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章 房中也不喧

房中也不喧

三日後,出師國天子城的君無戲顏樓,又傳來了一個新話本。

樓中大堂,仍是座無虛席,衆人對這個事情,異常好奇。它來自于碧林國的啼鳴山。

蘇先生坐在交椅,手中醒木在桌扶移,道:“話說——

“那位織笑妖死而複生,與一妖成親,成親之地,乃是啼鳴山,成親當日來了幾位不速之客。

“觀禮一對新人拜堂,新郎敬酒,晚間客人留下。當晚……

“新娘織笑雖無目,可是一雙眼睛比正常人的眼睛還要看的清楚,就不得不說妖的本領過大了。認出不速之客的無名仙師是殺她的人,夜半出來尋仇……”

衆人細聽,蘇先生道:“不敵啊,又是慘死于無名仙師之手。”

這不是最重要的,最重要的是,蘇先生的這個話本中,又有惑山仙師。蘇先生面對衆人,低頭輕嘆,道:“……不知惑山仙師在場,怎又是昏倒于地,無名仙師又是一劍刺妖亡。”不管先前多少劍,最後都是一劍刺死的,方為一劍刺亡。

.

兩日前。

郎喜死了,背後的誰成了迷。

啼鳴山的幻制突然消了,地形一下穩定了,上山有道,下山有路。成片樹林中,一處偌大的古老院落,坐立林中,山下的随時上來随時進。

也正是一行五人當晚來的地方,現在有人待着的地方。不過是沒了法術禁制的院落屋子,消失了幻化而成的池塘金魚,枝梢鳥籠,張燈結彩的紅綢舞段,以及屋中的棉被枕席。成了枝葉破落,廊檐走榭破敗不堪,髒亂難忍的地方。

女郎男郎也都不見了,像是做了一場美麗的夢,又像是那夢特意為他們準備的。

白争所希望的正是如此。一早醒來:

“我臉上的這是什麽,我睡的這是……”

白争摸臉,臉疼,果然不是夢,那彪悍的女郎當真是把他吓着。

不料坐起睜眼,身上蓋的這是什麽!自己睡的這是什麽地方?明明記得睡在這裏的時候,地上明亮,床上幹淨。

現在卻是床上蜘蛛網遍布,被子不是被子,一碰變成渣,一張臉被蛛網包裹着。憋屈的臉站起來,推開門,院子裏落葉殘枝。一股清涼的味道,沁入鼻息,似是一場大雨剛下過。

白争開門即愣:“這是我昨晚睡的地方?難道睡了幾百年?”

白争要懷疑自己被轉移了,這個肯定不是他昨晚待過的地方。但很快,他又相信了。

“沒有睡幾百年,是幻制消了,我們醒了。”

木雲戟從他左邊開門出來了,拍拍衣裳塵土,抓抓頭發上的網狀穢物。

白争一定是被女郎一巴掌呼糊塗了,此刻才醒。他道:“他們呢。”

木雲戟道:“走吧,找。”

找了幾間屋子,木雲戟白争看到了栖染仙師,同時栖染也看到了他們。

木雲戟激動:“栖染仙師,我們可算是找到一個了。”

栖染朝他們點頭:“我也在找,一起吧。”

木雲戟笑:“當然一起了,栖染仙師。”

三人在院中走了一會兒,白争道:“栖染仙師,這裏也不知道有多大,你用白光靈找找那二位吧。”

栖染:“那二位?”

白争:“惑山仙師和何默。”白争覺得自己好像說錯什麽了。為此,他的兩條胳膊馬上放下。

白光靈在栖染手中,彙聚成一團靈光,擡眼望天,朝天一抛。天空中頓時乍現彩色煙花,幾聲如爆竹的聲響過後,撒向白雲天際。

同在此地不同處的何默是被驚醒的,握着關逍的手緊了一緊,仿佛是被吓着了。

他坐在地上,枕着胳膊守了關逍好幾個時辰,現在一睜眼,還是不見關逍醒。

他想:“手該着涼了吧。”

他把關逍的手給他放到被中,昨晚回來的時候,這個地方就變了,還是他用法術給變回來的。外面現在是什麽樣的,何默出去看一看。

還好昨夜下了一場大雨,不然這個地方這麽敗落不堪,不知多少年的老院,打開門肯定異味難耐。

有腳步聲,還不是一人的腳步。何默走出去便見三人,剛想開口,木雲戟激動也想開口,均被白争搶先一步:“何默,你沒聽到什麽聲音嗎?”

何默:“嗯?什麽聲音?”

白争:“……”

看到白争這般臉,何默一想,道:“哦,我……知道了。”他根本沒把那響聲當回事。

白争小聲嘀咕:“真不該用白光靈傳,不如栖染仙師找得快。”

栖染道:“關逍呢。”

白争:“哦,對。我們該去找惑山仙師了。”

木雲戟看到屋子裏很是幹淨,早進去瞧了,愣道:“惑山仙師。”

栖染擡腳進去,白争看何默道:“原來你早找到惑山仙師了。”

郎喜說的屋子一人一間,白争這樣問,他不好解釋,也沒辦法解釋。只得笑一笑,點頭:“是啊。”

“……”

白争先閉嘴一下,後道:“那你怎麽不找我們?”

“臉色不好,惑山仙師你怎麽了?”

木雲戟在裏面說,何默也不管白争,進去就看到栖染仙師把關逍扶起,他足下一定,心跟着揪了一下。

栖染摸到什麽空空的,什麽也不說,又把關逍放下,蓋好被子。和何默道:“他怎麽了?”

白争木雲戟也朝何默看來,木雲戟道:“對啊,仙師他怎麽了,何默,我們過來只有你在這裏。昨晚是發生什麽了嗎,早上醒來,這裏什麽都變了。”

看來要把昨晚一切說說了。

關逍這刻醒了,睜眼見坐在床上的木雲戟,和站在床邊的栖染,唯獨不見何默。他開口就道:“何默呢。”

木雲戟:“仙師醒了。”

白争聞聲從屋前過來了,站到床邊。一時,床頭、床中、床尾,稀稀松松站了兩個,坐了一個,還是不見何默。

關逍便又道:“何默在哪?”說着他起來,說來也奇怪,竟沒人回答他。他右肩不敢用力,依靠着左邊手撐床坐起。栖染扶他,他也在坐好後,和她點頭,有意撇開距離。

坐起來就可以擡頭望望了,木雲戟還坐在床邊,感覺到不妥後,迅速站了起來,剛好空出間隙。關逍這才看到了立于屋中的何默。

四目相對的時候,關逍的眼神在看何默為什麽不過來,他喊何默了,別人不回答他,何默在屋中,總能聽到。房中也不喧,他說話的聲音,何默總該聽到。可是為什麽何默不過來?

他喚:“何默。”

何默避開三人的注視,但還是在床邊三人的注視下過來了。在一個屋子,總是躲不掉這種眼神的,何默不管了。

站在床尾,挨木雲戟最近,他道:“你好些了嗎,關逍。”話一出口,看一看那三人的眼神,他就知道,栖染仙師的問,他還沒答一字呢。

似是礙于人在,關逍向他點點頭,何默看到關逍好像還想說什麽,就又看關逍和床邊三人道:“都在這裏做什麽,郎喜已死,我沒事,你們看看能不能下山了。”

“……”

他們在這裏還能做什麽,當然是看惑山仙師了。

栖染道:“我早已探過,這裏的幻制已消,上來有路,我們也可以下去。不過你這樣,還是讓我告知他們一聲,過來一輛馬車吧。”

關逍:“無事,我能自己走。你們先下山吧,不用等我,回去好好休息。”

白争沒有吱聲,木雲戟瞟了栖染仙師一眼,這什麽事還沒個眉頭說法,這就走了?

栖染面色如常,倒看了何默一眼,和關逍道:“你後背怎麽回事,我剛扶你起來,可是。還有昨晚發生何事?”

這也正是白争木雲戟想知道的。

須是要把昨晚之事說一說才行,關逍倚在床榻。大部分話都是何默補充的,因為惑山仙師說他們兩個,話是從“我和何默”四字開始說起。然後那三人的目光前前後後投來,似乎就是在說“你知道,還要讓卧病在床的惑山仙師來說”。

那,這自是不能。

何默說着說着,就感覺木雲戟和白争的眼神不太好,看着他就像是在說“昨晚你和惑山仙師一起?不是一人一間屋嗎”。何默淺淺吸了一口氣,繼續說着自己的話。至于為什麽他會想到木雲戟和白争的眼神有疑問,那當然是他……有些心虛。

白争聽後:“織笑複生?那人叫郎喜,死了也要娶織笑的人,那我們昨晚來,就是他和織笑成親禮,為什麽剛好讓我們看到,有意吧。”

木雲戟道:“我看那死人的村子,也是出自郎喜之手,還有你們說的屍身,包括我們來到這裏,觀禮喝酒留下,都是有預謀。不過,昨晚,你和惑山仙師都把事情給解決了。”

栖染道:“那酒看起來沒什麽問題,所以喝下,沒想到……”

對了,關逍說過一句什麽話來着,何默左想右想,想不出來。便問:“關逍,你說過酒的作用什麽來着?”

關逍:“法術越高者作用越大。”

何默重複,和她道:“法術越高者作用越大,栖染仙師。”

看似是安慰,白争心裏清楚,他想起昨晚他迷迷糊糊說過一句話。一推測,便都出來了。無名仙師殺了織笑妖,郎喜想要給其報仇,那死人的村子是郎喜引何默的,碧林國一村子憑空消失百餘人,抽開身的仙師都會前去一看。

乍看沒什麽問題,對他們從天子城而來的仙師可就不一樣了,來這裏結隊仙師,就是尋找妖物,選擇他們往碧林國必經之路的村子屠殺,把屍體憑空消失。妖物出找不到,仙師們便會前往此地妖栖身良地啼鳴山。引來接着是墳頭洞一事,安魂燈屍身一事,再到這裏,“喜酒”喝下,卻讓何默和惑山仙師清醒一些。

最終目的便是找何默報仇,惑山仙師有參與的份,自也是不能落下。最後郎喜還是報不了仇,反執念消去人沒了。

全通了,白争心裏放下一塊石頭,安全甚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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