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章
第 10 章
40.
我沒有行李,帶着貓走了很遠很遠才上山。
保安見了我活像見了鬼,不知是否是得了什麽吩咐,既不敢讓我走,又不肯放我進去。他們笑着說陳小姐,你坐一會。我哦了一聲,沒有坐那把藤椅,蹲在了馬路邊。
我等了謝輕鶴五個小時。
後來才知道他是從別的城市趕回來的,談完了生意連飯都沒有吃就定了機票。我心裏偷偷怨恨他為什麽要回來的那麽快,如果他今晚不回來,我就有理由可以走了。
我想走。
然後他站在了我的身前:“進來。”
我跟着他一瘸一拐地進了書房,他一定第一眼就在看那只貓,可是卻并不着急開口問,反而慢條斯理地給自己倒了杯水:
“怎麽回來了?”
我低着頭攥着衣角,諾諾:“錢花完了…
大少爺像是聽到什麽天方夜譚一樣笑的前仰後合,半晌才緩過勁來冷冷地盯着我,顯然是不信的:“一天半不到,1500萬。你好潇灑。”
我聽着他嘲諷,突然厭倦了那些莫名其妙的虛與委蛇,帶着一股沒由來的莽撞直接開口:“你再給我點吧,好不好?就當…就當是我朝你借的。”
謝輕鶴不說話了。
他現在怎麽看我呢?是不是帶着鄙視、驚詫,他是不是覺得我太過分了,連這種話都敢說出口。可是我又為什麽還在糾結他怎麽看我。他能怎麽看我?我是他的情人,他的小三,當初為了五萬塊錢就能和他上車的啤酒妹。
他最了解我,看透了我。
他還能怎麽看我……
我扣着衣角,仿佛柔軟的布料是破碎玻璃的邊緣,割的我每一根手指都在痛。我想要100萬。我原本想要他身上最珍貴的那顆心,可是現在我連想都懶得想,我需要錢。
我擡起頭,他卻并不是那樣傲慢的表情。
相反,謝輕鶴沉默地看着我。
“貓扔了,你留下吧。”
矜貴的公子王孫說出讓我差點吞了舌頭的話,心跳漏了一拍。他不讓我走?他是在留我嗎?可是我的笨嘴巴卻比腦子快:“不扔!”
謝輕鶴的眼睛眯起來。
我話已出口,恨不得給自己一個大耳光,可是懷裏的貓已經放棄了抵抗,伸出的爪子還勾着我的衣角。我知道它恨我,就像我有時也恨他,可是:“貓不能扔!”
我堅持。
我從來沒有見謝輕鶴不語那麽久,他看起來很生氣,但卻又沒有對我發火。我就一直低着頭沉默不語地站着,等待着命運對我的審判。可是他最後只是說:
“你自己洗幹淨。”
我猛地擡頭,問:“洗貓還是洗我自己?”
男人額頭的青筋都炸起來了,一句話沒說就大步出去把門猛地摔上,桌子上有一張五百萬的支票,我傻笑着折起來藏進最裏面的口袋裏,我怕他反悔,如果他問支票去哪了——我就說貓吃了!
于是那天晚上我又睡到了他旁邊,想讨好讨好謝輕鶴,可是他似乎因為趕路而來所以極其疲憊,只是緊緊地抱住我。我被捂地有些悶,去推他,可是熟睡的男人像是一堵山,重的要死。
我輕輕說:
“你走開點,熱死了。”
他睡的很沉,呓語了一句:
“遇到困難為什麽不說?”
我吓了一跳,後來也不敢翻身了,把頭縮進了被子裏。第二天張阿姨打掃的時候問我枕套怎麽潮乎乎的,我說我睡的太好流口水了。她盯着我看了一會,早餐給我窩了個雞蛋。
41.
謝輕鶴報警了。
他從醫院出來後便從別墅中搬了出去,連從前的傭人也幫忙找了妥善的下家。姜伯和張姨是老人,他特意過來見了一面。年邁的阿姨眼眶有些紅,先是說了一些讓少東家保重的體己話,然後又盯着外面郁郁蔥蔥的園林沉默不語。姜伯是個沉默寡言的男性長輩,見狀也只是站在一旁沒有開口。
“先生,你節哀吧。”
她許久憋出了這樣一句話。
可能連謝輕鶴都不知道的情況下,她作為局外人就已經嗅到了那絲不同尋常的、本不該有的感情。從謝輕鶴那筆震驚了整個圈子的分手費,還有他主動開口讓陳思留下。
他們明明有可能走向更好的結局,可是一個不願意放手,一個蠢笨地回頭,于是兩條波動的函數在短暫的相交後又一次回到了遠行時刻。
謝輕鶴好像是被這句話驚擾到了,當場打電話報的警。
男人的神色很平靜,鎮定地就像是出席一場勝券在握的談判會議。他的邏輯也很清晰,能夠準确地說出一些細節,包括最後一次見到陳思時她穿的衣服,帶的手镯。
可是,
他報的是失蹤。
案子已經結了,但是公民報案而又重新排了幾位探員過去,不過兩個小時,到達現場的民警請求上司再調兩位負責人過來。
等負責人踏進別墅大廳的時候就聽見男人冷淡的聲音:“……我妻子很要面子的。你們不要不相信我。她遇到困難不喜歡開口,總是虛榮地說自己幸福。”
“她的母親是個賭棍,讓她受了很多委屈。可是她會騙我說她媽媽在高中當老師,經常消失只是因為帶高三太忙了。”
“你們不要相信她,也不要相信別人。”
“你們必須相信我。”
“她很難過的。”
“你們要去救她知道嗎?”
“她穿的白裙子,帶的是卡地亞的手镯,她的車牌尾號的9023,她……”
警官們面面相觑,有些不忍心地看着男人沉浸在自己的思緒裏。有人偷偷望了四下空空蕩蕩的別墅,心裏感覺到一陣驚悚。關鍵是這位報案人的身份實在有些特殊,他們也只能強行忍耐着害怕去旅行職責。可是當事人的表情也太正常了,條理清晰到讓人害怕。
謝輕鶴重複了三個小時後,擡起頭:“你們記住了嗎?”
“…記住了。”
“那為什麽不去找?”
“謝先生……”有人想說,你清醒一點吧,你愛人已經去世了。可惜被同伴攔住,那個人頓了頓才皺眉開口:“陳思小姐有一張字條,您想要看嗎?”