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章 寒冬(8)

第48章 寒冬(8)

褚與昭沒想到自己會一腳踩空,剛要驚叫出聲,腳下卻又忽然踩實了。失重感只持續了幾秒鐘便消失。

驚叫聲臨到喉嚨憋回去,褚與昭差點岔氣。

直到站穩之後,他才終于定神,看清了眼前的景象。

——原來他來到了一片廣袤無垠的花海。

盛放的花朵色彩缤紛,植株很高,沒過了褚與昭的膝蓋。褚與昭對于植物沒什麽研究,也不認得這些都是什麽花,只是單純地覺得很好看。

這裏相較于才下過雪的卡蘭而言,氣溫要高上許多,像是春天。褚與昭身上穿得厚,很快就悶出了汗來,不是很舒服。

四周空無一人,只有遠處立着一座白色石亭,除此之外就沒有別的東西了。褚與昭回頭看了看,他身後也并不存在所謂的出口。

沒有辦法,他只能朝着石亭走,起碼有個頂,能擋一擋陽光。

花海裏沒有路,花叢又太高,褚與昭走得有些艱難。

“……這裏到底是哪兒啊。”褚與昭嘴上低聲嘀咕着。

這地方給人的感覺十分詭異,看上去不太适合人類生存。難道說……

難道說,是因為他這幾天心心念念地想找到神使,于是他的真誠感動了上蒼,就真的讓他來到了神使的居所?

聽上去有點扯。

可是世界上都存在神明和神使了,還有什麽能比這更扯的?

不過神使在哪裏,好像沒看見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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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在家嗎?

褚與昭走到石亭去,憑借年少時爬樹掏鳥蛋的身手,幾下就爬到了石亭頂上去。站到高處後,褚與昭擡手遮在眼前擋住陽光,将花海四周環視一遍,居然還真的有所發現。

遠處有一片地方沒有被花叢覆蓋,褚與昭隐約能看見在陽光照耀下波光粼粼的湖面。

看起來挺遠,走起來恐怕更遠,他剛走到涼亭了就很花了一些時間。

再被太陽烤一烤就得熱死了。

褚與昭脫去外衣搭在手臂上,右手随意地将領口的紐扣扯開,勁瘦堅實的胸膛露出來一小片。

反正這裏沒人,也不需要顧及形象。

褚與昭擦了擦額角的汗,朝着湖泊走去。

盡管這裏一眼就能望明白,但他總覺得此處應當還出隐藏着什麽未知的東西。在這裏四處探索感覺就像探險一樣,令他興致勃勃。

如果這裏真的是神使的居所,那他更得把這裏弄個明白不可了。

湖邊有一塊大岩石,看起來是用來坐的地方。褚與昭沒管它,直接探頭去看湖面,然後又發現了一件詭異的事。

這個面積不大的湖泊明明清澈見底,但他站在湖邊,湖面上卻沒有倒映出他的影子。

褚與昭吓一跳。難道他是鬼?!

其實他剛才就是摔死了,所以魂魄才來到了天堂?

腦洞大開還沒過幾秒鐘,褚與昭就很快意識到,岸邊的岩石花草同樣沒在湖面上倒映出影子。

這什麽怪東西,真的是湖泊嗎?

褚與昭蹲下來,好奇地朝着湖面伸出手去。指尖觸到湖水的瞬間,平靜無波的水面忽然蕩開一小圈波紋。

接着,眼前的湖面忽然浮現出畫面來。

褚與昭望着出現在畫面中的人,不由地睜大了眼。

這是雲溯……不,應該是締結神契之前,那個很喜歡的笑、也還會愛人的雲溯。

畫面中的雲溯和如今的雲溯容貌完全相同,只有臉上的神态很不一樣。雲溯自從締結神契之後,容貌便停留在了二十歲時,不會再衰老。由此可以推斷,他現在看到的這個雲溯就是二十歲左右的時候。

那是雲溯的人生發生重大轉折的階段。

褚與昭已經來不及去想為什麽湖面上會忽然出現畫面,因為二十歲的雲溯已經動了起來。

褚與昭的目光不由地緊緊跟随着雲溯。

雲溯所處的地方看起來是他自己的房間,擺件都是褚與昭在白橋見過的,但是比現在白橋的這個大套房小了不少。

褚與昭注意到書桌上擺放的臺歷,日期是12月1日。

——雲溯的生日。

一個多月前雲溯過二十九歲生日的時候,他們在明鏡宮的宴會廳裏辦了家宴,褚與昭陪着雲溯一整天,最後一起度過了一個很美妙的夜晚。

所以褚與昭對這個日期的記憶格外深刻。

而八年前雲溯二十歲生日那天——褚與昭記得,那就是先皇雲苒過世的日子。而據喻黎安所說,雲溯正是因為母親的離世才選擇締結神契的。

褚與昭的神情瞬間變得嚴肅起來。他意識到自己或許馬上就要知道他一直都想要知道的事了。

那一天,究竟發生了什麽。

大約因為是這天過生日,雲溯看起來很開心,連下樓的腳步都顯得輕快。

二十歲的儲君——正如褚曦之前和他描述得那樣,眉眼幹淨,笑起來淺淺的酒窩很甜,像個清純的大學生。這樣的雲溯褚與昭從沒見過,覺得很新奇,一秒鐘都不舍得離開眼。

一樓的客廳裏挂滿了色彩鮮豔的裝飾,布置得很有宴會的氛圍,餐桌上是賣相上佳的佳肴。雲溯的幾個兄弟姐妹們都在,喻黎安和雲苒也在,一家人其樂融融。

“哥!!”雲灼又是第一個上前賣乖的,屁颠屁颠地湊到雲溯跟前去,仰着還未褪去嬰兒肥的小臉求誇獎,“老師說我特別有天分,學小提琴學得特別快!”

十歲的小孩兒,撒個嬌手到擒來。

穿着淺色蓬蓬裙的雲姝在一旁掩嘴輕笑。

喻黎安摸摸女兒的腦袋:“小姝笑什麽呢?”

雲姝朝父親勾了勾手,示意他附耳過來,然後在他耳邊小聲道:“其實三哥每天晚上都偷偷躲在房間裏練指法呢,我都看到啦。”

喻黎安疑惑道:“他晚上有練琴嗎?我都沒有聽到過琴聲。”

雲姝憋着笑說:“是無實物練習。”

然後學着雲灼偷摸練琴時的模樣,歪着腦袋擺了個拉琴的姿勢給喻黎安看,連自我陶醉的表情都學得一模一樣。

然後父女倆都沒憋住,一齊撲哧笑出來。

雲苒坐在桌邊,臉上病色難掩,但還是撐着臉挂起笑容:“你們父女倆偷偷摸摸說什麽呢,怎麽都不讓我聽啊?”

見妻子要起身,喻黎安連忙過去小心地扶住她。其他人面上的神色也全都變得緊張了起來。

褚與昭也随着他們看向雲苒。這時的雲苒應該已經病得很重了,即便穿着漂亮的裙子、化着淡妝,也遮不住她身上散發出來的病态。

他猜想,在離世的這一天白天雲苒還能下床為雲溯慶生,可能是回光返照了。

身為醫生的喻黎安應當最清楚這一點,眼神轉向妻子的時候眼底充滿了擔憂和哀傷。

雲苒在喻黎安的攙扶下來到雲溯的身前,張開雙臂。雲溯立刻上前抱住了她被病痛折磨得感受的身軀,輕聲喊:“母親……”

雲苒長嘆了一聲,低低道:“以後諾因就交給你了。”

雲溯眸中隐隐有淚光:“……媽,別說這種話。”

一直沉默地站在一邊的雲頤上前扶住雲溯的肩膀:“先讓媽坐下休息吧。”

雲溯點點頭。

兄弟倆一起攙着雲苒坐回去。這時,有人推着足有五層高的生日蛋糕進來了。

“蛋糕來啦——”來人語調輕快,臉上笑意盈盈。

褚與昭的雙眼不由地睜大。

什麽情況,怎麽晏嘉也在?!

這個時候晏嘉應該早已從明鏡宮搬出去了,所以是雲溯主動邀請他來生日宴的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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