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都長大了

都長大了

秋去春來,時光飛逝。

自莊夜闌跌下懸崖後,一轉眼已經過去近七載。

當初被莊钰背着抱着扛上了山,到處尋找人家來救命,因為被捕獸夾夾傷了腿,好長一段時間內都不能走路,只能由莊钰背着的小孩子,如今也長大了。

莊夜闌小時候個子很矮,差不多十二歲突然開始拔個了。

當初在天福山上,莊钰和莊夜闌一起生活了差不多半年,皇宮裏就派人說要接他們回去了。

莊钰很慶幸自己保護着莊夜闌熬過了那半年,也救活了莊夜闌,回到皇宮以後,因為莊钰的強烈要求,皇帝正式讓莊夜闌被冊封為皇子,成為皇室的一員。

但皇帝讓另外一位妃子當了莊夜闌的挂名母親。

那個妃子是個不問世事的,對于莊夜闌這個挂名毫不在意,而徐清這個皇後害死了李妃,雖然皇帝找不到證據,但人雲亦雲,他也奪去了徐清料理六宮事宜的權力。

徐清暫時失了勢,也不敢對莊夜闌和那個妃子如何。

就這樣,莊钰和莊夜闌一起長大了。

那次莊夜闌差點死掉以後,莊钰對莊夜闌的恨意也少了許多,甚至近乎沒有了。他挽救了一條生命,一條年幼且無辜的生命,如果不是莊钰把莊夜闌從屍體堆裏帶出來,莊夜闌也不用遭受這些無妄之災。

那次之後,莊钰也開始想好好對莊夜闌,既然是他帶回來的人,那他就一定要保護好莊夜闌。

事實上,莊钰也這樣做了。

這七年裏,在皇宮裏,莊钰和莊夜闌幾乎形影不離,莊钰有的,莊夜闌也一定會有,吃的穿的不能少,玩的用的當然也不能少。

莊钰帶莊夜闌去放過紙鳶,也帶莊夜闌泛舟湖上,折蓮子剝來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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莊夜闌那雙漆黑的眼眸裏,漸漸被莊钰養得裝滿了笑意。雖然他對着別人還總是很警惕,可只要對着莊钰,莊夜闌就總是會笑,笑得很甜。

莊夜闌十二歲時就跟着徐豐搖去軍營裏歷練了,一年到頭可能只回來一次,每次回來,莊钰都覺得莊夜闌長大了許多。

當初只堪堪到他腰部的小孩,慢慢竄到和他一樣高,再到比莊钰高一個頭,仿佛都是一夜之間發生的事情。

眼見着快年末了。

莊钰今年已經十七歲,比起莊夜闌,他長得更緩慢一些,每次看見從軍營裏回來的莊夜闌比自己高一個頭,莊钰其實都是有些郁悶的。

但不知道是不是小時候落了病根。

他身子弱,吃什麽都補不好,長得自然也慢。

莊钰一直安慰自己,還會長的,總不能讓莊夜闌這個比他小三歲的人還比他高這麽些。

不過,似乎确實不怎麽會長了。

年末了,也就意味着,在軍營裏待了一年的莊夜闌要回來了。

莊钰也說不清楚,自己是期盼着他回來,還是希望莊夜闌不要回來。

心情很複雜,莊钰自己也沒有辦法解釋清楚。

自從莊钰從天福山上開始親力親為照顧莊夜闌的一切,還親自指導莊夜闌讀書寫字以後,莊夜闌就像是一條只認他為主人的小狗,別人說什麽都不聽,但莊钰只要說了,莊夜闌就一定會聽。

宮裏也不乏有這樣的傳言,說太子殿下從外頭救回來的那個小孩,如今成了太子養的好狗。

莊钰聽到這話時心裏很不舒服。

雖然他是有心思讓莊夜闌對他死心塌地,但也不是要莊夜闌被別人嘲諷說他是狗。

于是,莊钰心想,是不是自己對莊夜闌太好了,導致莊夜闌太黏着他。

所以今年年末,莊钰也打算,自己要不要對莊夜闌稍微冷漠一些,畢竟他長大了,莊夜闌也長大了,彼此都該獨當一面,特別是莊夜闌,不能再像小孩子的時候那樣纏着他了,莊钰也不能像以前那樣慣着他了。

這麽想着,莊钰把自己給莊夜闌準備的禮物,都悄悄地收了起來。

他把禮物收進匣子裏,裝好,塞進櫃子裏,要是莊夜闌問起禮物來,莊钰也說沒有,才能夠冷漠。

将近年關,下了雪。

也是這一日,莊钰身邊的小宦官常安告訴他,徐豐搖大将軍今日要進明安城了,六皇子也會在。

莊夜闌就是六皇子。

這七年來,大歷依然風雨飄搖,在遷都那段時間,外族進犯得最為猛烈,但徐豐搖憑借一舉之力抵擋住了外族再往南邊進犯一步,讓外族暫且退至三江之後,後來大概也是因為在中原的土地上不好發展,許多戎族兵馬都撤回了西邊去,和大歷分治兩邊。

七年來,小戰不斷,大戰偶爾爆發一次,但大歷都頑強地堅持下來了。

常安跟莊钰說莊夜闌的事情的時候,莊钰正在飛雪的窗邊練字。

聽完常安說今日莊夜闌就要回來了的消息,莊钰的筆尖輕微顫了顫,不過很快就穩定下來,繼續寫字。

窗外漫天飛雪,為了寫字提筆動作方便,莊钰沒有披着厚厚的狐裘。

常安在旁邊認真看着,沒過多久,就從莊钰握筆的白玉般的手上,緩緩往上移,望到了莊钰的面龐上。

那張面龐,不可不謂是世間難得一見的動人容顏。

約莫是因為小時候多病,身子也落下了一些病根,所以那張面龐也有些病弱的氣息在,可越是這樣的病氣,便給那張羊脂玉一樣的臉龐平添了一種獨特的美。

莊钰眉眼俊秀,像極了他的母親徐清,但又有和徐豐搖幾分相似的男兒英氣。他笑起來的時候,常安總是覺得,那眉那眼,如秋月,比姑娘還好看,不笑起來,冷冽的氣息和徐豐搖有三分想象。

不過,一般籠罩在莊钰身上的,基本上只有兩種氣質。

一是溫柔,二是病氣。

沒人不會覺得太子殿下不溫柔,他是坐在那裏,看着你笑,都會覺得整個世間仿佛被柔光籠罩了一般的人。

不過莊钰知道,這也只不過是表象罷了。

他只是還沒有到需要他心狠手辣的時候。

一首詩提筆寫完,莊钰拎着自己的袖子,端詳了一陣,将手中的筆擱在了筆架上,對常安道:“今日寫得還不錯,把這幅字挂起來吧,父皇來了,也能看見。”

常安立刻應道:“是。”

他伸手去拿那幅字,拿到以後,又小心地瞧了莊钰一眼,重複了一遍:“殿下,六皇子和徐大将軍……今日抵達明安,此時說不定已經進城了。”

莊钰沒有回答。

他攏起袖子,轉頭望向窗外那漫天的飛雪。

雪紛紛而下如鵝毛,幾乎要将整個世間都籠罩,琉璃瓦上也一瞬覆蓋了白雪,半開的窗子被冷風吹得陣陣輕響。

過了好一會兒,莊钰才道:“接風洗塵宴,是安排在今夜嗎?”

常安點了點頭,見莊钰還是沒有要去接莊夜闌的樣子,心中暗自納悶,不過也不好再說什麽。

其實莊钰自己心裏也在想,不去接莊夜闌,真的好嗎?

畢竟這麽多年下來了,莊钰對莊夜闌都很好,像現在這樣,莊夜闌一年到頭才回皇宮一次,之前莊钰肯定是要去接的。

在城門口就和莊夜闌見面了。

不過想着要讓莊夜闌成長,不能總這麽依賴他,莊钰還是狠了心沒有去。

他一整天都待在自己的宮中。

快年關了,有許多清單要對,莊钰身處東宮,自然也要幫忙着處理一些事情。這一天,他就拿着一些單子,一一對照各宮的情況,對完了,忽然想起很久以前自己收了一幅畫卷,但在東宮的書房裏找了半天,都沒有找到。

莊钰站在放着密密麻麻竹簡的書架前,思考了一會兒,最後目光往上移,确定那幅畫一定是被放在了最頂端。

剛想找人,就聽見身後傳來腳步聲。

莊钰便道:“常安,你看看能不能幫我拿到最上面的卷軸,我有一幅畫找不到了,可能是放到了那上面。”

常安沒有回答。

莊钰還在仰頭看着。

然而,下一刻,一只很顯然不屬于常安的手從莊钰背後伸來,直接伸到了最高的那層書架上,輕而易舉地拿到了那份卷軸。

那只手,很大,且骨節分明。

莊钰幾乎是立刻轉過身來。

只這麽一瞬,就對上了一雙漆黑的眼眸,那雙眼眸裏帶着很深的笑意,裏面全都是莊钰的影子。

莊夜闌手裏拿着卷軸,微微彎腰,偏頭看着莊钰,“還以為皇兄生病了,不來接我。”微微一頓,眼睛彎了彎,“沒想到,竟是躲在這裏讨清閑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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