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思緒聲猶在
思緒聲猶在
兩輛馬車停在別府外,行囊幹糧,羅那顯已給他們備好放在馬車裏。
天已黑了,金怙撫摸着馬車外的黑馬,把它的毛捋順,手感特別軟。容聞白争過來了。
容聞學他摸馬匹的毛,道:“不會是你最愛的馬,拿來跑路了吧。”
金怙一笑:“哈,我喜愛的馬,不會這般對他,更別說讓你摸了,它不會出現在這裏。”
容聞看看他:“哦,我知道了,你喜歡的東西你不會割愛。”
金怙撫摸着馬匹的感覺特別好,就跟馴服了一頭野獸一樣,叫他不由憐愛它的鬃毛。
兩輛馬車均是一樣的,關逍出來不見幾日前的馬車,便和羅那顯道:“我們……我那輛馬車,在哪?”
羅那顯是想把那輛馬車拉出來的,考慮到準備的馬車相配他們的身份,便沒有叫人鋪上軟墊拉出來。現下惑山仙師一問,他倒是有點“做賊心虛”的感覺,像是把人家的東西私自扣下來了。
好在惑山仙師只問了在哪,并未多問別的,他道:“哦,在後院。不過裏面是沒有東西了,随侍打掃過,若有東西,就給仙師拿來了。”
關逍面不改色:“我去看看。”
栖染在旁:“我陪你去,若有什麽東西丢了,兩個人找也快。”
羅那顯坐過那輛馬車,真不記得裏面有什麽,他記得好像就空空如也。他正想說随侍檢查的仔細,不會有的,擡眼就被惑山仙師眼神制止,這,惑山仙師是知道他要說什麽?
關逍和栖染道:“不用,我自己去。”
栖染:“好吧。”
後院,馬匹拴在馬棚裏,就算在晚上,他也一眼便看到了挂有一燈籠的馬車,不過是無人燈未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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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想把這輛馬車帶上,他把手放在他們一起坐過的地方,恍若回到了幾日前。
“姓關的”
“仙師”
“關逍,關逍!”
這些聲音猶在眼前,身一定,眼前什麽也沒有,只是晝夜交替,跟前人不在。
後院來了人,“仙師。”
想什麽呢,這聲音也不是何默,關逍回頭:“你怎麽來了。”
金怙一開口便是如人一樣飒爽的聲音:“我給仙師打燈籠,仙師找東西,沒有光怎麽行。”
知道仙師找東西只是字面,金怙道:“放心,仙師,我只是覺得這裏太黑,我不打擾你,你一個人待會,我把燈放到這裏就走。你走的時候,掐滅就行,會有人收拾的。”
關逍道:“多謝。”
金怙笑:“仙師客氣,我走了。”
關逍:“好。”
有了燈籠,關逍提上它,到裏面靜坐片刻,那日把他抱起放在長座,他睡着的樣子,他還歷歷在目。他想:“何默,你在哪裏,你會回去嗎,還是自己單獨去碧林了。”
不易讓人等得太久,關逍坐了一會便起身,腳下一硌,他踩着什麽東西了。擡腳看,他一愣,忙蹲身他心想:“怎麽就踩着它了,怎麽就踩着了。”
這種心情就是他踩着何默的身體了,好像是傷害它,就是傷害何默一樣。實際上,他只是踩扁了一顆山楂而已。
羅那顯說不是沒有東西了嗎,這怎麽還有一顆山楂,偏偏讓他踩到。他看着扁在馬車裏的山楂,他想他自己這是怎麽了,他扶着頭,幾梢長發落一邊。他輕笑,他不過是踩到一顆山楂,怎麽剛才他有一種要瘋的沖動,想道歉,和誰道,它嗎,不是。何默嗎,是,可是何默說,做過的事情,道歉也沒用。
何默為什麽會走,是變相的拒絕還是想和他劃清界限,再一想,兩者,不都一樣嗎。
他輕聲笑,“關逍啊關逍,你怎麽被困在這件事上了。”他嘲諷自己。
馬車簾外面,柳輕水來道:“仙師,您怎麽了,東西找到了嗎。栖染仙師說,讓我來看看您。”
關逍:“沒事,我立刻回去。”
柳輕水覺得有點怪:“哦,不着急不着急的,仙師。”
關逍無帕,扯了衣裳,把這顆山楂小心放在上面,包疊好,放進懷中,按了按,如獲珍寶。他出去。
別府門口,惑山仙師不來,盡管夜涼,誰也不去馬車裏坐下,都在外面等着。
羅那顯想問問惑山仙師,一幅肖像畫不畫,随後他就自己在腦海中否決這個問題。那個暗裏點頭,他不會誤解其中意思,別人不知道,別人也不會知道,他記得賊清楚,問就是找死。肖像是萬萬不可畫的,他該有這種自覺。
關逍和羅那顯道:“這幾日你幸苦了,進去吧,好好歇息。”
羅那顯應下,說了些一路小心之類的話,看着惑山仙師和栖染仙師進馬車,柳輕水和羅仙師行了禮。
另一邊容聞也行了拜別禮,白争和他擺擺手:“下次再見,羅哥哥。”
羅那顯胡須都翹起來了:“白争你小子。”他現在是羅伯伯模樣,白争擺明取笑他。
其實,當容聞和柳輕水知道他這個詭異的變化後,還專門試了一下。結果一試一個準,說來還真是第一次見到,奇妙的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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碧林國邊緣,馬蹄驚叫,一位倚在樹下的玄衣影往那瞥了下,一位騎白馬的男子在他眼角閃現。
騎白馬的男子在雜草橫生的崎岖山,跑下去跑上來,隐隐覺得那棵大樹後,藏着一個人,他駕馬而去。
馬蹄在耳邊停下,何默聽到馬背上傳來笑聲:“是你啊。那日姮州一見,出了個小插曲,我走了,忘了問你姓名,你叫什麽。”
何默擡頭看去,那人擋了陽光,何默道:“白馬銀鞍,依然一個潇灑男兒,我叫何默。”
那人着華麗衣,發未束起,卻把他這個朗聲男兒,潇灑的面孔,氣派十足的模樣,完美的呈現出來。
他下馬道:“名字和你這個人,不搭,有些俗了,不對,是太俗了。不問問我叫什麽嗎?我自己說吧,我叫木雲戟,住至尊城,你是碧林國人嗎?聽着口音,有一些不像。”
這個名字怎麽俗了,他感覺挺好的。何默道:“怎麽不像?”
木雲戟笑道:“難道我們碧林國還有哪個地方的口音,我不知道?”
何默這次笑了笑:“我是出師國人。”
木雲戟坐他旁邊,仍是面帶笑容:“你怎麽了,看起來好生的不開心,跟我那日見你,完全不同。”
何默頭枕着樹:“哪不同了。”
木雲戟支着下颌看看他,道:“你該不會是離家出走,到我們碧林國來吧。”
何默:“不幹嘛,我為什麽要離家出走,兩國線就在前面,我往前走個一二十裏,就回到我們出師國了。你怎麽不知道我是剛好走到這。”
木雲戟:“看看,看看,你心情不好吧。還好我見過你,要這是第一次見你,我一定轉頭走了。”
何默:“哦。”
山野的樹木寥寥無幾,更多的是平原,木雲戟巡視一周,回到自己喜歡的白馬旁,拍拍它的馬背,朗聲道:“銀鞍配白馬,我陪你,你這個不開心,我幫你治。你既然來了碧林國,我為東道主,我帶你在馬背上跑上幾圈。管他人世幾回愁,今回見了我,我保你開心。來。”
何默笑道:“多謝你咯,我就靠在這裏。不動。”
最後兩個字叫人生冷,木雲戟倒是臉色不變,他是保開心的,豈會這樣就收手?
站到何默面前,木雲戟握拳,沖他一笑出手,穩重神速,何默躲之速度,迅如閃電,慢一厘,就該擦臉。
木雲戟笑:“果真,我猜得對,你身手不錯。”憑他可以躲過這一拳。
何默冷笑:“猜?好生一字,你猜錯了,我現在的臉就是跟坡高了,門牙也要掉幾顆,你就是這樣猜的。”
話畢,木雲戟道:“這次見你,你話少色厲,滿身剛正不屈之态,鋒芒可是露出不少,今日不是我,換個練家子,照樣看出。真正的強者應是不外露的,所以我說你不錯,你可以更厲害,但不是這般消磨自己。”
何默垂眼,心想:“我消磨自己了嗎,也是,這六日以來,我走到哪裏,都是一吃一睡,一躺一仰。究竟怎麽回事,就因為離開了嗎,現在怎麽回去,能回去嗎,可以回去嗎,回去怎麽說。也許他早在碧林國。”
“我也該去了。”
何默想完這句,擡眼道:“多謝你,木雲戟,我知道了。”
木雲戟笑容逐漸恢複:“那你回家,還是說來了這碧林國,就到此游一游,感受一下這碧林國的風土人情。”
何默也笑:“會的,會感受一下的。不過現在嘛,我還是想感受一下這裏的風,它吹着自由、又自在。”
木雲戟不多問什麽,便道:“既然如此,告辭了。”
馬背銀鞍上,木雲戟一開口就想讓人陶醉,他道:“人到碧林國,必去至尊城,那可是天子腳下,和你們出師國的天子城一樣。到了找我一敘,我為東道主,帶你游遍至尊各街。”
何默沖他笑道:“好啊。”笑容是發自內心的。
木雲戟踏着馬走,過了一會,馬蹄子又回來:“何默,你不實誠,你答應,你怎麽不問問我家在哪,你到了怎麽找我,你說。”
何默一下道:“白馬銀鞍,多麽顯著的特點,你又這身打扮,應是城中貴族,我想,我再一說名字,沒有幾個人不識的。”
木雲戟大笑:“那就不讓你費功夫了,我告訴你,城中木府。這樣,你只需要打聽一下木府在哪裏就可以了,有木雲戟木公子的木府,記住了,我走了。”
何默望他踏馬而去,馬蹄漸遠,耳邊無聲。
他想起了關逍,他也曾握缰繩,坐在馬車頭,狂奔于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