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章 寒冬(7)

第47章 寒冬(7)

段峻岩人還沒進門,站在辦公桌前的言伊就已經主動為他讓開了位置。

雲溯擡起頭來,将目光投向立于門口的alpha。

那是個挺拔而英俊的男人,長腿闊肩,一身用料講究的墨藍色戗駁領西裝,鼻梁上架着一副金邊眼鏡,眼尾上挑,唇邊含笑,容貌保養得極好,完全看不出已經是四十出頭的年紀。

——段峻岩。他原是諾因中央大學的老師,後來得了大財閥掌門人的賞識從而步入政壇,從此便開始了他一帆風順、平步青雲的政途。當選明日黨黨魁時,段峻岩只有三十九歲,與那些白發蒼蒼才争出個名堂的老朽們相比,可謂是年輕有為。

明日黨代表的是alpha群體的利益,尤其是精英階層的alpha,其選民多為律師、醫生這類社會地位高的人群,又有大資本家的支持,勢力不可謂不強大。這些年來,雲溯一直在刻意壓制明日黨,以防其繼續壯大。

過去雲溯已和段峻岩有過數次言語上的交鋒,知道段峻岩是個滴水不漏又笑裏藏刀的男人。總之,并不好對付。

段峻岩挑在這個時候來,大約是已經提前知道了他要見言伊,所以專程來給言伊解圍。

不過段峻岩的到來也就佐證了,言伊的所作所為确實有明日黨的暗中幹涉。

“段先生。”對于比自己大了十幾歲的年長者,雲溯姑且還是用了敬稱,“好久不見,真是稀客。”

段峻岩露出微笑:“陛下政務繁忙,我也不好總是打擾。”

“請坐。”雲溯說完,又吩咐秘書去倒茶。

“不知今天來我這裏是為什麽事?”

“陛下這就是明知故問了。”段峻岩拍了拍言伊的肩膀,在沙發上坐下,“當然是來領我的學生。”

言伊畢業自諾因中央大學,正是段峻岩執教時帶過的學生。

“言伊說話比較直接,若是有什麽地方沖撞了陛下,還請陛下多多見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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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是自然。”雲溯道,“說話直接也沒什麽不好的,至少比那些彎彎繞繞的聽着舒服多了。”

雲溯這句話,等同于在告訴段峻岩有話直說了。

段峻岩聽得明白,從容道:“關于法案的修訂,最近我在民間聽到不少聲音,陛下向來體察民情,想來也該知道。”

這次法案修訂最受矚目的,便是繼承法的修改。一旦修訂案在議會通過,必然會影響到alpha們的利益,段峻岩會為此親自找上門來,也并不奇怪。

雲溯雖是與修訂案利益不相幹的omega,但從統治者的角度來看,顯然是平衡alpha和beta的地位更有利。可在這件事上雲溯是不能表态,他一旦表态,就必然會招來麻煩。

“我知道。”雲溯直接點明了段峻岩的來意,“可段先生也是知道我的,我從不幹涉議會立法,即便你來找我,也是無用。”

段峻岩恭維了雲溯幾句,無非是些誇贊他英明賢能、公正公平之類的陳詞濫調,接着又說:“我也并非要求陛下做什麽,只是向陛下建議而已,但——”

“如今無論是社會的精英階層、上流階層,中央政府的核心部門,抑或是軍隊的中上層,處處可見alpha的身影。若真是激怒了他們,您覺得……”

段峻岩話未盡,但雲溯已經知道他要說什麽,搭在轉椅扶手上的手不由地抓緊。

段峻岩笑了笑:“我想這些道理您是明白的,否則也不會親自出面去調解宇宙軍和地面軍之間的矛盾了,不是嗎?陛下。”

這個城府頗深的男人是想告訴他,就算是碌碌無為的地面軍,手握兵權和強大武裝的alpha,他也惹不起。

又是故意壓低地面軍預算,又是黨魁親自上門,原來就是為了讓他出面幹涉議會立法,讓天平的一端傾向alpha。

雲溯覺得,這幾乎可以算是明日黨對他的挑釁和威脅了。

雲溯沒有當場答複段峻岩的“建議”,以接下來還有別的安排為由将段峻岩和言伊請離了。

待兩人離去後,雲溯才脫力地向後一仰,窩在轉椅裏。

白複遠遠地站在門口,平日裏古井無波的雙眼裏也多了一絲擔憂:“陛下……

雲溯揉了揉眉心:“幫我去叫晏嘉來吧。”

-

——明鏡宮地下,皇家資料館。

冬季天黑得早,才晚上七點,外面已經黑沉沉一片。本來就處于地下的資料館更顯昏暗,哪怕館裏點着燈。

管理員小姑娘輕手輕腳地朝着其中一張書桌走過去,小心翼翼地朝目不轉睛盯着屏幕的人道:“殿下……已經到閉館時間了。”

“啊、”褚與昭這才回過神裏,看了眼屏幕右下角的時間,“這麽快啊。”

他帶着歉意向管理員道:“抱歉啊,又害你不能準點下班了。”

今天已經是褚與昭來資料館查閱資料的第三天,為此他還專門和軍部請了假。

“不會不會!”管理員連忙擺手,有點腼腆地笑道,“守着資料館是我的職責所在。而且這裏平常都沒什麽人,殿下能來,其實我很開心的。”

正如她所說,資料館管理員是一份清閑但無聊的工作。這裏儲存着諾因皇室自誕生到現在所有的史料,這些東西很少會有人來查閱,所以資料館除了管理員以外經常一年都看不到幾個人影。

資料館裏的資料基本全部實現了信息化,可以直接通過館內的電腦查閱。不對外公開的資料是需要權限才能查看的,褚與昭是皇帝的準未婚夫,雲溯賦予了他與親王公主們同等級的權限。褚與昭本以為他永遠也不需要用到這個權限,結果這幾天還是認命地一趟趟往資料館跑。

他想把諾因歷史上所有有關神使的信息都找出來,看能不能據此找到去見神使的辦法。直接問雲溯,雲溯肯定不會說的。

可是今天也在資料館裏泡了好幾個小時,還是一無所獲。

褚與昭關掉電腦,向畢恭畢敬的管理員小姑娘道別,而後從資料館回到地面上。

需要權限才能查看的資料裏,并沒有關于神使的直接記載,這兩個字往往只會出現在歷代皇帝和其他皇室成員的對話中,顯得模糊而不真切。

于是褚與昭又擴大了檢索範圍,看有沒有其他人對神使進行過側面描述,結果是也沒有。更別提神契了,這個詞根本搜也搜不到。

或許找到神使的方法和神契的存在是通過歷代君主口口相傳的。

褚與昭有些洩氣,這種拼命努力過卻沒有任何收獲的感覺并不好受。

後來他又去找雲灼和雲姝兄妹倆旁敲側聽地打聽,但是他們倆也對神使的事一無所知。

直到涅槃日前一天,意外陡生。

昨晚淩晨時,卡蘭忽然下了很大的雪。第二天雲溯和褚與昭起床的時候,發現白橋的地面上積了大約兩三厘米厚的雪,已經不便于行走了。

仆人們在樓下鏟雪,褚與昭顯得無聊,拿上鏟子去花園裏幫忙。

他清理幹淨石子小路上的雪,然後在小路的盡頭處發現了一點痕跡。

那裏有兩處土地凹陷,被人用鵝卵石填起來了,又蓋上了土。或許這裏曾經存在過拱門或者柱子之類的東西。

褚與昭回想了一下,沒什麽印象。

和雲溯同居之前他來白橋的那幾次,從來沒有注意過雲溯的花園裏有什麽裝飾。

褚與昭放下鏟子,想仔細看看那兩處凹陷,然而腳一朝前邁出,就踩了個空。

身體忽然陷入了失重狀态。

“殿下!陛下說外面太冷了,喊您進去取暖……”

花沐打開後院的門,石子小路上空無一人,只有一把沾着雪屑的鐵鏟安靜地躺在地面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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