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章 寒冬(11)
第51章 寒冬(11)
突然被人一腳踹進湖裏,褚與昭嗆了不少的水。
這湖很奇怪,他明明是會水的,可是無論怎麽掙紮,都沒辦法浮上湖面。
意識漸漸昏沉,褚與昭甚至開始走馬燈了。在瀕死之際,他才發現自己原來還有很多遺憾。他還沒有親自開過褚衛送給他的小型飛船,還沒有告訴柳詩芸他最終還是把移栽的暗夜玫瑰都給養死了,還沒有親眼見證他哥和青哥這兩個別扭怪敞開心扉修成正果,還沒有……
還沒有看到那人心間的冰雪消融。
如果他死在這裏的話,是不是沒人能找到他了?
褚與昭還沒來得及難過,便徹底失去意識,昏了過去。
“……殿下?”
“殿下、殿下!”
耳邊不斷傳來一道焦急的女聲,好像是花沐的聲音。
原來我沒死啊……
沒死放什麽走馬燈!
褚與昭忽然有點生氣,用力撐開了沉重的眼皮,然後噗地嗆出一口水來。
這一嗆就沒完沒了了,褚與昭艱難地翻了個身,捂住胸口咳了半天,把溺水時喝進去的水全都吐了出來之後,總算是好受些了。
花沐在一旁給他拍背,問:“您還有沒有哪裏不舒服的?齊醫生馬上就要到了。”
褚與昭道:“還行……”就是感覺皮都泡軟了,不太舒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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什麽神使啊,哪有神使從背後踹人屁股的!
又陰又下作!
褚與昭恨得牙癢癢。
他環視四周,發現自己正在明鏡湖湖畔,身邊還站着幾個仆從,身上也是濕淋淋的。
是這些人把他撈上來的?
什麽情況,他不是掉進永生花園那片名為“往事鏡”的湖泊裏了嗎?怎麽又莫名其妙地出現在了明鏡湖裏?
肯定又是神使搞的鬼吧。
真想送他回人間,也大可不必讓他溺一次水。要是真死了怎麽辦!
“您什麽時候過來明鏡湖邊的?還掉了進去,真是吓死我了。”花沐皺着眉,顯然心有餘悸,“看來棧橋的護欄還是不夠高。正好您和陛下要大婚了,明鏡宮和白橋可以适當翻新一下,過些天我找人來把護欄加高吧。”
褚與昭也沒法和花沐說他不是自己掉進明鏡湖的,幹脆順着她的話附和了一聲,就當确實是他失足跌落的,這事便算是敷衍過去了。
褚與昭拽住花沐的衣袖,問:“陛下呢?”
提到雲溯,花沐愈發愁眉不展:“陛下他……本來正打算去找您,但是不知道發生了什麽,他忽然說身體不太舒服,把自己關進了房間裏,不肯見人了。”
“身體不舒服?!”褚與昭也不知道哪裏來的力氣,溺水的勁還沒過,就猛地爬起來,“我去看看!”
褚與昭的外套不知所蹤,或許還泡在明鏡湖裏。濕透的襯衫黏在身上,冬日的寒風一吹便令褚與昭渾身戰栗,即便如此他還是顧不上去洗個熱水澡、甚至等不及先去換掉身上的衣服,就直沖沖地往二樓卧房跑,花沐在後面追都追不上。
“雲溯!”
卧房的門沒鎖,褚與昭着急地喊着,直接打開門進去了。雲溯就坐在小客廳的沙發上,垂着頭,似乎在想事情。
褚與昭慌忙跑過去,怕自己濕透的衣褲弄髒沙發,便幹脆半蹲在雲溯面前,仰着臉看他:“你哪裏不舒服?怎麽不叫醫生來看啊?”
雲溯沒有立刻回答。
四周顯得安靜得過了頭,褚與昭忽然有種不太好的預感。
剛才神使不在自己的居所,是去了哪裏呢?
他的直覺總是在不該準的時候很準。
“我沒事。”
omega的嗓音比褚與昭剛浸過的湖水還要涼。
雲溯擡起頭來,露出一雙無悲無喜的眼眸,瞳孔漆黑如夜,裏面看不到任何東西。
一切似乎又回到了原點。
直到這時褚與昭才感覺到冷,冰水浸過的衣服死死黏在皮膚上,令他遍體生寒。
內心的熾熱連同體溫一起冷卻了。
-
褚與昭很沒出息地逃回了家,人剛到家門口,便因高熱而昏厥,倒在門柱旁,把柳詩芸吓得不輕。
這小子從小就健壯如牛,幾乎沒怎麽生過病,更別提發燒暈倒了。
而且看起來還如此狼狽。
恰好這天褚曦因為涅槃日休假回家了,便把弟弟搬回床上,緊急請了醫生來家裏給褚與昭看病。
所幸只是因為着涼才發燒的,沒有什麽別的毛病。打完退燒針之後,褚與昭的體溫便漸漸回落了。只是昏睡時他一直眉間緊鎖,不知是身體不舒服,還是做了什麽噩夢。
柳詩芸憂心忡忡地和褚曦說:“我感覺褚與昭肯定是和陛下發生什麽事了。”
“你看,他病成這樣還忽然跑回來,陛下那邊也不聞不問的……”
距離大婚只有一個多月的時間了,誰也不希望這個時候出什麽幺蛾子。
褚曦安慰母親道:“等他醒來問問就是了,您別着急。”
後半夜,兩人輪流守着昏睡的褚與昭。
第二天就是涅槃日,本來褚家老爺子打算叫上家裏所有人一起聚一聚,但是因為褚與昭生病,也只能作罷。褚衛在宇宙軍值班,沒有回來,褚曦身為長孫,便替父親去老宅那邊問候老爺子。
柳詩芸待在家裏等褚與昭醒,但人醒之前,明鏡宮的電話先來了。
打電話來的人是花沐,詢問了褚與昭的情況。
柳詩芸道:“燒已經退下來了,但是人還沒有醒。”
花沐那邊頓了頓,似乎是在和誰對話,聲音很遠,模糊不清。
柳詩芸想,這應該是在向陛下回報吧?
過了一會兒,花沐的聲音再度響起:“夫人,明鏡宮可以派人來照顧殿下,您看您這邊需不需要?”
“沒事的,我來照顧他就好。”柳詩芸想着如果家裏有外人在的話就不方便和褚與昭擔心了,于是推拒,“多謝陛下關懷。”
花沐沒有否認這是雲溯的意思,又說:“今天是涅槃日,陛下命我準備了一些節日禮物,稍後送到府上。”
褚曦陪褚老爺子在老宅那邊吃了頓飯,和以往一樣因為不肯結婚的事挨了好一頓數落,反正他也聽慣了,左耳進右耳出。
回來後,褚曦看見自家客廳裏突然多出不少東西,從節日用品到看起來就很昂貴的古董擺件都有,這麽大手筆,一看就是雲溯送的。
不過——
褚曦望着被禮品堆包圍在中間的某個“異類”,問:“怎麽還有個天文望遠鏡?”
“我問皇室使者,說這個也是節日禮品。”正在清點禮品種類的柳詩芸道,“可能是知道那傻小子喜歡看星星,所以專門送的吧。”
褚曦問:“人醒了嗎?”
“醒了,在房間裏自閉呢。”柳詩芸唉聲嘆氣,“我問他發生什麽了,他也不說,就把自己裹被子裏裝死。”
褚曦想,褚與昭跟他不一樣,不是那麽別扭的人,不肯說,可能是因為的确有不能說的事情。
他來到褚與昭的房間門口,輕手輕腳地把門打開了一條縫。
褚與昭從被子裏露出一顆腦袋和一只手,盯着手腕上的翡翠手串發呆,沒注意到門口輕微的動靜。
褚曦知道這條手串,因為之前褚與昭還專門拍了照片和他嘚瑟過,說這是雲溯給自己的專屬“标記”。
眼下褚與昭灰溜溜地跑回家來,不主動聯系雲溯卻看着雲溯送的東西發呆,想也知道是受了情傷了。
褚曦心裏也有些感慨,沒想到之前母親說的話竟然一語成谶。
褚與昭現在何止是開竅了,這竅開得有點太大。
像是情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