子,一開始自是不知道的,直到後來瞧見韋太後派人刺殺葉寒山,派錦衣衛深入一查,方才知道真相。

可當時韋家已經是小有勢力,不好妄動。

先帝爺先是找了老侯爺問過此事,老侯爺還跪着認了罪,說是願意以死謝罪,沒想卻是被先帝爺攔了下來。

後來,先帝爺覺着自己身子大不如前,恐韋太後借此下手,便借口北狄入侵,将葉寒山派去了宣大。宣大這地方,北狄常年騷擾邊境,讓葉寒山去,一來好立功,來日召回京有個借口。二來好叫葉寒山在那邊打個滾,能打出自己的心腹下屬來是最好,不能也沒關系。

反正先帝爺早就安排好了,見着太子愈發不像樣,他是做了兩手準備的。

一手準備是太子沒死,那自然是死的時候下诏讓太後陪葬。可若是太子死了,讓假皇子登基了,那這韋太後和她身後的韋家,卻是要留給旁人去收拾。

當初先帝爺駕崩的時候,在這朝野之上,一眼望去卻是瞧不見幾個能托付的人。當時能與韋家抗衡的,只陸秋書和張懷禮這些人,這些人當中先帝爺想了又想,似乎只有陸秋書與葉寒山算是有點聯系。

好歹師生情誼,讓他幫個忙,想不是什麽大事。

先帝爺當時所想,該是能騙則騙,先哄得人答應了,到時候怎麽把人拉到自己的船上,還得看葉寒山自己的本事。

不過葉寒山還算實誠,今日陸秋書一問,他便将當初的事全都說了。至于他後續的計劃,能說的大都說了,只剩下對韋太後一事,怎麽也不肯開口。

陸秋書多少也能猜到,他不會放過韋太後,至少不會讓韋太後再好好地住在慈寧宮當那個安穩的太後了。

“韋家自己蠢的,以為自個坐在這個位置上就可以讓幾代人吃着這榮華富貴,一個個的愈發嚣張放肆,置國法于不顧。學生此番雖說別有目的,但左右也是為國除害。”葉寒山說。

陸秋書點點頭,也沒反駁,到底也算是能說服外人的一種說法。

“天色也晚了,想老師該是要回去陪陪師娘的,學生便不多叨擾了。”葉寒山站起身來,看了一眼已經黑了許久的天,對陸秋書說:“天會亮的。”

陸秋書擡眼看去,突然笑出聲,說:“天一直都是亮的,你沒發現嗎?韋家一向自作聰明,就算假皇子登基了,可這個局卻是先帝爺早就布好的。韋家沾沾自喜,以為自己贏了,其實這才是她失敗的開始。”

葉寒山點了點頭,朝着陸秋書行了個禮,便徐徐退了出去。

而陸秋書則是在書房又坐了一會,看向桌上跳躍的燭火,不知在想什麽。

卧鯉院內。

沈元錦不知道陸秋書與葉寒山二人談了什麽事情,她只知道直到她以為陸秋書今夜歇在書房,吹熄了燈準備睡下的時候,陸秋書方才回來。

“這是談了什麽,竟是去了那麽久。”沈元錦見陸秋書眉眼間帶着幾分疲憊,不禁有些擔憂

“沒什麽,還是上回那事。”陸秋書搖搖頭,似乎有什麽事不想讓沈元錦知道,聽着并不像只是上回那個案子。

但陸秋書不說的事,左右是朝廷的事,沈元錦覺着自己不知道也沒什麽關系,倒是不會多問。

“用過飯了嗎。”沈元錦微微坐起身,問。

陸秋書點點頭,換上寝衣躺到床上去,應道:“在書房裏與寒山一同随意用了點。”

既然陸秋書都這麽說了,沈元錦也沒再多問,躺了回去,說:“早些睡吧,我與外祖母說好了,明日與她一同到大覺寺去。”

聽說是與侯夫人一同出門去,陸秋書也沒多問,只是囑咐兩句多加小心,便不再說話。

隔日一大早陸秋書便到內閣去,見了張懷禮一面,便着手讓人去查郭守義案。

錦衣衛已經下到當塗縣,甚至連太平府都沒放過,将那太平府知府宋志國也盯得緊緊的。

至于戶部,自然也是沒有放過。

如今的戶部尚書韋憲是韋太後的弟弟,錦衣衛更是将此人盯得緊緊的,恨不得連他幾時幾刻上了茅房都記載起來。

劉升如今已經入了大理寺,身為狀元郎,又是陸秋書的學生,這刑部自是要給他幾分面子。這劉升又是個能幹的,這些年屢破奇案,于官場上倒也走得順遂,有陸秋書提攜,如今更是坐到了大理寺少卿的位置上。

才兩年便從六品的翰林院修撰做到了大理寺少卿的位置上,這劉升倒也算是沒有辜負陸秋書對他的期望。

這邊陸秋書忙于內閣之事,那邊沈元錦與勇毅侯夫人在大覺寺碰了個面。

“外祖母的南南長大了,瞧着更是沉穩了些。”侯夫人看起來沒有從前精神,眼窩有些深陷,雖說侯府富裕,一直将人保養得好,可也耐不住歲月的侵蝕。

沈元錦挽着侯夫人的手,笑着說:“外祖母,生哥兒和華姐兒都兩歲了,南南不沉穩不行呀。”

“剛還說你沉穩,如今看來還是像當年的小皮猴。”侯夫人笑呵呵地拍了拍沈元錦的手。

容蘭跟在旁邊,也跟着笑,說:“祖母可也瞧瞧孫女,孫女也沉穩了些。”

“你才是最皮的那個。”侯夫人笑着點了一下容蘭的鼻尖。

“祖母可得好好養着身子,過些日子孫女在英國府養的花開好了,請祖母到府上去賞花。”容蘭說。

“哎喲,你這小皮猴還能靜下心來養花,那祖母可得好好瞧瞧。”侯夫人誇張地說着,滿臉寫着驚訝。

這事沈元錦先前倒是聽說過,還幫容蘭參謀過養什麽花好,如今容蘭向侯夫人提起來,她也笑着說:“這可不能落下我,到時候我把府上四個孩子一塊兒帶過去,也讓他們見見世面,瞧瞧英國府到底多氣派。”

“你可別貧,你家那座宅子,可是先帝爺賜下來的!我們那房說起來是真的不如你家那宅子呢,還不如說把我家哥兒帶去你那見見世面。”容蘭甩了下帕子,笑着說。

沈元錦笑笑,自也不會否認,只是笑着說:“急什麽,這回我帶孩子去你家,下回你把你家哥兒帶來我家玩就是。”

見二人還是那般好,侯夫人自也是高興,跟着二人一塊兒笑。

拜過大覺寺,剛要上馬車,卻是聽說前邊韋家的馬車擋住了路,似乎跟誰正争執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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