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章
第 3 章
11.
警方當然不會給出這樣一個潦草的結果。
無論謝輕鶴怎麽罵包括姜伯和劉助理在內的所有“詐騙人員”,他最終在中秋的晚上買到了一班臨時的紅眼飛機回到了北京。連夜去做家屬辨認。
“死了事情也這麽多!”我聽見他在車上突然冒出來一句,司機帶着白手套,輕輕擦了擦汗。等到了警局,最開始跟他說他愛人去世的工作人員糾正了口誤,大概是這段時間已經查出來他有多麽讨厭我。但凡去打聽一下,就會知道我有多煩人,謝輕鶴目前為止所有焦頭爛額的事情都是我扯出來的。
“陳思是哪個?”
有人掀開白布給他看了一眼。
謝輕鶴把簽字的手一頓,直接把警員的板子給摔了,扭頭就走。他很高,腿也長,突然爆發也讓人追了一會才趕上。他們喋喋不休:
謝先生,我們很能理解您的心情,但是還是希望您配合我們工作。
謝輕鶴沒有回頭,沉默地往前走。
下樓梯時,他絆了一下,臉色更差了。
“這不是陳思。”
謝先生,已經做過三輪DNA比對了。
他強硬地打斷:“哪裏取的DNA?”
卧室。
“我不只有她一個女人,你們弄錯了。”
我此刻和警官的表情如出一轍地精彩。警官是震撼于這位渣男先生的坦誠;我在糾結,我打掃能力這麽差嗎?上一次他喝多了不小心把人帶回來,都要追溯到一年之前了。
警官無奈地補充了一句:謝先生,牙模也确認了。您有什麽顧慮嗎?
謝輕鶴許久沉默。
“陳思比這個女的漂亮多了。”
12.
原來他嫌我死的醜啊。
差點就以為他舍不得我了呢……
哈哈。
13.
後來是警局高層的人親自出來見他,這個事情才堪堪收場。
那位官員也算是在電視裏眼熟,本市多年連任,平行調動後估計還可以往上升。
他見謝輕鶴卻有些客氣,敬了杯酒:“謝總不要為難底下辦事的人。”
謝先生的神色自若,甚至沒有拒絕陪過來的年輕姑娘。他的态度讓人摸不着頭腦,好像只是在用一個情人的死來借題發揮。
他說:“這不是陳思,不用我簽。”
領導比手下人會辦事情多了,客客氣氣地又把茅臺的瓶子在手裏轉了一圈斟酒:“不是就不是,但是案子總要結。您行個方便……”
他說,如果三十天內沒有家屬認領就會進入特殊程序,遺體火化後将會葬在南城公墓。東方人對死後的一切規矩看的很重,于情于理,他們不想看到一個絕望自裁的年輕姑娘連死,都不得其所。
“她不是陳思。”
像是認準了這句話,謝輕鶴無論喝多少酒,最後翻來覆去都是這句話。他脾氣太倔,身份又特殊,敬酒的人換了兩三個終于敗下陣來。對視一眼:
“那我們按失蹤人口處理,骨灰暫存在警隊,如果下葬…墓碑上不寫名字,”
謝輕鶴失控般的醉了。
聞言沒有什麽反應,像是很難受一樣幹嘔着被助理扶出去。
14.
他吐的很狼狽。
像是我第一次見他那樣。
其實這個相遇很有趣,他沒有身為謝氏公子的莊重高貴,我沒有一個合格女伴的優雅漂亮。他是醉成爛泥的恩客,我是廉價又機關算盡的啤酒妹。
兩個人都不體面。
不過現在他身邊有前呼後擁的助理司機,有人遞水有人幫忙解領帶。小劉的手不小心碰到了他的喉結,謝輕鶴皺着眉痛罵了一句:“讓陳思來。”
小劉的臉色變得煞白,輕手輕腳地收回了動作。
他們已經不敢再提那句被反複強調的結論:
謝先生,陳小姐出意外了。
京城裏的圈子多多少少都得到了消息,不過上位者們更加會逢場作戲,謝輕鶴咬死我跑了,那我就是跑了;燒成灰死在他家裏,我也只是失蹤了。
他們殷勤地在通航樞紐、交通車站幫忙排查,連趙銳也聽到了消息打電話過來,不過不知道他怎麽聽的,張口就是:“你擺脫那啤酒妹啦?她不纏着你你怎麽還放不下呢?”
“你的美好生活要開始啦兄弟!別找了!”
我琢磨着他的話,看着一個人回到家裏的謝輕鶴。他讓人把我的東西都扔了出去,所以連塊幹淨的帕子都沒有。他拿換下的襯衫随意地擦拭手上的水漬,按照多年的習慣把它像一塊破布一樣扔進髒衣婁裏。
我看的心疼,這樣會出很多褶的…不知道有多難洗。
我向他抱怨過很多次,他卻說,壞了就再買新的。
這話現在該我說啦。
新的總會出現,你的美好生活要開始啦!
我真的為你高興。
可是他怎麽醉醺醺地爬起把襯衫拎出,再單獨挂起來了呢?
今天這件特別破爛肮髒,是我都不會留下的那種。
扔了吧謝輕鶴。
你醒了就知道該扔了。
15.
他做夢了。
陳思剛來的時候住在他市中心的一套房子裏。她一進去就嫌棄,說以為有錢人都住莊園。他被她的話逗得好笑,在沙發裏點了一支煙,看着外面最好的都市夜景和270度的湖景落地窗沒反駁。
那個時候他們剛在一起,新鮮勁上來幾乎每天都在做。他會抱着她在落地窗那裏,從背後進。她總是叫的很嬌氣,因為緊張和害怕所以更加滾燙。結束的時候她說:
“我愛你謝輕鶴。”
他裝作沒聽見。
他們這種人在外面裝的人模狗樣,心裏早就扭曲的不行。他床上手很黑,有的時候掐的她都抽搐,可是她在高潮的時候會一遍遍說:“謝謝你,謝輕鶴。從來沒有人像你對我這樣好。”
他不喜歡情人說這種話,因為假的好笑。可是陳思說就不太一樣,他懷疑也許就是真的。在一起幾天他就隐約覺得這姑娘從前過的什麽苦日子,這種搓磨都感恩戴德。他對她好嗎?謝大公子自己都覺得心虛。可是他年輕愛玩,所以只是聽,從來不應。聽後就像雲煙一樣忘記。
那天也許真的太惬意了,他支起腦袋問:“嘴這麽甜,想要什麽?”
陳思很貪心,這并不是一個合格情人的素質。可能他以前真沒談過這款,所以覺得新鮮,看她笨笨地找理由要錢要東西就好玩。
她說:“你會愛我嗎?會給我一個家嗎?”
她眼睛裏閃爍的東西太蠢了,蠢到謝輕鶴連煙都沒抽完就直接走了。
他想斷了。
後來某天他喝醉,司機自作主張把他拉到了陳思在的公寓。他醒了之後一陣無語,那女人沾沾自喜地說她跟前輩們學了,要和男人的司機助理打好關系,才能有機可乘。
他問:“什麽前輩?”
她老實說:“這樓裏都是有錢人的小三。她們教我打麻将,還教我……”
謝輕鶴回想她昨天晚上使出渾身解數讨好他的樣子,膈應得第二個月就把房子賣了,把蠢笨拿不出手又貪婪的女人帶回了在京郊的半山別墅。這裏清淨,沒有亂七八糟的人。
可他和陳思的關系也是從那刻注定了結局。
16.
姜伯和劉姨是很正派的兩位長輩。
說是傭人,但謝輕鶴很尊敬他們。他們一向不喜歡他身邊的莺莺燕燕,更不要提是陳思這樣一個一無是處的女人。所以她經常氣得去告狀,要把兩個老人家趕出去。
他聽後只是笑,從來沒有參考過她的建議。
有一次陳思好像抓到了天大的把柄,把全別墅的人都吵來了,哭哭啼啼讓他作主:“他們給我吃生的。”
那是一個溫泉蛋。
她在旁人的視線裏漲紅了臉,望向他,都忘了裝哭。就是很無措地看着他,呼吸了幾次,然後跑回了卧室。她把門摔上的時候,別墅裏所有的小女傭都憋出眼淚。謝輕鶴卻總會想起她當時那個慌張的眼神,可是後來陳思找他要了一輛車,他覺得她估計自己調整好了。
陳思開始學着融入。
有天她刷了一大筆錢,一問是給姜管家和劉阿姨買的營養品。他們照顧謝輕鶴的顏面,當着他的面收下,卻并沒有真的吃,跟他彙報了一聲就丢掉了。
那天晚上他們做到一半,陳思突然開始出鼻血。
血量把他都驚到了,看着她慌慌張張爬起來沖進浴室洗臉。一邊洗一邊罵,老不死的糟蹋我的心意,多少錢啊,不吃給別人啊,怎麽能浪費吃的…
他這才明白:她看到了垃圾桶裏的補品,一口氣吃了幹淨。
陳思把臉都洗紅了才出來,她的眼圈也紅,像只小狗一樣湊過來可憐巴巴地問了句:
“老公,你還做嗎?”
謝輕鶴嘆了口氣,讓她上床躺好。被子已經換過新的,帶着昂貴柔順劑的味道。半夢半醒間,他聽見她在那裏偷偷算賬,像個囤糧的倉鼠,帶着小心翼翼和喜悅:
他一個月不算買包買首飾給她20萬,他今天沒了興致,總數就少了一次,相當于單價變高了。
她完全沒有廉恥地說:
“我變貴了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