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0章 怎麽不一樣
怎麽不一樣
至尊城中幾日不見回,有幾人找了過來。
“白争他們在哪,這裏破破爛爛,一點人氣都沒有。我踩着什麽了,這是……”
容聞把腳擡起來看,黏狀穢物,還有一點熱氣。柳輕水注意頭上,一只鳥正在……很快他就退出八丈遠。一股熱氣順下來又落到了容聞腳上。
“……”
容聞:“天上掉屎,我又踩着。這狗屎運難道預示我找到白争了,白争就在此處?”
柳輕水:“我們找對地方了,走。羅仙師還等着。”
走着走着,容聞便喊起來了:“仙師,仙師。”
“白争。白争!白争……”
腔調出來,替換喊着。
白争在惑山仙師不遠處的床前激靈了一下,以為自己幻聽了,容聞怎麽會來?不可能的。誰知都看自己。
容聞找上來了?!
外面,容聞後一聲還沒落個幹淨利落,便被柳輕水一手捂住嘴巴,道:“你把妖招來了怎麽辦,小聲。”随即松開它,還是有點不放心的道:“你還是別喊了。”
容聞:“那……”眼睛一亮,容聞當即喜,什麽都抛到腦後,道:“白争!”
“說了別……”
容聞已經跑過去了,柳輕水一愣:“白争。”
羅那顯在問了其他人後,同情了一眼白争那頸上環的像死結一樣的胳膊,過去找人。白争在咳咳嗆嗆中,給羅那顯指了一個他過來的方向。柳輕水看了一眼,他跟着羅仙師走。遠離“是非之地”。
容聞松了白争後,開心想要說什麽,身好像被“獵人”盯着。白争不對勁,他跑。
白争拽着他打:“你要掐死我,容聞!你是來給我收屍還是來給我送葬的!”
容聞心想那不一個意思?往後看了看追來的“獵人”。他覺得不能說,還是先跑微妙。
“我就是見你太開心了,白争!能不能不要追我!”
經過白争那響徹雲霄的聲音,屋子裏的人都知道容聞确實是過來了。并且另有人找了過來,見羅仙師均一愣。
柳輕水也踏門進來了,那表情簡直是亮了,這趟沒白來。只是惑山仙師怎麽了?何仙師怎麽也在?
本來惑山仙師已經下了床,一行人正要離開,卻因為羅那顯的到來,又要坐回去。屋子裏頓時熱鬧了起來。
何默還是覺得太過吵鬧,一個人走到屋子外面,靠着檐下牆柱,抱着胳膊擡頭望天,他也不知道自己在想什麽。或許這種靜谧的時刻,也許不多了吧。
容聞想要進到屋子,白争一個轉身,那眼神又要吃了他,仿佛白争還沒消氣?然後他一眼看到了何兄弟,恍如看到了新生。白争瞧了眼無所事事的倆人,這才也進去。
容聞親切的問候了一番何兄弟,從那次栖染仙師趕何兄弟走,他就再也沒見過何兄弟,沒想到能在這見到。他接着道:“何兄弟,白争和你們遇到什麽奇怪的事情了,好幾天也不回。”
何默:“很多可怕的事情,就要見不到你。”
容聞一愣,何默就知道真是吓着他了,便笑道:“我吓你的。”
容聞:“……何兄弟你怎麽也這樣,吓唬人。你是不是跟白争學壞了?”
何默要笑了,他跟白争學壞?不是離屋子近,他就差捧腹大笑了。
容聞:“呃……我認識你不久,但一認識你,”容聞臉稍許黑:“就是這樣的。”
何默看一看這個樣子的容聞,笑容收了些,略微一想,就想出來了。容聞指的是那次開靈的事情,哈哈,他還是想笑。
笑着笑着,他的笑容就淡下去了。往後看,明明什麽都離得很近,伸手可以觸碰,卻又覺得很遠很遠,隔着萬千山海。
容聞歪頭:“何兄弟?何兄弟。你怎麽了?”
何默輕輕正身,眸光微閃,淡淡道:“沒什麽。”
容聞:“哦。”
過了一會兒,何默道:“你們怎麽找上來的?”
嗯?有話說了。
容聞道:“至尊城的仙師別府,一個敢來啼鳴山的都沒有。我和柳兄弟就想到了姮州城的羅仙師,白光靈傳訊,羅仙師接到消息趕來的快,昨日我們就在山下徘徊,沒什麽把握進來,就等。深夜雨越下越大,我們坐在馬車避雨,等雨停了後,出來瞧,這啼鳴山不一樣了。”
何默:“怎麽不一樣?”
容聞:“真。試着往裏走一走,羅仙師說這才是真正的啼鳴山。晚上山路不好走,昨夜又下了雨,今一早天剛亮的時候,就上來看,看到這個院子就進來了。沒想到真在這找到你們了,說來也順吶,何兄弟。”
容聞湊着何兄弟又低聲,好像這話就怕別人聽見,他道:“其實我和柳兄弟是打算找你來着,怕栖染仙師和你又……就是不知道你也在這,哈哈。”
何默回哈哈,道:“為什麽那些人不敢來啼鳴山?”
容聞:“說是這啼鳴山幻術多變,進來可能就出不去,也不知道進來會遇到什麽。生還無望,不來。”
何默聽後手放下颌上,心中思量:“村子屍體,啼鳴山,墳頭洞,織笑複生,誰複生的?郎喜?郎喜背後是誰,誰在外面看,幻術多變的山裏,我們現在又安然無恙,除了關逍受傷……”
關逍受傷這個事情他始終自責,沒有那一喊,關逍是真的可以避免的,至少不會傷的重。眼中一定,望到某個方向,他拔腿就跑過去。根本不知道他這是要去做什麽。
“唉?何兄弟。”
轉屋角過廊榭,又從廊榭上跳下去,身站一片雜草中。走一步,看一步;看一步,走一步。小心翼翼,生怕踩到什麽。
走得緩慢,看的仔細,有一只飛禽落下來。應該是聞到了味,撲着翅膀又落到一地,把它的喙低下去,戳着某種它賴以喜愛的東西。何默看到,不容多想,伸出兩指施法叫它撲騰着翅膀落荒離去。
驅趕了飛禽,那東西一定在那裏,飛禽不會無緣無故落下來。何默步步逼近,神色中少許慌張。
“何兄弟,你跑那麽快做什麽?”
容聞也來了。
何默聲厲:“別過來。”
容聞一愣,站定不動。何兄弟這是怎麽了?
何默看到那一塊東西後,眼中馬上就有了晶光,如果不是因為他,這塊東西就不會出現在此。一切景是假的,可這是真真實實存在的,真實存在的東西,不會随着幻術的消失而消失。
他蹲下身來,正要拿,手卻縮了。他碰一下,關逍會不會痛?
“何兄弟。”
容聞不知何時大着膽子走來了,何默想得出神,腳步聲他也沒聽到。
他偏頭,聲又厲:“我說了,別過來!”
這一下,容聞真被吓着了,不自覺的身子已然倒退在後。何兄弟到底怎麽了?這是他認識的和和氣氣的何兄弟?
雨過草叢濕潤,泥土崛起,何默用手很快扒拉出了一個小坑,只是他臉上的一滴兩滴水随着他挖出的深度,掉了進去。他也不知道是出汗了還是別的,但他知道他的眼睛是火熱的,那就一定不是汗了。
挖出一個坑,就是要掩埋關逍身上後背被織笑抓出的這塊……他兩只手都攥緊了,眼圈異常火辣,思緒又把他帶回不得安生的夜晚。雨真大,關逍怎麽就沒躲過。不,是他,是因為他啊,因為他啊。
眼前都花了,看不清手裏拿的過了大半夜被雨淋過的東西成了什麽樣,只知道很軟,放下去的那一刻,他突然感覺這就是自己的。兩手扒拉着旁邊挖出又混雜草根的泥土,往上蓋,直到這一小片地微微凸起。他又把手放上去。
遠處傳來了聲音:“容聞,容聞。”
是白争快要來了,來找容聞。容聞就在他身後,何默捏起袖子,胳膊擡起,眼前一下清了。
白争剛轉屋角差點就撞上人,這倆人怕是故意的吧?
白争上來就和容聞興師問罪:“我喊你,聽沒聽到。聽到怎麽不應,我還能吃你呀。你們兩個怎麽了?”
容聞:“……嗯,沒、沒事。”
何默比白争快,在白争過來之前,拉着容聞說“不許說”。容聞腦袋再簡單,也知道是怎麽回事。這麽奇怪的何兄弟當然是大家不願看到的。雖然他也不知到底是怎麽回事。
容聞話說不整,逃不過白争的眼神,白争逼問:“說實話。”
何默:“白争啊,真的沒事。”
容聞知道這樣肯定是瞞不過白争,瞞不過,但是他可以做戲啊,有時候白争就會睜一只眼閉一只眼對他。只見容聞聲腔昂起:“你沒看到何兄弟身上滿身泥嗎,就是何兄弟摔了一跤。就這麽簡單,也不想解釋,就說沒事了,非要問。”容聞還佯裝生氣了,怨白争自己沒有眼睛看。
白争上套:“真是摔倒了?”
話對何默,容聞回:“你自己不會看。”
白争:“……”
白争:“摔了一跤?來這摔嗎,”白争看看地上,“這裏摔一跤,能摔成滿身泥?”白争開始又不信了,這倆人搗鼓什麽?
這就是一個謊出來,大概要有很多謊來補吧。容聞頭一次覺得做戲真累。
還是何默來道:“白争,我和容聞随處看看,我不小心就在前面摔倒了。”
白争終于不再說:“算了,走吧。都等着你們呢。”
白争要轉身,何默容聞也要轉屋角。不料,看到了衆人。
“……”
容聞:“惑惑惑……惑他們怎麽都來這。”惑山仙師四字讓他着實緊張叫不出來。
白争一看,惑山仙師在他眼前,前面廊檐邊有在臺階旁沒上來的,一、二……數了數,四個。不過人頭少,一眼也能看的出來。
惑山仙師在看什麽,白争一想,快速作出反應,立刻讓路,身都繃直了。關逍走過來,眼一直沒從何默身上離開,容聞也是一刻都沒把他那睜的打鐵一般的眼睛從這兩位身上移開。
何默後退兩步,人負手而立,他看到關逍伸出了手。關逍往前走了一步,手作勢放在他的衣服上,本來也是要這樣,拍拍何默身上沾染的泥土。容聞還在睜眼看着,卻被關逍眼神一瞥,連連往後倒倒身體。還是白争的那個地方好,他站過去。
何默背在身後的兩只手,沒辦法拿開關逍的手,他的手心手背,都是半幹半濕的泥土。他看看關逍,又看看那兩個目不轉睛的人,還好他往後站了兩步。那幾人的眼睛他暫時看不到。
話說,柳輕水已經背朝天,臉朝牆移了過來。
何默道:“好了,關逍。可以了。”
身上的泥土仍是有手在拍,差不多了,何默的下邊衣服腳上還有,眼看關逍這是要蹲下,何默本能把右手伸出來,另一手還在後。這無意間造成了令人瞠目結舌的畫面。
不得不說柳輕水來得巧。那是惑山仙師正半膝跪地,仰頭手接一人手,那手,何仙師的手。他這是看到了什麽?!
何默一屏息,怎麽出來的手慢了一步,那三個人在看什麽,在看這邊。何默慌的想收回這只手,收不回。無奈,另一手趕緊放下,整個人也半膝蹲地,看着關逍,微聲道:“你快起來,關逍。”
關逍把他垂放在另一側的手也拿過來,道:“怎麽摔成這樣?”
關逍聽到了,何默眼神閃了閃,還是聲低道:“先起來吧,沒事。不是回去嗎,栖染仙師羅仙師木公子,都等着,快起來走吧。”
正斜側三人,容聞白争柳輕水都豎起了耳朵,歪一歪頭,想聽聽這到底有什麽秘密,他們不能聽。另外那三人,包括羅仙師在內,也不知道這兩個人不過去,是不是和自己一樣有點、呃,就是知道些什麽。羅仙師看看旁邊的倆人,悄悄想。
這裏何默起身,兩手還被關逍握着,他一站,他的兩手被關逍拉去懷前。這可怎麽好,不松手站起了,他正斜側那恨不得把耳朵送過來的三人,就看的一清二楚了。他只得又蹲下,看關逍一副無事臉,氣性道:“你給我放開!”他這還是壓着氣性低聲,真不敢想大聲了會是什麽後果。
關逍道:“何默,出來不見你,我以為你走了。”
何默剛才的氣性突然就沒了,原來他以為他走了。那麽,不想放手,是怕他再走嗎?
何默看看他,緩和聲音輕輕道:“我沒走。我們起來吧,他們在等着。你要這樣,我會被怪耽誤行程。”
容聞白争柳輕水都聽到了!
不管別人怎麽想,他們三人忙擺手瘋搖頭:“沒有沒沒沒有,不不不不不,一點點點一點一……一點都不耽誤!”
“……”
何默恨不得沖上去捂着他們的嘴,他是說個理由,理由而已。為什麽沒有,為什麽不,為什麽一點都不。分明就很耽誤。
關逍笑了,也知道何默不是走,扶何默起來。容聞白争柳輕水跟在這兩位後面。
和木公子對視的時候,木公子洋溢的笑臉沖他一笑。
和栖染仙師對視的時候,栖染仙師那雙眼睛仿佛要把他看穿一樣,趕緊別過去臉。
和羅仙師對視的時候,羅仙師抱着拳和關逍行禮,眼神時不時瞟來他看。何默想這羅仙師的禮,還沒行完?
他不知道,羅仙師那是發現什麽天大的秘密緊張到行禮。不對,他好像早就知道了。折磨他這個老人啊。沒錯,羅那顯此刻只想做這個老者模樣,起碼他看待那二位的時候,是以長輩的态度看的。唉唉,他怎麽又占惑山仙師便宜了。
……
下山的時候,無人吱一聲。
那二位在前面走着,他們都不靠近。除了栖染和木雲戟,剩下都是不敢靠近。
何默感覺怪怪的,也感覺自己怪怪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