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章

第 7 章

28.

謝輕鶴好像真的氣瘋了。

他沒有叫醒司機,自己連夜闖了無數的燈到警局。這是一種危險的違法行為,可惜他的科目一估計和理智一起被吃了。只能萬幸路上沒人,他自己找死,沒給其他交通參與者帶來隐患。

我默默地呆在後座,算着數量:

一個紅燈200

再來一個200

今天怎麽全是紅燈,又200

好了,我攤開手,他駕照估計要被吊銷了。

謝輕鶴聽不到我吐槽,猛地摔上車門,那個胖胖的實習警員在門口等他:“謝先生,您準備把陳小姐的遺物取走嗎?”

謝輕鶴好像沒有聽到這句話,喘着氣問:“點點呢?”

“什麽點點?”

“貓!”

“哦哦。”

實習警員了然,在證物室的旁邊有一個小小的會客室,一般是他們向家屬交接的地方。點點被裝在一個小小的鐵匣子裏,謝輕鶴沒有打開看,雙手接了過來。

“陳小姐的東西在……”實習警員看他要回點點,還以為謝先生回心轉意,正想說些什麽卻被男人粗暴地打斷:“謝謝。”

然後頭也不回地上了車。

我這次沒跟上去。

反正天亮時我會回到那幢別墅。

我站在實習小夥子的旁邊拍了拍他的肩。他很年輕,剛畢業也就23、24歲的年紀,滿臉都是沮喪和失落。因為我沒有家人也沒有朋友,當謝輕鶴不替我收屍,我就要以失蹤人口的身份葬在公墓了。他是在為我難過嗎?

小朋友,別哭了。

你的工作很有意義,你該驕傲。

可是他聽不見,哭的很傷心,我安慰了一會就不再安慰了。

他會自己有天搞清楚——這樣的事情屢見不鮮,有人失學有人失業,有人窮困潦倒地死去,可憐的人是數不清的。他會明白,畢竟這是他工作的一部分。不過至少現在他是唯一一個為我哭的人。

小警官,你會記得我叫陳思的,對吧?

你接手的第一個命案,所以一定看過我的照片。

我很漂亮,我叫陳思。

29.

有人說,死不得其所的亡魂會被困在離世的地方。

我也很年輕,年輕到我活着的時候還沒有一間屬于自己的屋子。年輕到我死的倉促,所以連一個願意帶我回家的相識人都沒有。不過究竟是因為年輕還是失敗,你總要讓我有個體面的理由。

我站在謝輕鶴的書房外,難得有些怨怼——

你放過我吧。

我都已經學着不喜歡你了。

可等我穿過牆壁,卻看到謝輕鶴打開了點點的盒子,面無表情地給它梳毛。它像是睡着了一樣,我當時把它護在身體底下,可它還是有一半的毛被火燎了,顯得有些可憐。

我聽見謝輕鶴問點點:

“被火燒的時候,你疼嗎?”

他執拗地看着點點,問了一次又一次。

“被火燒的時候,你疼嗎?”

他的手被碳化的痕跡染黑,揉眼睛的時候像只大熊貓。

可惜點點不會回答他。

我也忘了。

30.

點點是陳思和他鬧分手時撿回去的。

那是一向只要見錢就百依百順的陳思第一次跟他鬧那麽大那麽大的脾氣,發瘋的時候差點把他的手給咬穿。他被她的瘋狂和反抗驚住,連她什麽時候走的都不清楚。

陳思發現自己是小三了。

她被他的“妻子”攔在了街上,揪着頭發扯着領子,往旁邊的車前蓋上一頂,旁邊的人随手就給了陳思兩個巴掌。也許路人會好奇地看過來,叫好或者制止。也許陳思解釋了她不知道,可是這不重要。

甚至謝輕鶴和他的合法“妻子”也覺得不重要。

他們本就只是股權交換的結合,彼此都嫌棄對方髒,是連一場儀式都沒有的形式婚姻。兩個人名字出現最多的組合是在長達一百三十多頁的婚前財産分割确認書中。他們一年到頭見不到面,對四個人都好。

所以謝輕鶴找不找人這件事對誰都不重要。

重要的是,他找了陳思這樣一個人。

他們說,她是個賣啤酒的;他們還說,跟了謝輕鶴之前她連卡地亞都不認識。他們說的太多,傳到了王郁琦的耳朵裏。這話刺的不是陳思,是她的面子;所以她打的不是陳思,是謝輕鶴的臉。

接到那瘋女人電話的時候謝輕鶴在和一些多年的生意夥伴開會,他低頭看見那個名字,一瞬間恍惚自己竟然是有家室的人。

他慢悠悠地摁了免提,對面輕飄飄地說:

“我和你那個情人現在在岷江路。”

有人看見謝先生握鋼筆的手頓了下,語氣不定:“你回北京了?”

王郁琦不吃他這一套:

“求你了,換個上的了臺面的人睡吧。”

謝輕鶴直接挂了電話。

會議室裏的人臉色都沒有變,照舊談笑風生。一個人還好事兒般地查了下地圖:“岷江路那邊似乎是個高中來着?”謝輕鶴擡頭看了他一眼,湊過去看了看學校的名字:岷江一中。一群衣冠禽獸打趣謝輕鶴,這個時間是放學,看熱鬧的人不會少。

“哦,那就給小女孩們長個教訓。為了錢當婊子是要被社會毒打的。”

老朋友笑罵:你這個人渣

男人說:嗯,所以才養婊子

可是散會後,他讓助理準備了一套房子,想了想又定了一條賽級喜樂蒂的後代,助理下去辦,可是還沒辦好,他在會議中說的話就讓陳思知道了。

31.

陳思回到了半山別墅。

她氣瘋了一樣鬧,鬧到那天晚上別墅裏住的最偏的人都沒睡的着覺。他們聽見她撕心裂肺地哭叫:“我不當小三,我不當!!”

謝輕鶴就那麽冷着臉看着她鬧,看着她哭到嗓子啞了也面無表情。

他對情人一向是來去自由,如果換做旁人估計第一聲嗚咽出來就被連人帶行李趕出去了。可是陳思哭了一夜,他就站在那看了一夜。冷漠到劉姨都看不下去了,偷偷給陳思遞了一包紙。她哭她罵,謝先生就是皺着眉聽,從始至終只有一句話:

“你自己想清楚。”

陳思後來哭到沒力氣,從沙發上滑倒地毯上,因為眼前發黑站不起,只能膝行地爬到他腳邊,哆嗦着手抓住他的襯衣角一直在問:

“你可不可以不讓我當小三?”

“你會離婚嗎?”

他沒有說話,她的聲音突然尖利:

“謝輕鶴你憑什麽這麽對我。”

“你這個混蛋王八蛋人渣髒狗…”

謝輕鶴突然笑了一聲。

他像哄小狗一樣撓了撓她的下巴:“我是狗,你是什麽?被狗日的?”

陳思沒動靜了。

謝輕鶴看了眼微亮的天光,直接扭頭上樓休息。陳思就那麽盯着他的背影,咬着指甲發抖。她那一刻恨極了許多人,恨謝輕鶴,恨她的媽,恨那個死去的男人和監獄裏的弟弟,她恨她自己。恨她一個為了錢給人睡的女人哪裏有資格罵謝輕鶴。她也不是真的對不起那個什麽原配,她只是…

她只是覺得好爛啊,不能更糟糕了。

大家都是一樣的爛人。

她站起身跑到別墅的大門,保安攔下她:“陳小姐…”

她看着他們為難的神情,表情又像笑又像哭。

晨曦的時候謝輕鶴被姜管家驚醒,說陳小姐想翻圍牆爬出去,卻不慎跌了下去。

32.

陳思的腿折了。

謝輕鶴到的時候她已經做完了手術,沉默地盯着病房外面的窗戶。男人的臉色難看的要命,直接丢了一張卡在她臉上:

“你要死也別死在我家。”

“房子都賣不出去。”

他們分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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