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章 一人一間屋
一人一間屋
灑出來的酒中除了蠕爬的東西,還有頭發、碎骨齑粉等不入眼的東西。全都随着白争的尖叫展露了出來。
木雲戟趴在凳子上往外作嘔,誰曾想幹幹淨淨的酒裏有這種東西,不要人命要人胃。
何默看關逍,想必栖染仙師也知道,所以早晚都要喝,不如早喝。想來關逍也知道,所以讓小妖靈幫他喝。
何默默念:“關逍……”
在這一刻,他也不知他的心裏多了什麽,就像那慢慢燒開的滾燙的水一樣,竈臺下的柴火一燃起,水溫便一點點沸騰了。
關逍過來和何默一起把昏倒在地上的白争扶起,郎喜道:“客人今晚留下,屋子一人一間,沒我允許,不得出來。迷了路,即是死。”
栖染:“你該玩夠了,殺了你,就是路。”
栖染拔劍,劍指人時,身體無力的虛脫,讓她的手撐在桌上。郎喜笑道:“這啼鳴山可不是外面,進來這裏,我說了算。今晚可是我的重要日子,誰都不得打擾。”
過去男郎女郎攙起木雲戟和栖染仙師。何默道:“郎喜,你可是這碧林妖王,你娶的可是織笑?”
郎喜面色一沉,道:“你怎麽知道我是郎喜?我可從來沒在你們面前出現過。”
何默把白争交給關逍,道:“一個人的夢裏見過你。”
郎喜:“可是織笑?她回憶我了?”
這個時候,何默還是決定騙一騙他,畢竟在夢裏慘死,現在又為妖,肯定是有何種執念,比如娶織笑,為妖也要娶。他道:“是不是回憶不知道,就是在她夢裏見過你。所以,你身旁的是織笑嗎?”
郎喜盯着他:“你說呢?”
何默:“我不知道,你娶的人,當然是你喜歡的,而我在織笑夢裏确實是看到你心儀她。若你娶的不是,你又為什麽喜歡桃花呢。”那位女郎對白争說的,他記下了。就算是現在随便找一雙女郎的鞋,上面指定有關于桃花的各種圖案,他剛才過來大致看了女郎們腳上穿的。
郎喜看着他,白蠟的臉上已經不知道要怎麽白了,道:“織笑已經死了。”
何默故作道:“哦?”
郎喜緩緩道:“無名仙師。”
關逍一愣,那卷軸上畫的只有背影,沒有正臉,郎喜如何得知無名仙師為何默。
何默:“無名仙師?”他可是有名的,他是個有名字的仙師。
郎喜:“你在裝傻?我都說破了,你不敢承認?”
無名仙師?無名仙師怎麽了?
白争昏昏醒:“無名仙師……就是那幅畫。”
何默轉頭:“什麽畫?”
白争坐在凳上又昏死過去。何默把他交給關逍的時候,關逍看着凳子和桌子正适合他,索性先把他這樣放着,枕着胳膊放着腦袋。
何默叫了他兩聲,看着這會是叫不醒了。
關逍會不會知道,何默道:“你知道嗎,關逍。畫和無名仙師怎麽回事?”
關逍:“……那畫說你殺織笑妖,只畫了你的身影,并無你的臉和名字,只有無名仙師四字。”
何默手放在下颌上想了想,和郎喜道:“你看到我的身影,就知道我是無名仙師嗎?”
郎喜:“殺了織笑的人,骨灰放在這裏我都認識。”
何默皺眉:“骨灰你怕是認不出來。那麽,你是從什麽時候開始知道我是無名仙師的呢,你在這啼鳴山又是誰與你說織笑死了呢,又是誰把畫拿給你看,這麽做的目的是什麽?跟我有仇,殺我不得,假借你手除我?”
一切都是疑點,那麽郎喜不是碧林妖王,碧林妖王弑妖練心無情之人,定不會執着于娶一人。
郎喜道:“生前死後,織笑皆是我不得之人,你殺了織笑,我殺了你。”
殺他,郎喜怕是話說的太早。何默道:“織笑在出師國,你為何來了碧林國?為了放手?”
郎喜即便是笑,臉色也毫無潤色,妖的面容可美可醜,就看這妖如何打扮,顯然郎喜不喜歡打扮。郎喜道:“死了之後,我一個人,想去哪裏都行。”
何默:“不陪在織笑身邊嗎,生前你那麽堅持,說不定死後你再堅持一下,或許你和織笑的事就成了呢。”
郎喜:“不想再廢話,今晚是我的重要日子。帶他們到屋子裏去,沒我允許,不得出來。”
女郎們倒是很有禮貌,做了“請”,何默未動,看着那穿嫁衣的女子,道:“郎喜你是在自欺欺人嗎。”
織笑死了,郎喜身旁的人大概率是織笑的替身,或是郎喜把人做成織笑的樣子了。
郎喜上來欲要給何默一掌,關逍快一步擋住。郎喜看着他,哼笑一聲,掙開來,和女郎們道:“把這個人給我帶走,拖走。”
女郎們推不動關逍,過來幾個男郎,關逍和他們打起來了,喝了“喜酒”,體力自是不如之前。
“關逍。”
何默就要去接住倒下的關逍,被郎喜拽住,他非得給何默一拳不可,極有分量的拳頭終于出去了,何默臉一陣火辣,感覺嘴角都腫了。何默看了一眼郎喜,拳頭過來了,人該讓他過去了,哪知又要來。
何默可要躲了,不還手也是不行的,郎喜的拳頭只有蠻力,沒有運籌帷幄之感。何默有些納悶,畫的背影是郎喜這樣的人能猜出來的嗎,還是有人告訴他,郎喜的背後是誰,碧林妖王?
他與碧林妖王無冤又無仇,那還有誰,不知不覺他已經和郎喜打了半柱香。打成平手估計是誰都不想看到,他贏了郎喜還會繼續打,看了關逍所在位置,他想讓郎喜停下,就必須自己遭一番罪,不過那樣的話,他就沒有力氣去扶關逍了。
他不能遭罪,逃避不是最好選擇,迎敵才是首選,他化劍而出,直抵郎喜,道:“這把劍殺了織笑,你若不介意,那這把劍也殺了你。你說,今晚是你重要日子,可能要毀了。”
郎喜白蠟臉,不管生氣還是笑,都能讓他那張白蠟臉平平靜靜,只給人一種生氣或笑的感覺。這次也是,郎喜道:“帶下去。”
何默不免猜想,今晚可能是郎喜生前沒做到的事情,死後也沒有做,偏偏知道了織笑死後,才敢做。一是他不得織笑,二是他不敢惹怒織笑,來碧林國也是織笑死了也想和郎喜撇清關系,郎喜覺糾纏無用,來了碧林國。
栖染仙師和木公子早已被攙走,白争也被攙走。他扶着關逍,被女郎告知他的屋子在另一間。
何默知道,把關逍扶在床上便走,女郎是看色的,要是換了攙扶白争的那個女郎,一巴掌過去,把白争給扇醒,“沉死老娘,還不讓老娘動,怎麽不讓那蛆把你褲子吓濕了”。
這這這?這褲子白争也無從證實褲子是幹的啊。
何默想了想那個遭女郎“毒手”的白争,很是慶幸,這邊這兩個女郎看着還挺溫柔。
何默把關逍扶在了床上,便不好讓“人”為難,轉身要走,頭發半落的關逍坐在床上,扯住他手腕:“何默。”
被關逍抓着的這只手一緊,何默看着這樣需要人在的關逍,他也不想離開。诶,他為什麽要不想離開,思及此,他耳邊居然燙了起來。一定是那“喜酒”的問題。
嗯,一定是那酒的問題。
何默作無事道:“關逍,一人一間屋,我走了。”
手臂拉長,關逍不松,關逍聲音低沉:“留下。”
兩位女郎看了他們,何默不打女,真怕這兩位女郎耐心用夠,也把巴掌呼過來。就……難看了,還是在關逍面前。
他把關逍的手拿走放下,和女郎道:“走吧。”也不知道哪位女郎是去送他的。
“何默……留下。”
何默還沒走兩步,關逍的聲音又傳來。這次,可沒有人拉着他的手腕,他整個人是自由的,駐足腳步不走的,很容易被扇巴掌的。只怪白争身旁的那個女郎太過潑辣,好像還踹了白争一腳。不打女不打女,不易吵不易吵,還是走。
帶他走的這位女郎笑了:“成人之美,遇到了才能成人之美。郎公子說不得出來,你說,你要心軟跑出來看他,我們還要擔一些責。妖的規矩也沒那麽多,你們兩個待在一間房裏,只要不出去就完事了。”
說着,這位女郎還沖床頭那裏坐望這邊的人,妩媚的笑了一下,道:“那個哥哥等你呢。去吧,這位哥哥。”
一聽“哥哥”,何默想起來,這不就是在後面喊白争的那個“人”嗎。
門被關上,屋子裏的氣氛頓時有點莫名的緊張起來。
何默還沒轉身,手臂便覆上來了一只手,接着他就被人從後攬住,他整個後背都是熱的,近距離聞着關逍的氣息,他呼吸滞了一下,方調整好。
他的臉關逍用手摩挲着,問:“疼嗎?”
何默鼻息出氣,打算正視關逍對待這個問題。哪料他的身子剛對着關逍,自己的胸膛便熱了,貼着他的身,關逍一手放在他的脊背上,另一手仍是在他臉上。
何默覺得這樣不對,也不好,用手推開他放在自己臉上的這只手,又後退兩步,讓他把放在自己脊背上的那只手不得不放下。
何默:“關逍,拳頭我都挨過了,我也不是小孩子,再問疼不疼有什麽意思。疼了能怎樣,不疼又能怎樣,人在便好。”
關逍上前,何默看他,丢出兩個字:“站住。”
關逍不動,眼神中有一抹亮,似乎眨眨眼睛,這亮就會落下。
對視而站,誰也不動,好像邁出一步,眼前人會離得更遠。但若不邁出去,又怎知這距離不能更進一步?
關逍右手握拳,他的右肩被何默用法術修補過的衣裳突然裂開,裏衣本是白色,現在卻染的鮮紅。何默果然過來了。
“關逍。”
何默幾乎一下子過來了,在何默顧着他血口,不看他這張臉的時候,關逍的嘴角牽動了一下。
他攬住何默的脊背,何默感覺後背的手掌好熱,不過還是想讓他放下,便先簡單用法術處理一下關逍的傷口,衣裳還沒來得及給他修補,先放一放吧。何默作勢往後退,這次,他就沒那麽容易的退後成功了。
關逍的手沒有不得不放開,攬他攬得更緊了。
何默擡眼看他,道:“關逍……”
關逍覆上他的唇,不同的味道撬開相融,唇齒間的香味混合交雜,叫人微微欲罷不能。
關逍親得愈來愈用力,他卻緊閉牙關,拒絕異味入侵,他也不能張嘴咬。那些個女郎讓他留在這裏,等到明天再見她們的時候,會被看笑話,嘴邊留了傷,很難不讓人浮想聯翩。特別是那個叫“哥哥”的妩媚女郎,不如說妖。
對,不能咬,他也不喜歡血腥味,就這樣吧。他慢慢閉上了眼,牙關依舊緊閉,任憑刀尖再柔軟,用力柔和誘動,他也還是死守着自己的城壘,不屈從。
……關逍放開何默,斷了吻。從他的唇瓣,盯到他的鼻尖,再看着他的眼睛,關逍道:“看着我。何默。”
何默看他,眼神微躲,似是想忘記剛剛的事情。關逍又道:“何默,你不懂嗎?”
何默垂眼:“……懂、懂什麽……”
“誰?”
關逍看門外,門外一影,開門時只有漆黑的夜晚,涼飕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