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捏住臉頰
捏住臉頰
徐至是在第二天下午失蹤的。
常安帶着徐至出門玩,回來的時候,常安一臉驚恐,說徐至不見了。
莊钰這兩日本就有些心神不寧,因為那個戴面具的男人,還有他耳邊那顆搖搖欲墜的紅色耳墜,讓莊钰想起了很久很久以前的事情。
當天回來的時候,徐至像往常一樣,端着一杯茶水,踮起腳,放到莊钰的桌邊。
本來這是徐至經常做的事情。
可不知道為什麽,當時莊钰就看走了眼,他以為是莊夜闌回來了,以為是那個小小的莊夜闌又回來了,像在天福山那樣,像從前在宮裏那樣,經常踮着腳給他送茶水。
當時,莊钰就說:“你怎麽回來了?”
徐至傻傻愣在了那裏。
莊钰自己都不知道自己怎麽了,反正徐至後來吓跑了,哭着去找常安,說哥哥生病了。
常安趕來,莊钰已經坐在了椅子上,望着窗外斜斜落進來的夕陽,眼神有些失措。
其實莊钰這輩子很少這樣魂不守舍。
可是今天看見茶樓二樓的那個年輕男人,卻讓莊钰心髒突突地跳了起來,他努力告訴自己,應該不會是莊夜闌,但難以忽視那人耳邊的紅色耳墜。
莊钰不知道自己心慌什麽。
他其實沒有做過什麽對不起莊夜闌的事情,從把莊夜闌從屍體堆裏救出來開始,他嘴上說着厭惡莊夜闌,可做的每一件事,都是為了莊夜闌好,哪怕是最後狠心把莊夜闌推開,把莊夜闌趕走,他都是為了能夠讓莊夜闌活下去。
可看見今天那個人,莊钰還是有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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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概是籠罩在上輩子的陰霾吧。
莊钰知道,今年莊夜闌該有十八歲了,也差不多到了上輩子……做下那些可恨事情的年紀了。
他不該怕莊夜闌。
可為什麽在想起莊夜闌的時候,心會突突地跳着疼呢。
莊钰不知道。
他就這樣魂不守舍過了兩天,直到第二天下午,常安告訴他,徐至不見了。
常安整個人都是發着抖的,臉色也很白,都是冷汗,他說:“就那麽一走眼,小少爺就不見了,一定是被人擄走的……因為他就是跑進巷子裏,我立刻去追了,不可能看不見,可是我跑進巷子裏的時候,小少爺根本沒了蹤影,我跑遍了所有的巷子……”
常安話都沒有說完。
外頭又進來一個人,雙手捧着一張請帖,不安地遞給莊钰:“殿下,這是外邊一個人讓我交給殿下的。”
莊钰接了過來。
那是一張請帖,是茶樓隔壁那家新開的賭坊的請帖。
打開請帖,上面寥寥幾個字,說是讓莊钰去一趟賭坊,因為徐至在他們的手裏。
常安看了以後大驚,“是他們擄走了小少爺!!”
莊钰沒有說話,繼續往下看。
請帖上還說,他們不會傷害徐至,只是想見太子殿下一面,還希望太子殿下今夜戌時能來賭坊見一面。
常安臉色變了,“殿下……”
“知道了。”莊钰把請帖合上,“我今夜便去會會他們。”
莊钰沒有把這件事情告訴徐豐搖和徐清。
他覺得自己能處理。
如果對方只是綁了徐至,證明他們要見的人是太子,而且如果要殺莊钰,早就可以動手了,因為如今莊钰并不像從前在宮裏那樣,處處都有侍衛護着他,他如今經常上街,下手的地方多得是,但他們沒有,顯而易見,他們有別的想要的東西。
當夜,莊钰就帶着常安出門了。
到了賭坊,遞出請帖,自然有人接他們進去。
賭坊生意興隆,莊钰和常安從這些人當中穿了過去,跟着領路人一路往賭坊深處走。
前邊熱鬧無比,後邊卻寂靜無聲,越往賭坊深處走,發現賭坊後邊竟然是一個深深的庭院,四處挂着朦胧的燈籠,在夜色中莫名顯出幾分無聲的孤寂來。
接引的人把莊钰和常安引到了一處廳堂。
廳堂前邊有個屏風。
屏風後面的椅子上,隐約坐着一個人影,但看不分明。
因為看這整個屋子好像都沒有別人,所以莊钰也讓常安暫且退下了,沒想到常安剛剛退下,這屋子的門就被人關上了。
莊钰也沒有太害怕。
他望着屏風後面的人,靜靜問道:“這位大人,為何綁走我家小公子?”
屏風後面的人沒有說話。
莊钰在這種情況下,也沒有別的話好說,因為他不知道對方想要什麽,所為何事,所以在這片寂靜中,也只能等待。
等了也不知道多久,屏風後面的人影終于動了動。
似乎是站了起來。
與此同時,莊钰聽見屏風後面的那個人也開了口。
“我總以為,分開這麽些年,你心中也會念着我。”
這個聲音不算熟悉,甚至可以說是陌生,因為這個聲音有些喑啞,但仔細一聽,似乎有有那麽一絲未曾褪去的少年音,可少年音似乎被情緒極力壓抑,變成了這般的陌生的喑啞,聽得竟讓人有幾分心碎。
莊钰的面色未動。
其實不是未動,而是短暫的空白。
那個人影,慢慢地向屏風走來,“沒想到,你早已忘了我,或者說,你從來就沒有在意過我。”微微一頓,“身邊有了新的小孩,就把我忘了,是不是?”
在那個人從屏風後面轉出來的時候,莊钰下意識退後了一步。
戴着半截銀制面具的年輕男人,耳邊挂着紅色的耳墜,那紅豆耳墜伴随着他走路的動作,微微搖晃,生出愈發鮮豔的顏色來。
他走到了莊钰的面前,比莊钰高,需要垂眼才能看莊钰了。
莊钰的唇動了動,卻沒有發出聲音來,像是有什麽哽在喉頭,一句話都說不出來。
“他和我從前挺像的,”那個人繼續往前走,離莊钰越來越近,聲音也越來越低,“不過看起來,比我更可愛,更會讨你歡心,更會引你注意,你也對他更溫柔,是不是?”
離得很近了,莊钰能夠聞見這個人身上一種極其清冷又殘忍的香氣,不知道為什麽會用殘忍來形容,但莊钰就是覺得自己的心好像被撕扯成千萬瓣,痛極了。
莊钰想偏過頭去,看向別的地方,讓自己緩一緩。
可就在他別過臉的瞬間,面前的年輕男人卻伸出手來,捏住他的臉頰,将莊钰的臉用力轉了回來,強迫莊钰看着他面具下的眼睛。
“為什麽不敢看我?”他的聲音愈發喑啞,像是要将莊钰生吞活剝了一般,“我從前以為,你對誰都是如此,淡然的、冷漠的、不溢于言表的,可是如今我看你對那個小孩笑,如此耐心細致地給他擦臉,我才知道,原來你只是獨獨讨厭我,發自心底的厭惡我!”
莊钰被他捏着臉,臉頰都生疼。他的眼睫顫抖着,眼神也顫抖着和眼前人面具下漆黑的眼眸對視,有那麽一瞬,感覺寒意竄入四肢百骸,和上輩子一樣。
可除了寒意,還有一種說不出來的酸澀和痛苦,漲滿了整顆心髒,甚至溢到了眼眶。
眼前人又問:“回答我,你是不是一直發自心底地厭惡我,恨不得我死去?”微微一頓,“嗯?為什麽不說話,是不認得我了嗎?”
他掐着的手指愈發用力,“莊钰?我的……太子哥哥?真的不認得我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