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章 這個姓關的
這個姓關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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橙衣女子靠在軟榻上,露出玉足,朝着窗,把玩着手中玉梅。想起方外出一幕,臉頰有了淺淺的窩,身姿依然是楚腰衛鬓。
直到喊了聲“進來”,方才轉來正臉,正是千缦,模樣依舊也是楚楚動人。
千缦:“為何變卦?”
來者是着喜服的郎喜,白蠟臉如常道:“我們本來也并無交易,你說複生織笑,你做到了,可那也只有三日,今晚是最後一夜。你是織笑的朋友,我不知,你說織笑死了,是真的。殺她的無名仙師是誰,你也告訴我了。”
千缦并未打斷,郎喜道:“你不過是想借我的手,殺他們罷了,可是你比我都厲害,我甚至不知道你強到何種地步,這樣的你,有此謀略的姑娘,怎會來借我的手。織笑死了,我很難過,可我和她皆為妖,殺了人,自然也有人殺她,我實在不知,我為她報仇,是為了給我自己染血找個理由,還是我為了所謂愛她而報仇。”
手中玉梅,千缦只是把它放在身邊榻上一側,聽後仍未言,神色未變分毫。
郎喜道:“你給的酒确實可以限制他們的法術,尤其是那位女仙師,竟然連劍都拿不起來了,你很可怕。殺織笑者,我想殺之,可我并無那個能力,你來幫,總要有利益取舍吧,我身上毫無利益。”
千缦:“織笑是我的朋友。”
郎喜:“就算如此,你因織笑是你的朋友,來幫我,本身于你并無任何利益,你一個人即可,不需要這麽大費周章。你告訴我,無非我掉掉淚罷了,人也早已死過。複生三日,我娶織笑一日,今夜對我來說,重要之夜,我并不想動武。”
千缦一聲笑,道:“動武?”
郎喜道:“實在也談不上動武,沒有你的酒,我現在就是劍下妖。織笑已死,無名仙師的命與我也沒那麽重要,而且我的能力,要不了他的命,他三杯酒後我與他過招,實力不減反增,求生極強者,我敬佩。織笑已死,我也并無活下去的意義了。我知道你的目的,只是讓那些人殺了我,并非我殺了他們,你是織笑的朋友,又告訴我織笑死去,不知你何目的,但知你這目的。”
千缦的眼神有了一絲變化,道:“我竟忘了,你的執念是織笑。”
執念無,妖消亡。
郎喜:“給了我三日織笑,你對我有恩,為報你這恩,我願助你,助你達成此目。明日一早,我與他們必有一戰。”
“姑娘休息,我走了。”
關上了門,窗前軟塌的千缦拿了手中綠梅,手一揮,窗戶開了。無盡的夜晚,無盡的夜,她的眼神堅定無異,細雨漫沙吹了過來,也不動分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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敲打着窗戶,嘀嘀嗒嗒的是雨水。
何默開了窗戶,身立在前,嗅着黑夜雨水滋潤的天地,他道:“誰在看?”
榻上一“嘶”痛,驚了凝神遠視的何默。過來道:“關逍。”
兩腳放地,倚在床榻的關逍看看他:“沒事。就是……”他看自己的右肩膀,何默本來站着扶他的,現在坐在他右邊,檢查他的傷口。
何默:“要不把衣服脫下來吧。”
關逍:“啊。”
何默:“你啊什麽,脫啊,我看看。我給你看看,看看傷口啊。你這樣看我,我……怎麽了?”
一聲兩聲啼笑,從窗外傳來,何默看後,慌的坐起:“你……你……”
“哈哈哈哈,啊啊哈哈哈,我的笑都用在這上面了。”
“小聲點,我們兩個在就夠了,別招別人來。人多不好。”
那個女郎推了另一個女郎:“你懂,你懂。就你懂。”
還不是剛剛那兩位女郎嗎?!先笑的還是那個叫“哥哥”的女郎。何默真不該說笑白争,滿心滿臉,手抓着邊角衣裳,都是瞅瞅白争想要找的那個地縫在哪。
這時她們在,那時……哎。何默“啪”的閉眼關了窗戶。這力度雖快,窗戶從外關,難不成還怕自己打着自己?
窗外笑聲悠悠,竊語綿綿,何默無奈又開了窗戶。兩位女郎看他的眼神,均意味深長的“哦”了一聲,接着掩面笑了。
何默恨不得跳下去當即捂着她們的嘴巴,偏偏這是兩個女郎,于是他安慰自己,不與女子動怒,不與……
“滾。”
兩個女郎,那個女郎推另一個女郎,低聲:“哎呀,哥哥生氣了,快走快走。”
何默想:“一個‘滾’字,就走了?我站在這裏這麽久,不走?我的震懾不大,還是我沒他好看?他分明是活了五百多年的人,姿色、姿色我也不差。”
關逍關了窗戶,見何默面色微凝看着他,他也看了何默一眼,往前走了幾步。
“嘶——”
何默一愣,這個姓關的?!
“你打我?”
關逍扶着肩膀,沒扶被何默拍的後背,看着何默,好像是受了什麽天大的委屈似的道:“我疼,你打我?”
何默看着他,手中的拳頭,突然就想放平,學某個女郎打白争的那個樣子呼過去“沒完沒了,都是裝的,扇你一巴掌清醒清醒”。但是看到關逍一處人臉無害的樣子,他的手松了松,沒好臉的看着他。
抱臂坐了床上,脫了鞋,盤腿坐在塌上,又抱起胳膊。
還是沒好臉的看着關逍,下颌一偏:“睡在地上。”
關逍:“……”
關逍看着地無一席的地上,道:“不好吧。”
何默抻開被子,往後一躺:“沒有選擇。”
關逍看了眼前人,又看了地無一席的地上,道:“好吧。”
“你幹什麽?”
何默感覺被上一溫,擡頭看不是關逍還是誰?
關逍:“我拿被子。”
何默:“拿了趕緊走。”
關逍:“不是自己的屋子,只有一床被子。”
何默:“……”
于是,二人翻了整個屋子,無一席無二床被。
何默再次躺回床上,往裏一點,想起那時馬車上緊貼的肩膀,他又往裏移了一點,整個身子都要和牆融為一體。發現關逍看他,發現自己怪異,發現不妥,發現為什麽,整個一通都是“發現”二字,真是病了。躺好身子,均勻呼吸。
過來一會兒,何默就睜開眼睛了,眼前是亮點,他道:“你怎麽不把蠟吹了。”
“好。”
關逍正要起身,何默手一伸,突然拽住他:“別吹了,亮着吧。不知道明早會發生什麽事。”
“好。”
他們二人都是和衣而卧,在這啼鳴山的不知何處何院睡覺,總是不安。
何默道:“關逍,你睡了嗎?”
“沒有。你說。”
何默道:“你的傷,怎麽樣?”
關逍作勢:“對了,你讓我脫衣服,你檢查。”
關逍說着坐起,就要脫衣。何默眼一睜,轟的坐起,頭屏息一擡:“不必。”
關逍嘴角動了一下:“可你還沒檢查?”
何默扯扯被子,平平褶皺,道:“不必。休息。”
關逍看了看他,點頭:“嗯。”
二人再次和衣而卧,何默總感覺關逍笑了,又不太敢把頭扭過去。那,可能就有些麻煩了。
許久又許久,何默異常精神,道:“郎喜是沖着我來的。”
關逍:“是他,也不是他。”
另何默還沒想到的是,身旁人回答的如此之快。而且,竟然和他一樣,未睡?奇怪了。
何默不免道:“你不困?”
關逍:“四處詭異,睡不下。”
何默:“是詭異,還是你睡不下?”
“你若這樣想,也有。”
“……”
何默坐了起來,道:“不如我們說說話,說不定就都睡着了。這樣睡不下,明早萬一是個力氣活,沒休息好,可是要吃大虧的。”
關逍應聲而起,四目對視的何默,突然又想躺下了。不該坐起,這異常精神的腦子,真該一頭撞上牆才作罷。
關逍:“你想說?”說何。
何默心下一松,關逍不會說話,他這麽一問,自己說“沒有”,那不就如了願躺下了?可能關逍發現了這一小心思,他又道:“雨下大了。”
诶,關逍咳嗽了。
何默小聲問:“你,沒淋着雨吧?”
沒淋着雨又怎麽會咳嗽?
關逍輕聲答:“沒有。”
許是也發現了他這一個言外之意,關逍又補充道:“有風,可能是着涼了。”
窗戶沒關嚴還是被子沒蓋好?他們也沒閉眼合目那麽久吧。
何默把被子往他那邊拉拉,道:“那,多給你一點被子。別着涼。”
诶,關逍怎個這般眼神看他?又把被子給他放過來了。
而且還給他掖了掖,輕聲的關逍細聲道:“你別着涼。下雨了。”
诶,這個到底是誰關心誰?這是關逍在咳嗽吧。對啊,是關逍剛剛咳嗽,才引起這麽……這麽不合時宜的……
何默假裝這些都沒發生過。哦,終于是發生,而不是發現了。
他道:“栖染仙師喝了兩杯酒,你也喝了兩杯酒,我喝了……我喝了酒。酒中放了限制法術的東西,你現在可感覺好些?”
啊??!!!
何默應該就是病了,怎麽又又又又扯到關心關逍這個事上了?
明顯感覺關逍又笑了,但他死活不想把臉扭過去。對着牆,就是對着牆。啊,幸好有這一堵牆,可解萬難。
關逍:“我沒事。那酒對法術越高者,作用越大。”
管他這一句是什麽呢,也不知何默聽沒聽到,反正點頭就是對了。真怕再張開,還要對着這一堵牆“思過”。
片刻罷,他的身被人在後攬住,手臂手腕被人覆住,何默動也不是,不動也不是。簡直就是不會說話了。
關逍攬他再次和衣而卧,道:“睡吧。”
是該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